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总以为但凡医生写字，都是龙飞凤舞潦草至极，没想到他写得很工整漂亮，除了落款的“肖绎”，估计是签名已成习惯，签的只能看出一个肖字。
她看了一会，把便签纸夹进床边的书里，找到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
等了会他没回复，她出了卧室，到厨房看了粥，又到客房门口，小床上床单铺得很随意，睡了一夜有了褶皱，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
雨后阳光照进房间，赵令宜靠在门板上，看见这幅画面，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个早晨很美好。
她喝完粥，洗碗时才接到肖绎的电话，他听起来像是在快速走路，“你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了。”赵令宜抽了张纸擦干手，“你几点走的？”
“六点。”电话那头有人叫他，他回了两句话，说完似乎走到了安静的地方，“我回家洗了澡，再来的医院。”
“啊，我忘记给你拿毛巾和牙刷了。”赵令宜不好意思，“你今天忙吗？”
“有点。”
一想到他一大早起来还煮了粥，赵令宜越发心疼他可怜的睡眠时间，“你中午有休息吗？要不我来给你送饭吧，我坐地铁过来挺快的。”
“你给我送饭？”肖绎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谢谢，你一个病号，还是我给你送吧。”
赵令宜还没问他怎么给她送饭，旁边又有人叫他，他应了声，匆匆道，“先挂了，晚点说。”
赵令宜没想到的是，他说送饭，下班后，居然真的提了一堆菜来她家。
赵令宜站在家门口，看着他手上的大袋小袋，还有一条活鱼在塑料袋里活蹦乱跳。
她傻了眼，“在家做？”
肖绎抬了抬下巴，“先让我进去。”
他进门，很熟练地换了鞋，“才退了烧，还是不要在外面吃。”
赵令宜跟在他身后，依然吃惊，“你来做？”
肖绎很自然地点了头。
“你在家经常做饭？”赵令宜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不经常。”肖绎把菜放在流理台上，打开水龙头。
想也知道，他连吃饭的时间都快没了，哪有做饭的时间，可不经常做饭，大概率也很难做得好吃吧。
赵令宜尽量委婉地问，“那你怎么有信心做得比外面饭店更能吃呢？”
肖绎洗了手，“能吃我可以保证。”他抽出菜刀，放在水龙头下淋了一遍，“你先站过去一点。”
他把那条活鱼放进水槽，用刀背敲了鱼头，赵令宜看得一愣一愣的，“你杀鱼杀得好熟练啊……”
肖绎转头看见她的表情，停了动作，“你觉得很血腥？”
赵令宜摇摇头，“我是不敢杀鱼，都是买处理好的，我只是……”她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开了水龙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只是觉得，你拿着菜刀站在这里杀鱼，有点超乎我的想象。”
“你想象里，我只会吃鱼？”肖绎头都没抬，动作很快地去鳞，“刀不太好用了。”
听到这话，赵令宜无端觉得很好笑，肖绎听见她笑，一边继续去鳞，一边很纳闷地看她一眼。
结果这个眼神，让赵令宜笑得更停不下来。
肖绎站直，看着她笑，莫名也跟着笑了一下，问，“有这么好笑？”
赵令宜摇摇头，依然止不住笑，抿了抿唇，“不是，我帮你拿个围裙来。”
两人在狭小的厨房里鼓捣了快一个小时，肖绎有模有样地做出了三菜一汤。
鱼被炖成了汤，里面下了豆腐，奶白色的汤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增，赵令宜觉得他这个手艺，一点不像不常做饭的人。
她很期待地舀了碗汤，喝了口，味道虽然不如外面饭店，但和她妈做的家常菜差不了多少。
她又夹起碗里切得十分标准的土豆丝，实在不信了，“你真的很少做饭吗？”
“很少，我不喜欢洗碗。”肖绎夹了一筷子菜，“做饭不是很难，来你家之前我看过菜谱。”
看菜谱就能做好吗？为什么她每次都严格遵照菜谱执行，却依然在做饭糊弄自己的路上……
“你做饭，我可以洗碗。”赵令宜立马说，“我不讨厌洗碗。”
肖绎看她一眼，忽然笑起来，“可以，但你病才好，今天还是我来洗。”
吃完饭一起收拾了餐桌，照肖绎说的，他来洗碗，赵令宜乐得站在旁边看。
还是这个狭小的厨房，赵令宜看着他的侧影，心底有些波动，她觉得她和他的距离更近了。
他没穿围裙，衬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沾上水渍，赵令宜做了一件昨晚就很想做的事，她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
