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很好养活的,只是那样的话……她坐在车里说:“为了养活你,我得多打几份工,水灵灵的小白菜都蔫儿了,你舍得吗?”
他淡淡地抿笑:“不舍得,那还是我来打工养家吧。”
养家……听见家这个字,总能让人心头一跳。这种氛围,委实没有必要破坏掉,她咬唇说:“好。”
难以想象他这样的人需要去打工养家,就像她也没有想象到,在演出市场一片萎靡,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演出的时候,他带着她去舞剧院看过一台古典舞剧。是内部的带妆彩排,导演和工作人员在台下拍摄,落座观看的观众不多,要么是员工,要么是亲友。
不得不说,主舞演员真不错,身姿轻盈,舞技出众,但是又觉得群像舞剧限制了她的发挥,她更适合独舞。
贺轻尘说拜托人找了导演,才能进来观看,演出结束后,他带着顾缃去跟导演打招呼。
那位导演,顾缃其实跟他有过一面之缘,曾经在她年少时期的某次比赛中,他当过评委。
然而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他根本不记得,顾缃也没有提,只在一旁,听他客客气气地对贺轻尘说:“贺公子要是喜欢看,下回还有,尽管来就行了。”
贺轻尘回道:“辛苦宋导了,等正式演出了,一定再买票观看。”
导演叹了一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挽着贺轻尘的胳膊离开,顾缃坐在车里默然地想,当年要是考上了北舞,也许她也会争取考进舞剧院。
但是谁知道呢?也许她的脚也会受伤,也许又有其他的遭遇。
*
日子过得无比快,转眼来到了10月底。
北城的秋味儿也越发浓厚,在澄澈透明的天色里,小区里的银杏叶逐渐转黄,秋风一吹,簌簌作响。
在这样的时节里,顾缃见到了贺轻尘的表妹,一个富有朝气的十九岁大学生。
那天,顾缃跟着贺轻尘去周冶的酒吧玩,贺轻尘还在努力尝试调三色酒,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哥。”
贺轻尘诧异地抬起头,脸色顿沉:“你怎么跑过来了?不用读书了?”
罗咏雪说道:“我朋友过生日呢,我是来给他庆祝生日的,再说了,今天周六。”
“你就不学好吧,天天跟着不三不四的人玩儿。”贺轻尘放下手中的酒瓶,准备打电话,“我得问问堂姑知不知道你来北城了。”
罗咏雪赶忙制止:“别别别,别跟我妈说。”
“哥——侬帮帮忙好伐。”她用沪语撒起娇来。
顾缃坐在高转椅上,看着这个娇矜的女孩,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幸而罗咏雪很快转移话题:“哥,你还没给我介绍介绍呢。”她眼睛带笑地打量着顾缃。
她是昨天从沪市来的北城,刚才一收到土匪的信息,就丢下那些朋友跑了过来。一眼便见到了顾缃窈窕的背影,披着大波浪长发,腰肢明明没有扭动,也给人一种很袅娜的感觉。
来到侧边,发现她正在目不转睛看着表哥调酒,眼里含情,笑容嫣然。
而正脸,果然跟土匪描述的那样,是个艳丽的大美人,怪不得表哥会喜欢他。
贺轻尘看着表妹,很平静地说:“这是你嫂子。”
顾缃:“……”
第35章 爱意
酒吧里的灯光迷人双眼,顾缃没有料到贺轻尘居然会在表妹面前这么介绍她,直接说是“嫂子”,这和跟别的人说是嫂子,意义完全不一样。
罗咏雪显然也十分惊诧,但她反应迅速,直接开口叫了声:“嫂子好,我叫罗咏雪。”
顾缃只得尴尬点头:“你好。”
打完这声招呼,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问她她要不要坐。
罗咏雪也不想让氛围停在“嫂子”的尴尬称呼上,问贺轻尘:“哥,你在调什么呢?”
“酒啊,还能调什么?”
“给我调一杯吧。”
“找调酒师去,没看到我在忙?”
罗咏雪哼了一声,先让吧台的小哥调酒,再凑过来,领贺轻尘的训。
“明天赶紧回学校上学去,才多大点儿,不好好学习,就成天记得吃喝玩乐。”
“知道啦,我本来就打算明天回去,只是周末过来玩玩而已。”
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顾缃,心里暗叹她确实长得漂亮,表哥会喜欢她,是很正常的。在顾缃清澈的眼神看过来时,罗咏雪展示礼貌的微笑:“嫂子,我哥很凶的,经常骂我。”
贺轻尘道:“那些话你但凡听进去一两成,也够你这辈子用的了。”
“……”
后来罗咏雪喝了两口酒,又接了通电话,说得走了,朋友们在附近另一个场子,她是溜出来的。
看着女孩离开的欢快身影,顾缃陷入沉思。
贺轻尘的三色酒还是没有调成功,不过他并不着急,瞟了眼呆怔的人,问道:“发什么呆呢?她是我堂姑的女儿,在沪市出生并长大,小时候寒暑假基本上都是在他外公这儿过的,也就是我二爷爷。”
顾缃应了一声,知道他二爷爷是住在高中附近四合院的那位长辈,他们家的亲戚的确够多,家族够庞大。
但顾缃忍不住会想,她怎么就刚好过来了呢?仿佛是知道贺轻尘跟她在这儿似的,特地来打声招呼,也来看看她长啥样。
她挤了个笑容,看向贺轻尘:“别调三色酒了,给我调杯别的酒喝吧。”
男人目光温柔地看她:“想喝什么?”
