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已一滑到底,发现地下一层,充满了消毒药水的味道,打开一道玻璃门,她从里面,用皮带锁死。
她的皮带是特制的。
普通剪子剪不断。
可以成为门锁,成为链子。
也可以成为逃生的工具。
贵叔很无奈啊,砰砰砰拍着门:“四小姐,您别为难我们呀!”
她置若未闻,开始一间房间一间房间地查找。
一间是车库,里头停着一辆救护车。
一间是药房,里头全是药品。
一间是检查室,很大,里头有各种仪器。
一间是手术室,装着无影灯,消毒药水的味道特别重。
最后一间是什么?
门是玻璃门,透着亮光。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双腿有点发软,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这才走了过去,发现门口是需要输入密码的。
也就在这时,门开了,一个护士走了出来,看到她这个陌生人时,怔了怔:
“喂,你谁呀?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出去……”
可苏禾怎么可能轻易被她赶出来,一把将她拎出来,转身就闯了进去。
病房内,摆着一张病床,两张单人沙发,一道屏风。
病床上躺着一个人,被子是隆起的,但是,很平,平到让人觉得里头睡的应该是一个小孩。
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那张脸,就一点一点进入视线。
第一印象:丑。
第二印象:瘦。
第三印象:熟悉又陌生。
这张脸,早已和记忆里那张脸,对不上号了。
应该说,轮廓还在,可,大变样了。
当年的少年,阳光明亮,满面光洁,是个青春飞扬的漂亮孩子。
后来,他脸上多了几道疤,还蓄了胡子,面色深沉,那时的他,是粗犷的汉子。
现在呢,面色苍白,脸型削瘦,竟变成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病殃子。
而且,他一边的袖子是空空的——那只单手可以抱起他的右臂,没了。
眼泪,就这样无法自控地流了下来,一颗,两颗,三颗,一连串,哗哗而下,那不是情绪能控制的。
以至于来到床边时,她的视线已经被泪水给迷糊了。
抹掉眼泪,她伸出手,抚上那张脸孔,不是冰冷的,是温温的,泪水又在水漫金山,一个颤抖的声音在轻轻地问:
“平山,是你吗?是你吗?是你吗?”
一句句“是你吗”,带着深深的心酸和思念,令从另外一道门跑进来的贵叔,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终于还是藏不住了。
他退了出去,给夫人打电话:“夫人,四小姐找来了……她找到三少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而后伴着轻轻的叹息,说了一句:“知道了,我到了,马上下来……”
病房内,苏禾眼见得萧平山一动不动,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抹了一把眼泪,转头问跟进来守在边上、神情紧张的护士:
“萧平山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没半点反应?”
护士刚想说什么,门外传来了高跟鞋的踢踏声,紧跟着一个优雅的贵妇走了进来,削瘦且显苍老的脸孔上,泪光闪闪,她哑着声音接上了话:
“因为……平山成植物人了!”
植物人?
这三个字,狠狠地撞击着她的心脏。
苏禾眼底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转头又呆呆看了一眼死气沉沉的萧平山,泪水在不断的淌下来,心脏不断地在撕扯着,好一会儿才看向慢慢走向自己的养母:
“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平山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夫人抹掉眼泪,看着床上无知无感的儿子:“这里头的事很复杂,苏禾,你能先答应妈妈一件事吗?”
“什么事?”
“平山还活着的事,不要让孟老知道。也不要告诉任何其他人……”
苏禾一脸问号,非常不解地说道:“为什么?”
“你就当他……永远地死了,已是烈士。这应该是他最希望得到的结果。拜托你了……”
说完,她竟还冲她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从小到大,母亲从来没这样过。
苏禾不明白啊,明明就还活着,为什么要成为烈士?
“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夫人伸过手,牵住了她,忍下悲痛的情绪,低低说道:“走,我们到外头去,慢慢说……”
却在出得病房时,使了一个眼色给贵叔。
苏禾还没意会过来,贵叔就往苏禾脖子上击了一掌,她立刻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带她上楼休息。找医生过来。”
萧夫人淡淡地看着自己的养女,眼里全是雾气。
“是。”
贵叔抱起了苏禾。
才走出地下一层,却在楼道上看到了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正一步一步缓缓走下来。
贵叔的面色赫然一变,叫道:
“夫人……他……他又来了……”
第266章 一个故事,道出真相
那人淡淡道:“这一次,我不是来找杨大树的,我是来找苏禾的。所以,把她交给我吧。”
萧夫人快步走过来,一看到那人,眉头就直皱,长叹息: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只能说明,你们请的那个催眠师,本事还不够好,轻易就让别人帮我恢复了记忆……萧夫人,您现在难道想对我太太,故伎重施?提醒一句,作用不大,你们想深藏的秘密,终会见天日的……除非,你们狠得下心,对我们痛下杀手。”
那人走了下来,强行从贵叔手上抱走了苏禾:
“但我觉得萧余生萧总生性纯良,在国内是出了名的儒商,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萧夫人您更是做好事不留名,是真正的女慈善家,你们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故意伤害我和苏禾……”
语气就是这么的笃定。
“所以,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苏禾为了萧平山伤心欲绝几次求死,她不该再被愚弄……告知真相,才是对她最大的尊重。毕竟,你们终归是养了她一场,且差一点,她就做了你们的三儿媳。”
萧夫人面色幽幽,紧紧咬着唇。
“唉!他说的没错,现在已经瞒无可瞒了……或者,我们一开始就做错了……”
萧余生从上面缓缓走下来,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还有年轻人怀里的养女:
“冷先生,抱歉,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先把小禾送去房间休息,等她醒了,我就把我们想要瞒起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细细说给你们知道的……”
路晋安——哦,不,是冷陌,一步一步往上爬,淡淡地看着萧余生,“那就有劳萧先生了,我太太的确需要休息一下。”
“太太”这个词,有点刺痛萧余生,他不觉暗暗皱眉,若非当年出了那样的变故,小禾何至于成了他人妇。
萧平山又何至于因此生无可恋。
“冷陌,在国内,你和苏禾是夫妻,苏禾则是我们养女,所以,你现在的称呼是不是不够有诚意?”
冷陌低头看怀里的妻子,目光很温柔,语气却很淡然:“今天,我只是来调查真相的人。若有一天,苏禾愿意领着我过来见二老,我自当改称呼……”
萧余生点了点头,看向贵叔:“阿贵,带冷先生去房里。”
“是。”
冷陌走了两步,淡淡道:“对了,冷陌已死,我现在暂时……只能是路晋安。苏禾还不知道,短时间内……也不用知道。”
因为他还有未完成的事,需要借用这个身份去完成。
“好,我们不会说。”
萧余生应下了。
*
苏禾醒了。
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养母萧夫人坐在床边,正在看一本书,静静静的,安详如古典仕女。
听得有动静,她抬头看了一眼,微一笑:“小禾?醒了。”
“妈。”
她记得自己是被打晕了。
“没错,是我让人你把你打晕的,有些事,我想瞒你,但是,你爸说了,你都找上门来了,如果我们继续瞒,终是瞒不住的……”
萧夫人轻轻说罢,打了一个电话出去:“老萧,女儿醒了。上来吧!”
没一会儿,门口有人敲门,随即门开,却是萧余生走了进来,脸上全是温和之色:“爸爸终于见到我们家最乖的女儿了……”
他笑着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