水声停了，肖绎顿了顿，问：“怎么了？”
“我想抱你。”她很坦诚，脸贴在他的背上，闻到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你今天上手术了吗？”
“没上。”
水声又响起来，他的体温让人很舒服，赵令宜轻轻闭上眼睛。
过了几秒，她环在他腰上的手被他解开，他圈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也弄湿了。
赵令宜心跳了一下，他低下头来，吻了她的唇。
他边吻边将她拉进怀里，手上的水沾到她衣服上，赵令宜伸手抱住他的腰时还觉得这个吻很突然，她想象里今晚会找个更有情调的时刻接吻，而不是在厨房里。
可一吻起来，她就觉得她也很想现在吻他。
他还是很轻地在碰她的唇瓣，像是试探，又像是在描摹她的唇形，这样唇挨唇让她整张脸都慢慢发烫，她忍不住喘了口气。
两人同时睁开眼，赵令宜目光还没聚焦，他的舌探了进来，横在她腰后的手臂扣住她的身体。
吻依然轻柔，一点点地加重力道，这么吻得她心头像有蚂蚁在爬，不断地期待着更深。
她抓着他后腰的衬衫，两人鼻尖又擦着鼻尖，吻越来越深。
感受着他的气息，她的腿有些发软，不知不觉被推着靠上冰箱门。
赵令宜不自禁抬起脸，肖绎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调整了角度。
这个吻比那次在车里还长。
她一边沉浸于和他接吻的感觉，一边又控制不了地分神去想，他到底谈过多少恋爱，和多少女人接过吻，才能吻得她有七荤八素的感觉。
肖绎察觉她停止了回吻，松开她的唇，额头还像刚才一样，抵在一起，两人都调整着呼吸。
赵令宜睁开眼，觉得自己很扫兴，明明氛围那么好，为什么突然没能专心。
她摇摇头，“继续吗？”
肖绎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在想什么？”
她抬起眼，他的瞳仁里现在只有她的倒影。
“没什么。”她发誓再也不要没事找事，“我就是在想，你吻我是什么感觉。”
第22章
他眼神有了变化，太近的距离，她看不见他的全部表情。
明明听见了，却没有一句回答。
赵令宜默默地想，这种气氛下，好听的话张口就能说，他却什么都不表示……
小厨房里静得只有呼吸声，赵令宜垂眼看见他穿的拖鞋，心里有轻微的烦躁感。
她的发丝擦过脸侧，肖绎低头试图研究清楚她的表情，却看见她微垂的脖颈线条，他停顿了一会儿，移开目光，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哦。”
他退开半步，靠在流理台边，看向她，“你语文好，要不你先形容一下？”
这和语文有什么关系？
可他这样说，赵令宜脑海里真的转出好几个词，想到最后不得不承认，形容瞬间的感觉太强人所难。
其实刚刚，她也没过脑子，只是胡乱一问，总不能真的去问他，吻她和吻别人有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小心眼的念头，她不想说出口。
赵令宜适时终止了这个话题，提醒他，“碗还没洗完。”
肖绎没看她，隔了会才说，“不想洗了。”
什么？
赵令宜当即睁大眼，腹诽他居然要半路撂挑子，“开始我就说我来洗吧。”
她一边说一边卷起衣袖走向洗碗池，几秒内目睹她的表情变幻，肖绎忍不住笑了，上前拉住她的手腕，“你不是问我的感觉，我的感觉就是我现在不想洗碗了。”
赵令宜回味过来他的意思，站在原地，没动。
他的力道几乎没有，可又似有似无地将她往他那儿拉，“你好像不怎么高兴。”
“没有啊。”赵令宜摇头，又笑了一下，表示自己心情挺好的。
肖绎往上握到她的手臂，很轻易地将她拉过来，凝视了她几秒，低声询问，“刚才，我是不是让你难受了？”
赵令宜继续摇头，又没懂，追问，“什么难受了？”
她仰着头，脸上表情疑惑。
肖绎仍然不太确定，刚才是不是有太过火的动作，引起了她的不适。
“我没当过男朋友，”他似乎考虑了一下，“如果哪里让你不舒服，你要告诉我。”
赵令宜一怔，大脑第一时间只接收到这句话的表面意思，心脏像是被人狠挠了一下，有点痒，有点乱，她缓了口气，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哦……我也没怎么谈过恋爱。”
肖绎笑了笑，没说话。
赵令宜脑海里回荡都是他那句话。
她没想过让他交代情史，毕竟这个年纪，谁没谈过几次恋爱，分过几次手。
理智上这样告诉自己，可真的相处起来，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小气，她不光介意过蒋莹映，还会介意那些她不知道的过去。
可居然，是她在庸人自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