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几乎是花了三天时间,好声好气地哄着她,才知道她生气的原委。
知道结果的苏致钦非常无语。
“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这些人。”
即便他没有明说,她也几乎是在瞬间想到了莎娃。
待在莫斯科的三年时间里,他们在相处的过程中,苏致钦的确从未在异性关系方面,给过她任何的威胁和压力。
但被提醒之后的乔雾即便知道自己理亏,但依旧小嘴巴巴地试图给自己的无理取闹而挽尊。
“谁知道你之前有没有跟别人发生过什么。”
他在她十四岁的时候就认识她,以一个客气大方的“大哥哥”的姿态套取了她青春期所有的秘密——对画室里哪个男孩子有好感,更吃哪一套的追求方式,以及对未来另一半的幻想。
即便再次重逢,“孙少飞”也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过去式。
但她对他所掌握的,至少有好几年的空窗期——
她在尼斯跟他相识的时候,他早已成年。
后来在莫斯科重逢,他显然已浸泡于名利场有好些年头了。
俄罗斯盛产美女,曾经对他投怀送抱的,肯定也不在少数,当然,也就不排除他在她之前可能逢场作戏过其他人。
乔雾越想就越闷闷不乐,连带被柠檬鱼哄好的心情都重新变得阴郁下来。
发生这段对话的时候,苏致钦正在厨房里搓芝麻汤圆,也不知道是没有听见她的嘀咕声,还是不想就这个话题骗她,他并没有回答她。
久而久之,乔雾被喂养到妥帖的胃,也不再纠结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虽然也并没有就此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但眼下,自己的“幸运瓶盖”被对方收缴,乔雾竟莫名地再次想到了这件事情。
木仓管仍旧一动不动地抵在她的后脑上。
乔雾:“……”
闭眼,深呼吸。
睁眼。
没关系,反正这次等她睡醒了,她一定让他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不管在什么梦里,都要对她客客气气。
尼斯的梧桐叶在盛夏的暖风中“沙沙”摇曳,已经解决完所有危险的苏致钦,甚至还有多余的心力,欣赏她。
透过叶片投落下来的斑驳光影落在他微微上翘的嘴角。
披散的乌黑长发似上好的绸缎,穿着水手蓝背心裙的少女露出背后大片雪白的皮肤,隐约能看见两块凸起的蝴蝶骨。
微微低下的头颅,让乌发似软缎般分垂至脸颊两侧,露出她脆弱的颈椎骨。
颈椎的骨节,骨感明显,白色的皮肤在耀目的太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晕。
就连软软的耳朵也染上了红色,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被他吓的,亦或者是被她自己莫名其妙的脑补给气到的。
乔雾投降的双手举得发酸,心想他怎么还不恼火开木仓。
毕竟他早点了结她,她就能快速开启二周末。
可一下秒,膝盖窝忽然被人很有技巧性地用膝盖顶了一下,乔雾重心不稳,身体已经重重跌在了阴影里。
原本以为会摔疼膝盖,却没想到,身后的人在她的小腹上很轻地托了一下,让她不至于狼狈地摔个脸着地。
两人此刻早已换了一种姿态,但依旧是她背对着他——
她看不见他的脸,却也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即便隔着彼此衣料,他身上被阳光烤晒过的体温熨烫在后腰上的时候,那种灼人的热意。
“谁派你来的?”
漫不经心的调笑,倒是跟记忆里那个恶劣的少年如出一辙。
一心求死的乔雾已经懒得跟他多说了:“我要说上帝,你信么?”
鬼知道她怎么会做这么莫名其妙的梦!
“我从来不信上帝。”
这话听上去似乎有点一语双关。
她知道他即便自小受家族东正教的信仰熏陶,却是一个非常坚定的无神论者。
乔雾的脸就卧在花园里,鼻尖是泥土和青草的芳香。
她听见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瓶盖,听见手木仓被扣动扳机前,木仓里机括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又猛地睁开:“临死前,我想吃一口你口袋里的糖。”
虽然事情的发展已经跟她记忆里的步调不一致,但乔雾依旧认为,嗜甜的苏致钦,应该会在口袋里藏那半管的mm豆。
“……”
即便头顶徐徐的微风,都有一瞬的凝滞。
“我的口袋里没有糖果。”
乔雾:“……”
你在骗谁?
“但是我可以带你吃点别的。”
乔雾:???
还有这等好事?
