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厌对这个人厌恶到甚至不想用名字称呼他。
章俊良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他瞬间的警惕和戒备让陈厌想笑。
顿了顿,章俊良缓和了语气,“我是说,是谁告诉你的?”
他都没有收到消息。
陈厌怎么会先他一步?
难道他背着他在和陈朝清的人接触?
看着章俊良怀疑的表情,陈厌笑得很愉悦。
这才对,他们之间就应该这样。
互相猜忌,互相利用,直至榨干对方身上最后一分价值。
何况他会怀疑也很正常。
毕竟他和陈朝清才是亲父子,只要陈厌想,随时倒戈也不是不可能。
陈厌不紧不慢地靠回沙发上,展臂搭在身后,垂下来的手腕带着酒瓶在半空晃荡,“良叔,别紧张。我至今还在你的掌握之内。”
他淡淡勾唇,只是笑意未及眼底,黑眸里一片冷漠的冰凉。
他这姿势和态度实在算不上恭敬,但章俊良已经习惯他这种嚣张,他表现的一如往常,他反而放心了一些。
不过他没心思说笑,“他什么时候来?”
陈厌淡声,“最迟下周。”
“最快呢。”
“周末。”
章俊良一顿,脸色更加难看,“周末,那不就是明后天?”
陈厌挑了下眉,“很有可能他现在已经在来的飞机上了。”
“这么急?”
陈朝清自从去年命令章俊良找到陈厌之后就按兵不动,游静云死前他还有过要亲自前来的动向,那之后却一直没有消息了。章俊良以为他还会和单芳丽再耗一段时间。
“他来的这么突然,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章俊良对陈朝清的忌惮超乎想象。
“我不知道。”陈厌看着他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出现慌乱不安的纹路,淡淡勾唇,“别担心良叔,我这不是来跟你通气了。到时就算真的被他看出什么,只要我们口供一致,他也拿我们没办法。”
章俊良眉头皱起来,“说得容易。”
陈朝清哪里是这么好骗的。
他现在也越来越看不透陈厌这个人。
当初陈厌轻易被他找到,像是故意卖给他这个人情。可他不肯被陈朝清摆布,难道就愿意受他控制?
他和陈朝清一样,都不是甘愿做棋子的人。
但他究竟想要什么?
章俊良面色凝重,“阿厌,你给良叔一句实话,除了不想回陈朝清身边,你还想做什么?”
他这话问的陈厌忍不住发笑,咳了两声才停下来。
陈厌声音冷得像冰,“你想对他做什么,我就想做什么。”
章俊良心头一凛,“难道你...”
他没说下去。
陈厌笑而不语。
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浮现出冰凉的残忍。
他淡淡说,“所以良叔,现在我们得谈谈,怎么才能让这一切进行得更顺利。”
-
十一点左右,南蓁发了条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她已经到家了。
陈厌回了条:[马上]
彼时他刚刚推开缘子大门,迎风点了根烟。
火光在他掌心里跳跃,映着他下半张脸忽明忽暗。
霓虹的背景下,烟气与酒意如影随形,逐渐朦胧了他的轮廓,模糊中,他身上摄人心魄的颓废与靡丽,毒药般引着人沉沦。
无论付白薇如何对陈厌的阴暗感到害怕和恐惧,但只要见到他,她就会迷上这种危险,并且不可自拔地一直痴迷下去。
“陈厌。”她从阴影的暗处小跑到他身边,和往常无数次他从这里出来时一样,递上一瓶水和一包喉糖,“今天这么快?”
陈厌似乎困了,懒洋洋地伸了伸脖子,没跟她搭话。
付白薇非常习惯他的冷漠。
一开始,她以为只要握着他的把柄,他就会乖乖和她恋爱,但后来她发现,这似乎并不能威胁到他。她不明白,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会允许她缠着他?
陈厌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多到根本不是她这种恋爱脑能想明白的。
她隐约感觉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不过她也想开了,只要能继续待在他身边,就算他永远是座冰山也没关系。
只要能时时看见他,像这样给他递递水,她就很满足了。
付白薇觉得自己有点可怜,她从没这样绝望地喜欢过一个人。同时又觉得自己有点幸运,至少她还有机会不是吗?
伸出去的手在半空等了一会儿,以为他会同往常一样忽略她,下一秒,陈厌却出人意料地从她掌心里拿走了喉糖。
付白薇一怔,他指尖从掌心划过的触感短暂到她来不及回味。
她失神地抬眼望着陈厌淡漠的侧脸,一时间感动的差点哭出来,“陈厌,你...”
扔了颗糖进嘴里,陈厌抬手拦车,“走了。”
这是他这个夏天主动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虽然只有两个字。
付白薇受宠若惊地贴过去,“那我送你。”
一如既往被他侧身避开。
陈厌淡声,“随便。”
如果她这时候足够冷静,会发现陈厌的眼神并没在她身上停留。
但当下的兴奋占领了大脑,付白薇漂亮的脸蛋上表情又像哭又像笑的。
很快,车来了。
陈厌拉开车门,付白薇先钻了进去。
从他身前擦过的瞬间,她笑颜甜美如蜜。
街对面的阴影中,胶片式相机的镜头像怪物空洞的眼睛,无声地记录下了这一幕。
上车前,陈厌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那双眼睛迅速隐入了黑暗。
悄无声息。
陈厌眉梢微微一挑,一丝轻蔑爬上眼角。
第27章
在创文的最后一个周末。
南蓁照旧加班。
工作的这两年, 公司虽然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也有累得够呛的时候,但南蓁大体上是满足的。
无论如何, 要走了, 她得站好最后一班岗。
陈厌端着冲好的咖啡上楼, 南蓁正伏案忙碌, 白色纱帘被空调的风吹得在她身后一荡一荡。
她头上架着工作用的框架眼镜,长发松松垮垮地在脑后挽成一个丸子, 家居服的领口太大, 在她一边肩头挂着摇摇欲坠, 露出一片雪白的锁骨。
工作的时候, 南蓁通常都是这么不修边幅。
将杯子放在她手边,陈厌提醒:“休息一下吧。”
“谢谢。”她抬起有些无神的双眸,随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竟然是热的, 顿时皱起眉头, “怎么不冰。”
“我想喝冰的。”
这不是商量或询问。
但越是这种直接的要求越能让人感到他们关系有多紧密。
在他面前,她完全不用伪装自己的心思。
陈厌弯腰试了试杯壁的温度, 眉眼柔软,“这几天还是别碰凉的了。”
入秋了,夜晚渐凉, 白天还是燥。
不过她生理期快到了。
嘴上这样说,实际还是将自己手里那杯递了过去。
陈厌叮嘱她,“少喝两口。”
他体贴的简直像个天使。
南蓁到现在还是觉得神奇,他到底是怎么记住她的生理期, 更神奇的是,起初她还对这事有些难为情, 现在却能自然而然地和他说起。
“两口就两口。”她抓起他的马克杯,咕咚咕咚就是两大口。
几乎见底。
南蓁舔了舔唇,对他一笑,狡黠的像只猫,“没多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