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雾:【你直接说就得了呗。】
沈砚舟:【泰国。】
果然在国外,还是东南亚。温时雾心里咯噔一下。
她又追问道:【只在泰国?】
应该……没去更危险的地方吧?
沈砚舟:【嗯。】
温时雾松了口气:【那你忙吧,我先去吃饭了。】
温时雾知道他很忙,没再扰他,当然她也有很多自己要忙的工作。
自从进了陈导的剧组,温时雾每天都过得如履薄冰,压力很大。
这种压力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自身能力与导演期望之间的巨大鸿沟。陈导对演技要求之严苛,比起顾远山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初拍《孤舟》时能勉强应付,多半是因为角色与自身性格相近,算是本色出演。
且戏眼不在她身上,或许顾远山还暗中放了几分水。
但这次不同。作为陈导新片的女主角,戏份吃重,要求自然水涨船高。
连续半个月的高强度拍摄让温时雾喘不过气来,沉重的压力日积月累,终于将她压垮。
住院打点滴的那个下午,她躺在病床上依然紧绷着神经。
剧本被翻得起了皱边,还被她拿在手上反复地看,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之前拍摄的片段,反复推敲每一个细节。
吴书双看不下去,强行收走她的剧本,连手机也一并拿走,勒令她好好睡一觉休息。
傍晚六点,温时雾刚吃完饭,正闭目养神,病房门忽然被轻轻叩响。
她以为是护士进来,连头都没抬。
直到脚步声靠近,听见有人唤她名字,她才微微侧身,作势要起身。
“别动,躺着就行,我就是来看看你。”
陈导连忙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别起身,随后拉了张椅子坐下,剥了个橘子递给她,嗓音温和地问:“最近压力很大吧?”
温时雾自认不是矫情的人,在圈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即便黑热搜挂了好几天,她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哪怕收到“祝你不得好死”的私信,也不过在心里冷笑回敬一句“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可此刻,陈导这句简单的关心,却让她鼻头一酸,偏过头无声落泪,低低的抽泣声让人心生怜爱。
陈导叹了口气:“怪我。”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责,“其实你的表现已经很出色了,否则我也不会邀请你。只是和你对戏的是位演技很好的前辈,毕竟是我把你拉过来的,我担心电影上映后观众会比较,会对你有不好的评价。我得对你负责……”
“我明白的,导演。”
温时雾现在拍的是部双女主电影。另一位女主是电影的一番,更是获奖无数的实力派前辈。
在戏里,她们有大量的对手戏。
放眼整个演艺圈,能与之平分秋色的女演员屈指可数,被她压戏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其实我的压力并非来自您,根本原因还是在于我自己,是能力不足导致的过度内耗。”
“有压力是好事,但要懂得调节。”陈导语重心长地说,“电影拍摄周期长,接下来还有大半年需要慢慢打磨。我理解你现在很疲惫,但必须找到调整的方法。”
“嗯,我今天一直在思考如何改变。”温时雾目光坚定地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更不会因此降低对自己的要求,让您放宽标准。”
“你要明白,我让你NG重拍不是否定你的表现,而是相信你有更大的潜力。记住这一点,调整好心态,不要妄自菲薄。”
“谢谢导演,听您这么说,我确实释怀多了。”
剧组给温时雾放了三天的假,但她第二天就回了酒店休息。
同戏的女前辈徐姐特意带着点心来看望她,两人促膝长谈,前辈毫无保留地分享了许多实用的表演技巧。
温时雾玩笑道:“这算不算开小灶?”
“言重了。”徐姐爽朗地笑道,“不过是些个人心得,上不得台面。”
“怎么会?管用就行。”温时雾已经完全放松下来,“早就听说和影后搭戏能学到真本事,果然名不虚传。等电影杀青,我怕是能从您这儿偷师不少。”
“能帮到你就好,电影也需要百花齐放。”徐姐慷慨地笑着,忽然握住她的手腕,“你这手腕也太细了,你多重啊?”
温时雾报了个数字,徐姐顿时皱眉:“这么轻?难怪总容易生病……”
“没办法。”温时雾无奈道,“女演员稍有点肉,镜头前就显胖了。”
“这是什么畸形审美?美不该被定义,不健康的身体,再美也是虚的。你得加强锻炼才行。”
“说实话……我平时很少运动。”
“看得出来,你这身子骨软绵绵的,全靠饿出来的。”徐姐顺势提议,“要不要每天早晨跟我一起跑步?”
“跑步?”
