她是从属者,他是支配者。
他身边所有人看待她,都跟看一只宠物一样。
所以宠物被主人随意处置,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没错,就是这个思路!
苏致钦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反问问得不知所云,但他很快就找回了他的目的,他的目光轻飘飘地从乔雾左手的指尖上掠过,他仍旧面带微笑,但语气却带着怜悯的好心。
“乔雾,还记得协议的第三条吗?”
——协议期间,她不可以跟其他任何异性发生暧昧,不允许谈恋爱,更不能有亲密的性行为。
乔雾:“……”
所以你刚才果然就是什么都看见了吧?
乔雾呼吸一滞,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汩汩地燃烧起来,武力值几乎在一瞬间飚到一个巅峰值。
“先生,我记得又怎么样呢?”
“如果不是我破坏了规则,您会出现吗?”
“您要说协议,那我可真得跟您提一提,协议也规定了,我有自由安排时间的权力和社交的权力,您可以一声不吭地消失一个月,是的,这是您的自由,但今晚我也有自己的安排,我没有办法时刻照顾到您的情绪,应对您无孔不入的苛刻要求。”
“我丝毫不清楚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会这样触怒到您,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能够让你这么讨厌我,讨厌到让您在这个月里这样冷待我,虽然这段时间,我也不是特别想要见到您。”
她字正腔圆地表明了立场。
然后深吸一口气,用力地闭了闭眼。
将脑海中盥洗室里那些零散的、靡丽的画面一一驱逐出去。
难堪的愉悦,如同偷//情般隐秘的欢愉。
这是他惩罚她的方式。
但是!
这个神经病为什么会喜欢这么变态的、这么磨人的方式?
她现在看到他手里的那根鹰头手杖,都会本能地腿软。
她不过只是一时兴起,跟他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
“我知道,在您眼里,我跟路易斯没有什么两样,但将心比心,从我的角度而言,我之所以最终答应您的条件,是因为在跟您短暂的相处中,我能够感受到,您曾经愿意在最大限度里,让我享有平等,给予我尊重,但我现在觉得,应当是我误会了。”
“虽然很可笑,一个附属品,不应该有这种古怪的平等想法,但我是一个人,跟路易斯不一样,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管是以何种身份在您身边,我都是一个人。”
“而且,您嘴上口口声声说需要我,但当您亲切地送莎娃回家的时候,先生,我可真没觉得,您需要我。”
《简爱》经典桥段!
看看,什么叫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乔雾只差没在心里给自己的急智猛烈鼓掌!
苏致钦完全没想到,他一句提醒,能引起她这么大的反弹情绪。
乔雾隔着围巾一顿输出,只觉得嘴旁的羊绒围巾,都被气流喷得有些潮湿,她输出的火力太猛,大脑有些缺氧,这时候停下来,气喘吁吁。
跟之前孙少飞对峙的时候不同,她现在脑瓜子的CPU因为高速运转而嗡嗡作响,但幸运的是,至少不再有透骨的冷风吹得她耳朵发疼。
苏致钦挡住了她身前的月光,也挡住了透过栏杆的风。
眼前情绪已经抵达高点,乔雾正准备说不如我们就此一拍两散,愤怒的势头却忽然被他打断。
“乔雾。”
苏致钦仔仔细细回忆了这个一个月的经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她说的那样,过得那么恣意轻松。
乔雾大半张脸都裹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漂亮的、娇蛮的眼睛,凶狠地问道:“干嘛?”
我就看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舞。
邮轮偏航了一丝方向,水上侧掠而过的夜风将她垂在脸侧的刘海吹乱,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她挑衅地对他抬了一下眉毛,一副“我一点儿也不怕你”的样子。
“我只说了一句,”苏致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但你说了七句。”
就连周围的空气都替乔雾懵逼地沉默了两分钟。
做好了他记仇翻旧账或者翻脸的准备,乔雾以为对面会来一记重拳,但轻飘飘的一团棉花,忽然兜头罩下来,她眨了眨眼,都以为自己在夜船破水的声音里,出现了幻听。
——就这?
——就!这!
——这跟她幼儿园时跟人吵架,对面的小朋友说不过她,就红着脸跟老师告状说“老师乔雾不给我讲话的机会”有什么两样?
——幼稚!
