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以,也不应该用这种深情的目光看着她。
他不可以,让她意识到,她能够占满他所有的注意力。
因为此刻在她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虔诚的信徒,而是来自阿鼻地狱的魅魔。
道不同,她做不了他的神明。
她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她不可能在这里泥足深陷。
老师跟她说过,要她结束学业,就早早归家。
关心她的长辈,照顾她的朋友都不在这里。
俄罗斯不是久留之地。
就连空涧法师都告诉她——
温柔乡里阴阳路,黄金冢内相思骨。
不动莲台不动水,自在菩萨自在身。
但在雪夜猎场里离家出走的好孩子却趴在窗户上对着她喋喋不休。
乔雾乔雾。
就一个晚上。
就一个晚上。
让不动莲台开一支合欢花。
让自在菩萨修一次欢喜禅。
就让她趁长辈不注意,偷偷吃一口冰激凌,哪怕有一天腹痛难当,也不过一次而已。
就一个晚上。
她居高临下跟他对视。
他抬起头,于低微处,虔诚地仰视她。
无限缱绻和深情。
他的眼里真的只有她。
乔雾丢开十字鞭,单膝跪在他腿间的长凳上,捧住他的脸,用力亲吻了下去。
长街灯影,三千世界微尘里,每一粒细雪都带着一触即化的热度。
黏腻的蛛丝密密麻麻地捆缚住他们。
她在眼底氤氲的雾气里,想从梦里抽身而退,想叫他先生。
只是话还未出口,唇又被他堵住。
细细密密的亲吻里,她听见他说——
“请让我做您的信徒。”
“请宽恕我。”
-
记忆是凌乱的,所有的画面都被喘息声割碎。
身下柔软,是床。
腿上滑痒,是指。
有人在她耳边虔诚呓语,说愿意侍奉神明。
——怎么侍奉?
——用手指蘸取拥有淡海盐味的果汁,好东西要先喂给贪玩又嘴馋的神明大人。
没有狭小帐篷的遮蔽,不似在黑暗中生涩地探索,她分不清眼光的光晕到底是月还是灯。
只知道石佛落纱,莲蒲起火。
西湖边白蛇施法落雨,金山寺里法海生出心魔。
芭蕉开花,春雨如注。
隔岸有旧情,姑苏听晚钟。
挣开束缚的信徒急着想入神庙,他太过渴望温暖的庇护。
可乔雾却因为长时间的缺氧,蒙着水雾的眼睛目光迷离,茫然地看着他的时候,少女缱绻无助的情愫像柔韧的百炼钢,织成一张囚网,他的理智被困缚其中。
困兽红着眼睛挣不开,只好放任欲望在心底作恶。
——神明大人希望我亲吻哪里?
——глаза,губы,ея,ключица,плечо,грудь,брюко,пупок,бедро,или……болееособоемесо
每一个压低的舌音都不轻不重弹在她的心上。
苏致钦在这个时候,声线会偏沉,偏哑,偏暗,像是跳在心上吸血的蛊虫。
乔雾的意识在酒精的蒸腾里,在身体适应了巨大的热意之后,彻底迷失游离。
“不说话的话,”自诩信徒的魅魔举高临下,扣住少女神明的下巴,“我只能一个一个尝试。”
在男人的亲吻落下来之前,她如死海溺水,认命地闭上眼睛。
-
乔雾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荒唐的两天。
是的,荒唐的,两天。
她趴在枕头上,懊悔地捂住脸,试图将那些凌乱的、不正经的画面一一驱逐出脑海。
可是,灰色的绒布地毯上,每一件作案工具,都在提醒她这两天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那个被人扯断的、可怜巴巴地被丢在沙发上的兔尾巴球球。
乔雾:“……”
不应该这样的,她一定是被人下了蛊,才会做出那些荒唐的、不可思议的、颠覆她人设的举动。
但不得不说,这好像就是成年人的快乐?
