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很多女孩似她这般,但她却是那瓶唯一能救他的解药,同时也能把他毒倒的毒药。
想要她,想要得到她,不仅仅是得到她的人,还想得到她的心。但他这一生最大的挫败,似乎也都发生在她身上。
从前年少,没有多想,尊重她的想法,没有过多纠缠。
是在表哥出事之后,看着表哥一副没有情绪的样子,贺轻尘愕然发现自己也跟表哥一样,没有喜好厌恶,没有情绪变化,仿佛入定的老僧,超脱自然。
表哥听完他的阐述,却摇头说:“轻尘,你跟我是不同的,你是被现阶段工作环境所致,加上从小什么都不缺,没有留意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去找找喜欢的事做吧,或者找找喜欢的女孩。”简明晖建议,“谈个恋爱折腾一圈也好。”
贺轻尘犹疑地看向表哥:“喜欢的女孩?”
“对啊,这些年,你总有遇到过让你心动的女孩吧。”简明晖道。
贺轻尘微怔,摇了摇头。
这些年,不曾心动过。
离开医院,走在街上,看到舞蹈社学跳舞的小姑娘经过身边,一些旧时记忆才从海底深处打捞起,浮出水面。
曾经有一个。
只有一个。
高二时,贺轻尘觉得人生没什么意思,撺掇过两个都让他觉得厌烦的男生互相打架,后来这件事被爆出来,老师反馈给了家长。
那是他父亲第一次去他的学校,此前学校有什么事,都是简若梅去,向来严厉的父亲面子上挂不住,立刻提出让他转学。
老师又舍不得了,说只是一点点小事,用不着转学。
贺轻尘还是转学了,他的亲爷爷走得早,他从小跟二爷爷亲近,便想转去二爷爷家附近的中学。
离得最近的是一所普通中学,贺轻尘也厌倦了高级中学名门中学,觉得换换风格也好。
简若梅不肯,说哪里能去普通中学?
贺父却说让他过去,要是没废掉,再转回原校,要是废掉了,就当没这个儿子。
贺轻尘无所谓,还进了学校的网站看了看,随手翻到一则新闻,是学校舞蹈生参加比赛获奖的消息,网页上放了一个舞蹈视频片段。
视频里看不出端倪,但那女孩名叫顾缃,听起来像故乡,他便记下了。
过年后转学到了嘉英中学,忘了是哪天,做完操回教室的路上,乌泱泱的人群里,听见有人喊:“顾缃。”
前方有个漂亮的女孩回头,冲对方甜甜一笑,白净美丽,又带了点儿温婉的古典气质,笑容像冰糖葫芦裹着的那层透明糖浆。
他至今还记得当初霎时心动的感觉。
逐渐的,他知道了那女孩有个发小跟他同班。少年人的喜欢,怎么藏都藏不住,他便有意识地靠近她发小,终于在某次打完球的聚餐上,结识了她……
回忆起来,贺轻尘轻笑,行啊,去找找曾让他心动的女孩。
如果她还单身,就谈个恋爱什么的。
早在读书时,他便理智地认为自己也没那么喜欢,才可以坦然放下,不再打扰。
可是找到她,刻意制造邂逅之后,却发现自己还是会心动,甚至瞬间动了直接领证完事的念头。
当时说不上原因,后来才明白,他直觉上认为不扯证的话,她永远也不会跟自己在一起。
回到现在,依旧能在缠绵中感知到她的眷恋,这对他而言亦是一种慰藉。亲吻的时候,她没有再像刚才那样避开,唇瓣柔软带着几分湿润,舌尖瑟缩却让人欲念加倍。
他几乎贴着她的唇说话:“明明不舍得,却还是不愿意勇敢一点点。”
“我很无奈,也很生气。”他直白地说。
……
*
他连“生气”二字也只能用很轻的语气说出来,顾缃怎么会感受不到这个男人的温柔?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身体,熟悉的力道……顾缃何尝不知这个男人对她而言,既是解药,也是毒药?