但乔雾正在气头上,她心里无数的弹幕已经跟将理智挤得所剩无几,她只是重重地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您还数着呐。”
“但我那天并没有送莎娃回家,只是阿芙罗拉拜托我去她的车里那拿东西而已。”
乔雾耳边嗡嗡作响了好一阵,她想不通,七个问题,他为什么就就单捡这个回答。
他跟莎娃怎么样,又关她什么事?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本意是想借这个机会让他干脆知难而退,但苏致钦的默不作声,彻底打乱了她的临时起意。
但从她除夕夜拒绝他的邀约开始,到今天跟孙少飞的接触,以及晚上她机枪似的一顿输出,乔雾知道她大概已经把他的逆鳞踩了个遍。
借着黯淡的月光,她静静打量着他的失神,盘算着要如何进行下一步。
她试图在他脸上寻找不耐、厌烦的表情,她等着他主动开口,却没想到连空气都在替他沉默。
乔雾等得烦了,忽然恶向胆边生,她扭过头,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他薄而软的唇上。
她知道他嘴唇的触感——温润的、细腻的,她有时候轻轻咬下去,会像果冻一样软,他被咬疼了,就会更用力地回吻她。而且苏致钦总喜欢偷偷吃糖,所以他的唇上往往还会带着一丝果糖的甜味。
乔雾用力扯开刚刚被他整理好的围巾,露出纤瘦圆幼的下巴,巴掌大的脸,被凉风冻得发白,连平时肉感十足的圆唇,都泛着一种血色不足的、淡淡的粉色。
她忽然向前迈进一步。
月光隐入云层,半明半暗的环境里,乔雾一双漂亮的眼睛如同浸在水里的一对温玉,坦然而直白,像是一眼能望进他心里的深渊。
苏致钦被她逼得往后微退了一寸,本能地跟她错开对视,目光落在甲板上放空了两秒,又微笑地、从容地侧眸询问她:“乔雾,你想干什么?”
乔雾脱口而出:“亲你,你看不出来吗?”
她没好气又恶狠狠地补了一句:“你不是说,我犯错惹你不高兴的时候,就要亲亲你,哄你吗?”
真!烦!
你怎么还不跑?
苏致钦有一瞬的意外,但很快,他微微挑高了一侧眉,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碧绿色的眼眸里的沉寂的千万星光却开始一点一点变亮。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气到连敬语的伪装都不屑用了。
这才是她的本貌。
“看不出来,我以为你打算慷慨就义——”
他好心地想给她的愤怒一个台阶,但话还没说完,颈上的领带忽然一紧,他被一股莽撞的大力用力往下一扯。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乔雾的嘴唇已经重重地撞了上来。
-
夜船破水,水浪打在船身上,哗哗作响。
乔雾整个人被揽在苏致钦的胸口,后背抵着邮轮的扶栏,安静地被亲着。
带着潮湿水汽的夜风仿佛只是不声不响地走了个过场,却没留下任何清冷的凉意,乔雾被亲得脑袋发晕,耳根和脖颈都热烘烘的,她甚至还用力扯开了碍事的围巾,却不小心触到他绷紧的下颚线。
……也很烫。
苏致钦吻得极有耐心,他亲一下就会放开她,他会给她留够喘息、换气的时间,然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掰正她的下巴,重新吻上来。
乔雾心想,如果每次犯错都要用亲亲换原谅的话,那她今晚的努力大概都够她犯错到明年了。
分神的间隙,还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乔雾吃痛,又不甘心地仰着下巴想咬回去。
不知道第几次的分开、重来,直到她后知后觉地吮到她嘴里有淡淡的铁锈味。
是谁的嘴被亲破了?
她把脸往旁边一撇,借换气的功夫,偷偷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然后再把忐忑的视线扫向苏致钦的唇角——下唇唇角,破了一个口。
乔雾:……
我还挺厉害的。
临分手了,还能拿个一血。
“先生。”
被亲得太久了,除了唇上有肿胀的麻痒之外,她剩余的感知都变钝了,脑袋里像搅了一团浆糊。
“嗯?”
苏致钦的呼吸声很重,他仍旧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压在她小腹上的东西胀得厉害,隔着彼此的冬衣,都有心惊肉跳的热度。
“我破坏了这么多规则,您……不打算跟我分开吗?”
乔雾怀揣了恶毒白莲花的剧本,却发现舞台的走向似乎跟预想中有那么点不一样。
苏致钦垂眼对上那双温玉似的瞳孔,沉默着伸手替她擦了擦鲜艳的、湿润的唇角,说:“跟你分开,然后让你去找孙少飞那个蠢货吗?”
乔雾:嗯?
好端端的为什么又要提这人?
“乔雾。”
苏致钦用干净的下颚线蹭了蹭她的额角,凸起的喉结滚了一下。
“你晚上喝了树莓汽水吗?”
乔雾用发晕的脑袋回忆了她的晚餐,吞咽了一下,不确定地回答道:“好像是的吧?”
苏致钦将头埋在她锦缎似的乌发里,闻着她发间久违的甜橙香,抿直的唇线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忍住,嘴角往上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