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霆敛眸，短暂的沉默。
唐雅丽的存在，对于顾景霆来说，连陌生人都不如。
理论上，顾景霆并不关心她的死活。
但唐雅丽是唐老夫人的亲生女儿，唐老夫人年迈，身体不好，如果唐雅丽死了，对于唐老夫人肯定是不小的打击。
顾景霆对于唐老夫人这个奶奶的感情，是又爱又恨。
但目前为止，还是恨少爱多。
“我会尽快联系国内最顶尖的外科医生。”顾景霆说。
“不用了，估计也来不及。”
唐涛轻叹一声，叹声中带着深深的疲惫，“如果你抽得出时间，来医院看看吧，就算是看在我和你奶奶的面子上，走个过场。毕竟是一家人，别让你奶奶寒心了。”
“嗯。”顾景霆淡不可闻的应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顾景霆并没有赶去医院，而是拿着手机，吩咐阮祺联系国内最顶尖的外科医生。
他交代完，一个人进了书房，用电脑处理公务，一直工作到天将亮，在书房的沙发上眯了两三个小时。
他正浅眠，感觉似乎有人靠近，习惯性的伸手制住对方，只听到哎呦一声，睁开眼睛，看到林亦可坐在沙发旁的地面上，手里拿着毛毯。
而他的手掌正紧抓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大概是抓疼她了，她漂亮的眉心一直深蹙着。
顾景霆立即从沙发上坐起来，单膝跪在她面前，伸手半拥住她，眉宇间略带担忧的问，“伤到了么？”
林亦可摇了摇头，清澈明亮的眼眸，静静的看着他，然后，伸出指尖，微凉的指尖落在他眉宇之间，试图抚去他眉宇间的疲惫。
“又熬夜了是不是，怎么不回房睡？”
“太晚了，怕吵到你。”
顾景霆把她抱到沙发上，长指轻刮了一下她鼻尖，温声叮嘱道：“我睡着的时候，会自动处于一种自我防御的状态，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时半刻改不了，所以，这种时候尽量不要挑逗我，知道么？”
顾景霆在维和部队的那些年，经常执行最危险的任务，即便是睡着的时候，掉以轻心都可能会丢掉性命。
所以，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改不掉睡时防御的状态。
“少臭美，谁挑逗你了。”林亦可漂亮的眼眸微眯起，伸手指了指凸起的肚子，“我即便想挑逗，她也不允许啊。”
顾景霆笑着，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肚子，和他的小姑娘道了一声：“早安，宝贝。”
然而，小姑娘却没有任何回应。
这种情况很少见，顾景霆疑惑的看向林亦可。
“可能还没睡醒吧。”林亦可轻耸了耸肩，回道。
顾景霆点了点头，又问，“帆帆醒了么？”
“早就醒了，和张姐一起在楼下吃早餐。”林亦可回答。
小帆帆的作息时间一向很规律，从不赖床，十足的乖宝宝，可不像小姑娘这么娇气又难伺候。
随后，顾景霆简单的洗漱后，牵着林亦可一起下楼。
帆帆和张姐已经吃完了早餐，张姐正在帮帆帆装书包。
“稍等我一会，我顺路送你们去幼儿园。”
顾景霆说话间，很自然的伸手揉了揉帆帆的头。
帆帆笑着点头，套上了蓝色的小外套。
“你不是去部队么？好像不顺路吧。”林亦可不解的问。
顾景霆的手臂半揽住她的腰，敛眸，淡漠的说：“不是去部队，我上午去一趟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你哪儿不舒服么？”
林亦可说话间，已经抬起手臂，手掌覆盖在他额头。
顾景霆摇头，把她的手从额头上拉下来，握在掌心间。
“我没有不舒服。是唐雅丽，她昨晚出了车祸。”
“车祸？严重么？”林亦可皱眉。
“抢救了几个小时，应该很严重吧。具体的情况，要去了之后才知道。”顾景霆回答。
林亦可没再多询问什么，两个人吃完饭后，她看着他们父子一起出门。
顾景霆先送帆帆去幼儿园，然后，才驱车赶去医院。
唐雅丽手术之后，仍在重症监护病房二十四小时监控。
冯小琪一直在医院里陪护，唐老夫人和唐战峰是今早刚过来的。
唐老夫人应该是一夜未曾好眠，样子苍老而憔悴。
唐战峰面无表情，没有过多的喜怒。
“奶奶，爸。”顾景霆走到两人面前，嗓音低沉平静。
唐战峰仍一脸淡漠的点了下头。
唐老夫人沙哑着嗓子，说了句，“阿灏来啦。”
“唐少。”冯小琪凑过来，低低怯怯的唤了一声。
顾景霆只是目光浅淡的看了她一眼，算是招呼，而后询问道：“姑姑怎么样了？”
唐战峰摇了摇头，眉头深蹙了一下，“命是保住了，但下半身瘫痪，下半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唐老夫人听完，又挤了两滴眼泪，“雅丽一直昏迷不醒，等她醒过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个打击，真是作孽啊。”