刚好旁边有个人在跟调酒小哥说“长岛冰茶”,顾缃跟风,也说了句:“长岛冰茶。”
贺轻尘闻言,轻轻啧了一声:“你知道这酒也叫什么吗?”
“什么?”
男人意味深长地笑,嗓音低淡地告诉她:“失身酒。”
顾缃愣住,想说点儿什么,便听见贺轻尘不紧不慢解释:“光基酒就有四种,酒精度可达40%,一杯下去不胜酒力的人直接倒了。”
调酒用的基酒都属于烈酒,比如金酒、伏特加、朗姆酒等,酒精含量很高,顾缃低低地道:“那为什么还要叫冰茶,我一直以为是茶。”
“看起来像红茶。”贺轻尘说着,目光笔直地注视着这个双颊微红的人,轻抿了一下唇,“别喝了,我们回家吧。”
“哦,也行。”她没有反对,抓着贺轻尘的手指离开。
然而一回到家,关上门,那个憋了一路的男人便抱着她没放,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唇上重重地亲吻过后,再用低哑的声音对她说:“早知道,那天晚上应该让你尝尝长岛冰茶的,听上去更有意义。”
因为罗咏雪的那声“嫂子”,顾缃的心里其实有一些压力,担心他们两个人越高调,怕是死得越快。
偏偏男人的嗓音蛊惑得不行,加之她今晚也喝了一点儿酒,顾缃像是要趁着世界末日之前疯狂一把,她在这个晚上格外放纵,手指甚至在他背上,挠出了一道道红痕。
而她这种有如小兽一般的行为,更令男人兴奋,两个人什么也不管不顾,只发挥人性最本能的欲.望。
歇斯底里,抵死纠缠。
一番酣畅淋漓之后,顾缃洗了个澡,侧身躺在软和的被子上,她背对着卧室自带的阳台,身上穿着件白色吊带真丝睡裙,勾勒的腰身曲线无比诱人,白皙的皮肤上还能看见他捏出来的指印。
男人的衣服半敞着,皮肤渗出细细的汗,他正在阳台上抽烟,开了扇窗子。倚着封闭式阳台,看着小区里半明半昧的灯光,吁出一团淡蓝色烟雾。
背后传来辣辣的痛感。
她挠的。
但这种事儿,他还挺高兴,究其原因,大概是当初跟着张步这个大冤种去找她,看到向来矜贵优雅的姑娘,狠劲儿十足地拿包包去砸发小,彼时他的心里产生过一个强烈的念头:他也想这样被她打一顿。
呵,并非拥有受虐倾向,大概是男人看到喜欢的姑娘,都有一种想臣服于她石榴裙下的情结。他也不例外。
最近这些日子,他倾尽所有精气神,仿佛把前面二十多年的怨念都清空了。
他想和她一起,就这么一直过下去。
但也在斟酌一件很现实的事:他没有多少时间留在国内了,而亲妈仿佛是在故意跟他拖着。
是了,论拖,他是拖不过亲妈的。等他不得不去国外赴职,她怎么办?带她一起走?
男人再次长吁出一口烟,回头看向床上那个身体袅娜的人儿,掐灭了烟,走进室内,把她抱进了被子里。
“也不怕感冒。”
顾缃侧躺着与之正面相对,看着男人的眉眼脸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清浅地笑了笑。
他手指抚摸她的脸,笑着问道:“酒醒了?”
“我没喝多少,更没醉。”
“没喝多少?可我怎么感觉你像酩酊大醉的人。”
顾缃没吱声,乌黑眼睛直视于他:“让我看看你的背?要不要擦点儿药。”
“没出血,不碍事,况且擦了药也没用。”
“为什么?”
“因为明天又挠出新的了。”
顾缃受不了地捶了他一拳:“明天我不挠你了。”
“那多没劲儿,还是挠吧,刺激。”
“老是这么不正经。”
他看着她笑,眼睛里全是满满的爱意:“哪里不正经了?”
说罢声音逐渐压低,变得色.气满满:“这叫情.趣。”
一扯起来,注定又是没完没了,顾缃跟他闹了一阵,后来缩在他怀里说:“我有点儿困了。”
“那睡吧。”
他将她搂在怀里睡,安安稳稳。
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至少他俩也会抱在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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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顾缃而言,在见到黎家小姐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好像是到末日了。
那时已经进入了11月,暖气还没有供应,天气越发凉,但还不算冷,只是天空不再像先前那么澄澈湛蓝,偶尔还会下场秋雨。
贺轻尘给她添置了很多秋冬装,顾缃穿上稍厚一些的裙子时,小腿被深色袜子遮盖,视觉效果更加纤细。
他牵着她的手行走,感觉她的小手一片冰凉,于是握在手心里,慢慢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