可是内心的惶惶不安,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抚平。
只能感受到他的轻重缓急,感受到情绪随着他翻涌而上。
后来她把脸埋在枕头堆中,贺轻尘将枕头挪开,果然,看到了她满脸的泪。
心里沉出一口气,将她拉着坐起来,指腹轻拭那些泪痕,轻轻啜吻加以抚慰,结束时,却压在她身上,久久不愿意起来。
顾缃的手搭在他腰背,手心里都是他背上沁出的汗。其实能感知到他的累,这些年,他的生理与心理上都很累,但越是察觉得到,她越认定自己根本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
从浴室里出来,顾缃翻出护肤品,护了一下肤,走出卧室,贺轻尘坐在沙发上抽烟。
室内暖气开得足,男人随意地撇开衬衫,看上去多了几分不羁之色。
其实从今天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便能感受到向来优雅的他,多了一些霸道气息,这也许是在公司掌权之后,自然而然产生的。
他眼神瞥过来,朝她伸出手,没有说话。
这一举动,也沾了几分不言自威。
倒也不会让人产生畏惧感,只是顾缃觉得,他仿佛已经锤炼成了。抿抿唇,朝他走去,被他握紧了手,抱坐在怀中。
一场风暴式的欢.爱过后,人倒是听话了不少,跟猫咪似的,要哄着,要顺毛。他抱着她,前倾身子,在烟灰缸上摁灭了烟头。
“这些天都住在酒店?”
“嗯,外婆的房子打算装修,家里乱得很。”
“没跟妈妈联系?”
“联系了。”
“明天带我去给岳父扫墓,以及和岳母见个面。”
顾缃:“……”
“然后你跟我一起回去。”
顾缃:“……”
“怎么不说话?”
顾缃道:“我无话可说。”
“也好,等见了面,我来说。”
顾缃她拍了他一记,打在他露出的胸前皮肤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男人发现还是命令式的语气好用,有商有量的结果往往是要迁就她。他终于笑了一声,捉过她的手指,捏了捏,额头相抵,漫声问:“真没想过我?”
“没有,我都沉浸式学习了,哪有空想你。”
“刚刚在床上可不是那么表现的,身体柔软,声音也好听。”
顾缃:“你个老流氓!”
他抱着人离开沙发:“睡觉了,明天再做流氓。”
大概他是真的很累,身心俱疲,躺在身边,眼睛闭着,似乎一秒梦乡。
顾缃看着他的睡颜,长久以来疑惑的问题再次翻涌上来:为什么是我呢?换个人行不行?
曾经问过他几次,他都没有给过解释,有一次干脆还用玄之又玄的命运安排来解答,一点儿也没诚意。
她知道自己的外表长相,会吸引异性的喜欢,只是她这糟糕的家境,还有脾气性格实在不算温软,这样一个温柔矜贵的男人,总得配个温柔听话的女孩吧。
她只能用以前就认识,有点好感,刚巧就重逢了来安慰自己。
……
次日起床,先去看望爸爸。
之前顾缃已经过来了一次,现在不同的是带了个男人过来。
路上他问:“你有没有跟你爸提过我?”
顾缃点头。
“提到哪种程度?”
“所有的程度。”
他扯扯唇:“那就好,不尴尬。”
贺轻尘诚心拜祭,还给他捎了一瓶上好的酒。只是后来把她支开了,说要进行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
顾缃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又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
回去时也没有问。
后来见到宋玉兰和她现任老公,一起吃了午饭。
介绍时,顾缃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是他抢先说:“阿姨你好,我是顾缃的对象。”
宋玉兰看着这个如同上好玉质的男人,眼睛里的笑都遮不住。她想问多一些信息,但又很在意女儿的眼神,没敢多问。
贺轻尘在离开的时候,对宋玉兰说:“把缃缃交给我,我会照顾好她一辈子,您放心。”
宋玉兰能有什么不放心的,笑着直点头。
他们回到北城时,正好夜幕降临。
有司机过来接他们,不久回到了那套大平层。
有阿姨做了保洁,开了空气净化器,室内舒适暖和。
贺轻尘问她:“这大半年,你都没来?”
顾缃收拾着行李:“不是说了我住在小公寓吗,那儿离图书馆近。”
“行吧,我先点外卖。”
吃饭的时候,他很随意地问她考试的事,什么时候出成绩,有没有希望……顾缃说不好说,得出了分才知道。
二人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他还是那个居家的贺轻尘,吃外卖也从来不会挑剔什么。
但他也依旧繁忙,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起床。
顾缃跟着醒了过来,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腰,似乎不让他起床。
他笑了笑:“今天得去趟总部,另外晚上会回父母家吃饭,要不你跟我回家?”
顾缃默默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