“嗯,就在酒店附近绕一圈。”
面对前辈的邀请,温时雾不好推辞。况且她已经向陈导承诺要有所改变,而改变的第一步,确实该从调理身体开始。
这样才能增强体质,避免因病耽误拍摄,也能保持最佳状态。
温时雾犹豫片刻,最终点头应下。
复工第一天,天刚蒙蒙亮,温时雾就跟着徐姐开始了晨跑。
常念拎着早餐上楼时,正巧撞见晨跑回来、汗流浃背的温时雾,惊得瞪圆了眼睛。
“姐,你这场病是把脑子烧开窍了?”
“胡说什么呢?”温时雾边擦汗边笑,“就是觉得该好好锻炼了而已。”
常念赞同地点头。
虽然以她对温时雾的了解,觉得这份热情未必能持久,但也没泼她冷水,反而鼓励道:“加油!把身体养好,以后拍戏也会轻松些。”
“嗯,我先去冲个澡,一会儿再说。”
第36章 明暗交织
温时雾冲完澡出来,吃点东西,就去化妆间化妆,然后前往片场拍戏。
她调整了状态后,陈导明显发现她表现好了很多。
在片场会主动向前辈们交流讨教,遇到难题时,不再自个儿纠结,而是积极寻找解决办法。
陈导为人亲和,没什么架子,中午吃饭时也会跟他们待在一起。
今天恰好徐姐有事回了一趟酒店,休息室里只剩下他和温时雾。
温时雾刚咽下最后一口饭,正捧着水杯小口喝水,突然听见陈导状似随意地开口:“砚舟前两天特意打电话问起你。”
她闻声抬头,微微一顿,哦了一声。
陈导放下筷子,眼底闪着促狭的光:“就这反应?不好奇他问了什么?”
“无非是问我为什么住院,出了什么事。”想也知道是这些问题,温时雾压根不用问。
“那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
既然他这么想说,温时雾也干脆附和:“所以你怎么说的?”
“我啊,当然是把你夸上天了。我这大半辈子在片场摸爬滚打,像你这么拼的女演员没见过几个,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陈导忍不住笑出声来,眼角挤出几道细纹,“他说你这丫头吃软不吃硬,不能硬来。得顺着毛捋,好好说,效果反而更好。果然,还是他了解你啊……你没发现我今天比起之前温柔了不少吗?”
温时雾听完,莫名地有些脸红,小声道:“你别听他胡说。”
“这哪是胡说?”陈导放下茶杯,茶盖碰出清脆的声响,满脸写着不可思议,“不过,他连你最近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看来你们是真不常联系。夫妻之间,最忌讳这样,容易出事。我还以为你平时拍戏有什么问题都会跟他讨论商量呢。你说你,守着座现成的金山不用……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
陈导吃完饭就走出去回房车休息了,没再跟她多说。
温时雾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陈导刚才那番话的弦外之音,无非是在提点她善用身边资源,多向沈砚舟讨教。
可惜温时雾骨子里天生带着股倔劲儿。
请教谁都行,唯独不能是沈砚舟。寻常问询尚可,若要她放下身段虚心求教,那是万万不能。
或许,这正是朋友和“爱人”之间最微妙的不同。尤其是还没点破窗户纸的那种。
只是此刻的她尚未察觉,这份莫名的执拗与较劲,早在不知不觉间,化作了另一种更为复杂的心绪。
回房车短暂休息后,温时雾睡了一觉继续拍摄。
接下来几个月,她和沈砚舟都没有再见面。
倒是徐女士和温父,得知她生病的消息后,二话不说就从杭州老家赶来剧组照顾她。
他们在附近租了间公寓,温时雾不用住酒店了,每天都能吃到妈妈亲手做的饭菜,上下班也有爸妈亲自接送。
徐女士不仅给她做饭,还时常投喂同剧组的演员和导演。
不到半个月,剧组人员都把徐女士当亲妈一样。而她更是大方地让大家随意点菜,想吃什么她就做什么。
温时雾见她忙个不停,心疼地劝她没必要这样辛苦,陪在身边舒舒服服地待着就好。
毕竟她努力工作,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安享晚年。
徐女士却说自己也乐在其中。能被人需要,能实现自我价值,能为女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她也不再劝了,心想等她累了,自然就会休息。
五个月后,电影正式杀青。
临近岁末,《孤舟》宣布定档,将于明年春节上映。
经历了半年的高强度工作,吴书双决定短期内不再为温时雾安排进组。
长时间的高压工作任谁都吃不消,总要劳逸结合。接下来,只需专注年底的各种活动,以及《孤舟》的宣传就够了。
与此同时,沈砚舟的电影也在半个月后杀青,回到了京北。
温时雾在上海完成了几个品牌站台活动,又拍摄了几组广告,比他晚几天才到家。
推开家门,偌大的客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她轻手轻脚地换好拖鞋,踩着柔软的地毯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