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霆指尖的烟燃到一半，唐老夫人和林亦可从洗手间走出来，他随手把烟丢进一旁的回收桶内，迈开长腿，走向林亦可。
“刚刚遇上姓杨的了？”唐老夫人问道。
“嗯。”顾景霆波澜不惊的点头。
唐老夫人对此没说什么，反而叮嘱了句，“有空劝劝你亲妈，性子别那么固执。当初是唐家对不起她，她是要杀要剐，总该给个态度吧。她和战峰这个年纪，满打满算还能相守在一起多少年，拖一年就少一年，别等到进了棺材里，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知道了，奶奶。”顾景霆淡应了一句。
三人回到别墅后，唐老夫人便回屋歇着了。毕竟上了年纪，精力有限，折腾一圈后已经疲惫不堪。
帆帆被唐战峰带出去玩了。
顾景霆和林亦可难得有相守的时间，两个人坐在窗前的沙发上，悠闲的品着咖啡。
林亦可把洗手间听到的对话和顾景霆叙述了一遍，顾景霆听后，不冷不热的弯起唇角。
林亦可对唐家的旧事还是挺好奇的，顾景霆便长话短说的给她讲了一下。
当年，顾景兮入京读书，恰好和唐家姑姑唐雅丽是同学，假期的时候，经常到唐家来玩，她和唐战峰的关系也更进一步。
当时，唐战峰追求顾景兮，十分的高调。唐家的人也乐见其成。
顾景兮对待感情比较慢热，唐战峰却是轰轰烈烈的性子，对女朋友几乎百依百顺，恨不得摘天上的星星。
顾景兮大学四年的时间，一直被唐战峰当成小公主一样捧在手心里，哪怕是块石头也焐热了。
顾景兮连人带心，都给了他。本来，两人说好毕业就结婚，顾景兮甚至为他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那时候，出国镀金还是挺不容易的事，所有人都为顾景兮觉得可惜。
顾景兮傻呵呵的，甘之如饴，等着当他的新娘子。
然后，唐家就出事了。
唐老爷子站错了队，受到排挤，也卸了职务。
老爷子因此一病不起，唐家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危机。
顾景兮当时刚刚二十出头，对政治上的事一窍不通。她每天除了上课以外，都守在医院里陪护唐老爷子。希望可以帮衬到男友。
然而，她守在医院的时候。唐家的人却在自谋出路。
当时，杨家的势力很大。杨父看中了唐战峰，觉得他是个有前程的，杨筱对唐战峰也很有好感。
杨父承诺，只要唐家和杨家联姻，就站出来为唐家说话。
唐战峰起初不肯，事情拖了很久，一直拖到唐老爷子含恨而终。
唐老爷子的死，终于让唐战峰下定了决心，和顾景兮提出分手。
顾景兮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顾景兮连续问了他三遍，才肯相信。他要和她分手。
顾景兮问他理由，唐战峰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和她说：“景兮，对不起，对不起。”
之后，顾景兮搬出了他们同居的房子，没多久，她就毕业回了A市。
顾景兮走的那天，唐战峰偷偷跑去了火车站。火车启动后，唐战峰沿着长长的站台，追了很远很远。
他们是在感情最好的时候分开的，那种痛苦可想而知。
那时，唐战峰整夜整夜坐在院子里睡不着，甚至一个人躲着偷偷的哭。
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过了将近一年，唐战峰最终认命一般的和杨筱结婚了。
第387章 让人头疼的问题
婚后，唐战峰对待杨筱还算不错，至少，做到了一个丈夫应尽的义务。对妻子体贴，对岳父岳母恭敬孝顺，对杨家的人也客气有礼。
而杨筱端着高干千金的架子，在唐家真是横着走。对家里的佣人指手画脚，对亲戚爱答不理，甚至唐老夫人和她说话，她也是想听就听，不想听转身就走。
唐家的人对杨筱都颇有微词，但媳妇已经娶进门了，唐老夫人即便不满意，在外人面前也多方回护，但杨筱从不领情。
那时候，唐战峰工作很忙，能陪伴妻子的时间不多。杨筱对此很不满意，她想象中的丈夫要既热情又浪漫，时不时的还要给她各种惊喜，最好还要爱她爱到死心塌地。
唐战峰显然无法达到标准，为此，杨筱三天一吵，五天一闹，家里鸡飞狗跳，唐战峰对这场婚姻越来越无力，最后干脆搬到单位去住。
婚姻和家庭的不和睦，让唐战峰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他的事业可谓是一路顺风顺水，越走越高。
而与之相反，杨家却是日暮西山，杨父退下来之后，杨筱的几个兄弟都不怎么争气，杨父无数次的耳提面命，让杨筱一定要抓住唐战峰，尽早生个孩子稳固地位。
可那时候，杨筱和唐战峰的关系已经十分糟糕，一直处于分居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有孩子。
杨筱放不下大小姐的架子，对唐战峰低声下气的缓和关系。每次唐战峰回来，她为了引起他注意，继续冷嘲热讽，甚至拿顾景兮说事，话越说越难听。
而实际上，唐战峰和顾景兮分手后，根本就没联系过，更没见过面。他和杨筱婚后，也从没做过对不起妻子的事。
杨筱变得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偏激，最过分的时候，甚至到唐战峰单位去闹。
唐战峰忍无可忍，提出离婚。
有句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当时唐战峰前途无量，杨家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离婚的事拖了两年，直到杨筱的弟弟犯了事，杨家的人求到唐战峰头上。
唐战峰又岂是轻易被人拿捏的人，他以此为要挟，让杨筱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杨筱总算是离开了唐家，却带走了唐家大半的财产。如果婚姻是一场投资，杨筱在唐家五年，真是赚得盆满锅满。