第960章 老糊涂了
冯小琪见状，立即乖巧懂事的拿出纸巾，替唐老夫人擦眼泪。
“奶奶，您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阿姨的。”
唐老夫人擦了擦眼泪，看到冯小琪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奶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自从唐雅丽出车祸，冯小琪一直守在她身边，眼睛都没合一下。
医生说唐雅丽会瘫痪，她哭得比谁都要伤心。
这让唐老夫人十分动容。
顾景霆并未理会她们抱头痛哭的模样，只是微挑眉梢，向唐战峰问道：“市内很少出现严重的车祸，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市内交通拥堵，车速一般都不会太快，车辆多数都是轻微刮碰，直接把人撞成瘫痪的情况极少。
“你姑姑的车祸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谋杀。交通部那边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人已经被控制，会按照正常的流程起诉。”唐战峰说道。
顾景霆听完，抿唇不语，没打算继续追问。
对于唐雅丽的私怨，他毫无兴趣。
唐雅丽这种嚣张又张扬的性格，免不了得罪人，被报复也毫不稀奇。
反倒是唐老夫人，提起此事，又不免激动起来。
“我早就叮嘱过你，凡事留有余地，不要赶尽杀绝…这真是报应，报应啊！”
唐战峰听完，虽不曾说什么，但眉宇间已多了一层冷怒。
这件事的起因，就是唐雅丽自己造成的，要说报应，也是她应得的报应。
她不知检点，和姓洪的有妇之夫勾三搭四，还打着唐家的旗号为所欲为。
唐战峰如果不用雷霆手段处理这个姓洪的，一旦事发，唐家就要被姓洪的牵连。
姓洪的做的那些事，严重的违法违规，被抓判刑也不冤枉他。
他被抓之后，资产被清算和拍卖，他老婆孩子沦落街头。
谁也没想到，他那个老婆会这么极端，把所有的罪责算在了唐雅丽的头上，一直跟踪唐雅丽，趁着她落单的时候，一脚油门，把唐雅丽撞飞了出去。
据说，车祸现场惨不忍睹，唐雅丽能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侥幸了。
一时间，气氛陷入僵持，谁也没有再说话。
随后，护士走过来，提醒他们探视时间到了，可以进重症监护室探视，但每次最多只能进两个人。
唐战峰和顾景霆显然没有探视唐雅丽的意思，冯小琪换上了蓝色无菌服，陪着唐老夫人一起进了重症监护室。
监护室内，唐老夫人拉着女儿的手抹眼泪，冯小琪陪着哭，哭得比亲妈死了还要伤心。
隔着厚厚的一扇玻璃窗。
唐战峰和顾景霆父子站在外面，唐战峰看着里面的情形，无奈的摇头，“你奶奶老了，人也糊涂了。”
唐老夫人一味地责怪唐战峰的手段牵连了唐雅丽，却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唐雅丽自找的，如果任由姓洪的继续逍遥，唐家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唐老夫人的确是老糊涂了，早已经没了年轻时的雷厉风行和精明果决。
顾景霆恍若未闻，沉寂的矗立在一旁。
实际上，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但这种话，唐战峰能说，他却说不得。
“唐涛那边的事，还没了结么？”唐战峰侧头看向他，突然出声询问道。
顾景霆微抿唇角，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暗中的动作，自认滴水不漏，不着痕迹。
但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却未必瞒得过唐战峰。
当然，他也不怕他知道。
“快了。”顾景霆随口回了句。
唐战峰点头，只叮嘱了句，“尽量别伤到孩子，杨珊和那个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嗯。”顾景霆淡不可闻的应了声。
“没什么事就先回吧，你姑姑这边，一时半刻也不会出院。你心意尽到就行，不用把时间耗在这里。部队那边，还有得你忙。”唐战峰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