如果不是男人收枪的动作依旧充满警惕,她会认为刚才的一切,纯粹是梦里的苏致钦为了捉弄她,而装腔作势的恐吓。
直到抵在后脑的威胁完全撤离,乔雾才慢吞吞地起身。
她不抱任何希望地转身,却在回头的刹那对上一张英俊的、熟悉的脸。
没有虬髯的疤痕,垂在额角的碎发发丝轻轻搭在眼皮上,有弧度的碎发尖上有一丝潮意,像沾了水。
跟莫斯科24岁的苏致钦不同,那时候,他的举手投足里,都是一种被后天教养的绅士,而眼下,尼斯的19岁少年,他眼角眉梢里,都满是恣意不羁的少年气。
像盛夏暖风里的阳光,温温热热地烤得人心都有暖意,又像握不住的风,透过指尖的缝隙,却依旧能够感受到空气里余留的柔和。
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他的模样。
他笑着冲她抬了一下眉毛:“看够了没?”
手木仓的枪托不轻不重地敲在她的脑袋上。
回过神的乔雾撇了撇嘴——就知道你不会按常理出来。
但还是趁他不注意,偷偷又瞟了他一眼。
不得不说,少年时期的苏致钦这张脸,实在对她充满吸引力。
如果不是碍于自己这具只有十四岁的身体,如果不是惧于对方阴晴不定的脑回路和他木仓夹里的木仓,她甚至有点想跟他贴贴。
虽然这一周目的剧情发展跟自己的记忆大相径庭,但也许是面对了这张脸,乔雾竟无端觉得,也许这一周目,指不定会以她希望的结果而画下句点。
但是要如何快速成为成人,她又实在想不到解决办法。
因为她发现,*每当她试图拐着弯子跟对方讲明梦境的怪诞时,却意外地发现,有种奇怪的力量在阻止她开口。
乔雾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既来之则安之。
-
盛夏的南法,徐徐而来的海风里都带着炙烤人的热意,青色的石砖铺就的老街,也因为少有行人而干净得一尘不染。
尼斯的冰激凌店在街角的咖啡店旁边。
巨大的太阳伞遮住小小的一辆冰激凌车,冰柜的冷气随着胖胖的店主拉开玻璃门的瞬间,也顷刻被空气里的热意吞噬。
尖尖的甜筒身捏在手里,乔雾站在阴凉的伞下,专注地小口舔着梦境里的馈赠。
记忆中,苏致钦是请她吃过冰激凌的。
那时候的冰激凌车里只有两种口味,她眼馋抹茶的时候,看着巧克力又忍不住咽口水。
只是忌惮于那时候苏致钦木仓夹里的木仓,只能小心翼翼地选择一种口味,就连吃冰激凌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偷偷观察他的脸色。
上次她吃的是巧克力,没想到这次,当她还来不及开口用英文报出“抹茶”时,苏致钦已经买到了两个绿油油的甜筒。
像是某种延迟心愿的达成。
她对此心满意足,甚至有种死而无憾的感觉。
只是偶尔会在吃冰激凌的时候,会忍不住脑洞大开地想,如果还有下周目,应该带他吃什么好。
“在想什么?”
阳光下少女眼睫微垂,若有所思的侧脸也在闷热无风的盛夏,被太阳晒得微微泛红。
饱满有肉的唇上,有抹茶的奶渍。
14岁的乔雾,身高也仅到他胸口,但裸露在背带裙外的皮肤白皙得好似凝脂玉,在太阳下透出健康的血色。
苏致钦移开目光,默不作声地看街对角的面包房的学徒站在门口抽烟。
融化的冰激凌,粘稠的绿色奶渍,淌过他修长的手指。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身处这种怪诞的梦境,但乔雾依旧如自己记忆中那般生动、可爱而鲜活。
“在想……”乔雾顿了顿,试探地看他一眼,“大哥哥也给别人买过冰激凌吗?”
空气里的热风都像是有一瞬的停滞,独留树梢被太阳烤干的叶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
“有啊。”
苏致钦的目光仍落在远处,唇角却不自觉地往上掀了一下。
乔雾:“……”
好的,等我醒来你就死了。
“谁啊?”
她像是完全不在意他的结果,漫不经心地开口问他。
但不知怎地,胸口冒上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让接下来的每一口冰激凌,都有种食之无味的嚼蜡感。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用一种非常理所当然的口吻反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