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辉从见到陈厌的那一刻起就变得有些不安,他目光闪烁,赤红的眼眶看起来有些骇人,扣紧的双手不断掐着手背,仿佛在竭力控制着情绪。
南蓁蹙眉,他没戴手铐,会面室里也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她担心他情绪过激下会做出什么。
但奇怪的是,什么都没发生。
她听了好一会儿,除了宋明辉身下的椅子随着他的抖动不断撞击地面,再没其他声音传来。
陈厌没有说话。
宋明辉也没有。
很快,连椅子的声音都消失了。
冗长的沉默让两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无言的诡异。
时间快到了,陈厌离开之前似乎做了一个动作。
因为背对,南蓁只看见他两只手短暂地在桌面上交叠了一下,随即起身。
宋明辉却像得到了某种暗示,他闪动的眼神瞬间静止。
几乎是呆滞。
他失神地盯着陈厌的左手,发红的眼睛像感染了未知病毒,忽的,南蓁看见他眼角闪过一丝癫狂。
她心头一凛,顿时冲了出去。
第34章
陈厌正好从另一端的房间里出来。
“你没事吧?”南蓁心急如焚地跑过去拉住他, 直到确定他完好无损,她才松了口气。
“没有。”陈厌接住她的身体,身体挡在门前, 似乎有些意外。
南蓁说不出刚才宋明辉那个眼神代表什么含义, 但直觉告诉她那很危险, 像被逼到角落里的老鼠, 惊惶之余,他似乎还在等着机会反戈一击。
“你不要再跟他见面了。”她眉头紧皱。
比起她的提防, 陈厌云淡风轻地看了看她急切拖着他手臂的双手, 眼角微微露出一丝柔软。
她是紧张他的。
他反手牵住她, 拇指在她虎口处轻轻摩挲, 安慰,“嗯,我知道。”
刘律师这时过来,他已经跟派出所沟通好了, 现在只要他们签了字就可以把宋明辉移送拘留所等待开庭。
“放了他吧。”
陈厌忽然开口。
刘律师一顿, 看向南蓁。
南蓁也有些诧异,她不赞同地看向陈厌, “放了他,你的安全谁来保证?”
“没关系,我自己小心点就是。”陈厌轻描淡写地说着, 眉眼间丝毫看不出忧心。
他对南蓁笑笑,纯白的脸上写着天真,“关了这么多天,他应该不敢再对我怎么样了。”
南蓁心里有一万个不放心, 可陈厌牵着她的那只手像是有魔力。
最终他们还是去签了谅解同意书。
班主任说的没错,无论事情如何开头, 最后都会走向陈厌要的结果。
没要赔偿,甚至没有一句道歉。
宋明辉就这么被放了。
回家路上,南蓁一句话都没说。
她实在不甘心这件事就这样结束。
心里闷闷的,也不知道该对谁发脾气。
陈厌坐在副驾驶,心情却像不错。
郊外回城的路上一辆车都没有。
等灯的间隙,他伸手从方向盘上把南蓁的右手牵过来包在手心里,也没说话。
南蓁的手很凉,他搓了两下,放到唇边轻轻哈气。
温热的气流拂过手背,收拢在掌心,而后消散。
他捧着她把玩。
南蓁以前学过两天钢琴,后来又学画画,艺术到底是滋养的,如今她纤细修长的五指,葱白一样嫩。
从指根摩挲揉弄到指尖,软若无骨。
陈厌爱不释手地送到唇边亲了亲。
她指间渐渐生出了温香,掺杂着一点方向盘上的皮革气味。
不那么纯净的味道,反而更能勾起动物的本能——
想被她用这只手握着
这念头一起,车里似有若无的暧昧开始发酵。
南蓁被他这么又揉又捏又亲的,虽然不疼,但感觉很怪。
他好像随时都要吃掉她。
“别闹。”她试着抽回手。
陈厌不让。
他声音都哑了,“别动。”
他突如其来的霸道语气让南蓁心头一颤。
侧眸望去。
陈厌浓郁的黑眸里不知何时雾气弥漫,鸦羽般的眼睫抬起来,迷离的视线似是无措地望着她。
“帮我一个忙。”他干涩的发音忍耐着什么。
强势里带着一丝急切的不安。
南蓁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怔,身体里的水分像在一瞬间蒸发掉了,喉咙里干的发痒,“..什么?”
“我...”
他靠过来,上身轻而易举越过了中控。
驾驶室里的空间被他挤压,南蓁感觉自己连呼吸的空隙都在渐渐失去。
她下意识屏气,手却还被他握着。
血液上涌,几乎全部集中在他呼吸喷洒过的地方。
她今天穿了件高领的打底,烟灰色的领子包裹住她优雅的脖颈,随着她不自觉吞咽的动作,隐约能看见锁骨轮廓的起伏。
二十分钟前,看守所里的人冷若冰霜地警告宋明辉他们仍然保留一切追诉的权利。
但现在,颈项皮肤上隐约发烫的颤栗却让她紧张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
红灯变绿,倒计时还剩十秒。
盯着她紧绷的下巴,陈厌忽然笑了。
唇角无声勾起,愉悦占领眉梢。
鼻尖有意无意擦着她的耳垂,他低声道,“我饿了。”
“......”
南蓁绷满的心弦蓦地放松。
原来是饿了。
她还以为他是要......
“饿了还不快点坐好。”默默松了口气,她抽回手推了他一下,换挡准备起步。
陈厌的气息逐渐拉开,却没完全离开,“你怎么好像有点失望?”
“...我哪有?”
感觉到他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南蓁连眼睛都不敢转。
车子滑出路口的一瞬,陈厌突然又凑上来吻了她一下。
隔着衣领。
不轻不重地印了印。
接着,他迅速退了回去。
得逞的坏笑落进眼角。
南蓁转头瞪了他。
陈厌手肘搭在窗沿,挑眉,一副“我已经坐好了”的无辜样。
“......”南蓁气不打一处来,咬牙暗骂,死小孩!
-
车上这么一闹,两人这么多天来的僵持和尴尬似乎全都解除了。
晚上随便选了家餐厅吃饭,停好车,正牵着手要进去,身后突然有人叫她。
“南蓁。”
两人一同停下脚步,回头。
竟然是林莫。
南蓁有些意外在这儿见到他,回身时自然地松开了陈厌的手,“你怎么在这儿?”
她没看见,松开手的时候,陈厌眉头皱得有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