少了杨筱拖后腿，唐战峰的仕途青云直上，一路坐上了现在的位置。
而与之相反，杨家却逐渐的没落。杨父死后，更是成了一盘散沙。今天这个出事，明天那个出状况，杨筱从唐家带走的钱，大部分都贴补在娘家人身上。
两人离婚之后，唐战峰独身多年。杨家人又动了心思，找了许多人说情，希望唐战峰和杨筱能复婚。唐战峰对此十分的不屑。
后来，杨家见复婚无望。杨筱经人介绍，嫁给了一个地产商，地产商的妻子两年前过世了，留下一对龙凤胎儿女。两个孩子对后妈十分的抵触，听说杨筱怀孕，就是被两人从楼梯上推下去，摔流产了，直到现在都没有自己的孩子。
地产商儿女双全，也根本不在乎杨筱有没有孩子。这些年，杨筱的日子想必不好过。
而离婚多年，没有孩子，唐战峰亦没有再娶。
对于某些人来说，既然不是想要的，绝不会勉强自己。唐战峰这种身居高位的人，更不会将就。
他不是没想过去找顾景兮，只是没脸去找她。他创造过几次两人见面的机会，但顾景兮对他的态度十分冷淡，连陌生人都不如。
直到顾景霆在国外出事，差点丢了命，顾景兮找上他。
唐战峰才知道，原来他们有一个儿子。
那时候，他守在病房里，守了几天几夜，顾景霆才睁开眼睛。他握着儿子的手，激动得差点掉眼泪。
而顾景霆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叔叔，您是不是走错病房了，我们应该不认识。”
那一刻，唐战峰心都是酸的。
…
顾景霆说完，林亦可眨了眨眼，感慨了一句：“顾景霆，你们真是亲父子，你话里话外，处处都在维护你亲爹。”
“哦？”顾景霆微微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就是你们男人的惯性思维。你是不是觉得为了家族利益牺牲，特别的伟大，特备的高尚？婚后，既没和前任藕断丝连，也没找新欢出轨，对婚姻忠诚，对妻子仁至义尽，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
顾景霆抿着唇，不置可否。听林亦可继续说道。
“那位不作就不会死的杨阿姨，我就不评价了。毕竟，她婚前就清楚这是一场利益交换的婚姻，离婚也给前夫狠放了一笔血，压根没吃亏，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但唐首长在你姐姐面前，绝对是彻头彻尾的渣男。他们那个年代，还是很保守的。他打着爱的名义，管不住下半身。如果他始乱终弃，女方用当时的话说就是残花败柳，很难再嫁掉了。”
“他并没有始乱终弃，他们是准备结婚的。只是发生了意外而已。”顾景霆解释。
“人生不是一帆风顺，随时都可能有意外发生。男人哄女人上床的时候，甜言蜜语，说得海枯石烂，天崩地裂不分开。海枯了么？石烂了么？天也没塌下来吧！唐首长坚持不联姻，结果无外乎唐家没落。他一个大男人，凭自己的本事，难道还养不起老婆孩子么。可他最后的选择，还不是牺牲了女人。以为掉几滴眼泪就是情圣了？真矫情！他是运气不好，遇见了杨阿姨那种作死的女人。否则，人家夫妻和睦，还有你们母子什么事！如果我是顾景兮，我也不会原谅他。顾景霆，你自己说说，你亲爹有什么可委屈的？身为男人，对女人始乱终弃，不负责任。身为父亲，没尽到任何义务，等于白捡了一个大儿子。”
顾景霆听完，觉得林亦可说的似乎也在情在理。
他颇有几分无奈的笑，“你说的也不错。但你想过没有，往事已矣，他们如今的现状，不过是相互折磨。”
林亦可抿着唇，手托着腮，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突然问道：“顾景霆，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顾景霆：“…”
这实在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第388章 相同的执拗
顾景霆稍微的犹豫，就被林亦可狠狠的瞪了几眼。
“算了，还是别说了，你说选我，我也不相信了。”林亦可说完，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懒懒的躺在床上。
顾景霆：“…”
他这是遭池鱼之殃了么？
顾景霆用电脑处理了几分文件后，也上床休息了。
他躺在一侧，习惯性的伸手去揽林亦可的腰，却被她用力拍开。
“累了，今晚拒绝求欢。”林亦可说。
顾景霆：“…”
“顾景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还是细水长流的好，肾亏了不容易补。”林亦可又说，卷着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顾景霆颇有几分无奈的笑，连人带被子一起扯进怀里，“捂得这么严实，你不怕喘不过气。放心，我今晚不碰你。”
他把她身上的被子扯开一些，然后，搂着她一起入眠。
林亦可的睡相不怎么好，半夜踢了几次被子。
顾景霆替她盖好被子后，下楼去厨房倒水，无意间看到客厅里亮着一点微光。
唐战峰坐在窗前的单人沙发上，一旁的茶几上摆放着精美的茶具，空气里隐约飘散出几分茶香。
顾景霆停下脚步，敛眸看着他的背影。那道依然伟岸的身影坐在沙发里，笼罩在昏暗的夜色中，流露出一股让人心疼的苍老和孤独。
顾景霆迈开脚步走过去，无声的在他身边坐下来。他伸手拿起一只茶盏，另一只手执壶，倒入了半盏清茶，然后，轻品着。
唐战峰侧头看向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顾景霆，颇有几分错愕。错愕之后，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年纪大了，容易失眠。”
顾景霆薄唇轻抿着，深敛着墨眸看着他。
所谓的年纪大失眠不过是借口而已。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才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