凤凰以前会在群里跟她们开车,细数她经历的风花雪月,乔雾虽然每次都会嘶哈嘶哈在群里找苦茶子,但她心里想的却总是“不至于不至于”。
但她现在知道了——
是!自!己!太!年!轻!了!
跟那天在雪地帐篷里的疼痛和不适完全不一样——那天晚上,她又困又累,状态也不好,而苏致钦控制不好力道,让她平白无故吃了好些苦头。
但自从学霸苏致钦熟练掌握要领之后,一切都变了。
乔雾眯着眼睛,忍不住又细品了一下这两天里发生的一切,不得不说,确实比之前那种隔靴搔痒的体验要更舒服一些,如果每一次的时间能再短一点,就完美了。
诺大的套房里,能听见盥洗室里洗澡的水声。
她趴在床上微微喘息,理智随着复原的力气,也跟着开始一点点回笼。
酒店的高楼外早已暮色灰沉,从巨大的落地窗往外看,能看见地球最北的麦当劳,红色的餐饮内饰将往来食客的食欲一一装点入盘,视线再往结冰的河岸边走,是一艘停靠着苏联时期的核潜艇,因为现代化装备的升级迭代,目前那艘沉默的暗色船身已经成为了摩尔曼斯克的一个地标性旅游景点。
盥洗室的玻璃门被打开,她听见苏致钦给尼基塔打电话,安排人送餐。
身侧的床铺随着男人落坐的姿势而下陷,热源靠近,带着冷薄荷香的气息将她包围。
他在她身后侧卧,左手撑肘在她枕头上。
乔雾因为脱力而失焦的视线,慢慢聚焦到眼前那条肤色白皙的手臂上——修长的食指上带着那枚鲜艳如血的红宝石戒指,指根处有牙齿的咬痕,腕骨上有锁铐的红痕,内腕侧有被勒出来的细长伤口,就连紧绷的小臂上都有明显的鞭痕。
所有的伤痕都触目惊心。
平时连只仓鼠都没虐待过的乔雾只觉得从天而降几道天雷,把她劈得哑口无言,心如死灰。
“……”
小场面,稳住。
只是被人夺个舍而已。
“怎么样?”
男人的手掌从她枕上往下滑,环在她的腰上,用一种幼儿抱毛绒小熊的姿势将她揽在怀里。
乔雾当然知道他的“怎么样”是问的什么意思。
她背着他翻了个白眼,挑剔地叹了口气,嘴硬地做了相对保守的评价。
“先生,也就……那样吧。”
扶在她腰上的手伸过来,肩膀被掰了过去,苏致钦挑着眉,跟着上挑的“嗯”声尾音里,似乎在相当虚心地请教他是否有值得进一步改进的地方。
在这方面,理性地说,苏致钦是个很懂得aftercare的男人,除了不太愉快的第一次以外,掌握了要领的他,不仅在过程中很照顾她的感受,哪怕在结束后,也会谦逊地做个用户回访。
所以换言之,跟他的这段关系,她并不是吃亏的一方。
因为对方在这些方面的绅士,她甚至相当享受这些过程。
乔雾的余光心惊肉跳在他胸口和腰侧的痕迹上走了一圈,苏致钦偏白的肤色让那些不可描述的痕迹更加显眼。
“……”
深呼吸。
她就不该上莫斯科蛊王的当!
她心虚地闭上眼睛,轻咳了两声,但依旧硬着头皮打死也不肯承认自己是只小学鸡。
“就是那个,跟晓静之前给我看过的片子,还是有点距离。”
等等,这么说好像也不对,这摆明了就是要他再接再厉,那最后受苦受难的还是她自己?
但是如果肯定他,那岂不会显得自己很没面子?
所以雾雾子啊!你刚才装死就好了啊!
回答个屁哦!
……哎,已死,勿Cue。
“怎么样的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