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安排人过来,他不知道裴斯年会不会又过来陪着她。
她是很希望裴斯年在她身边的吧……
他想,那他绝对不能让她如愿。
他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双宿双飞。
何亮应下之后,又道:“江总,江董现在在您办公室,他刚刚让我叫您回来。”
江时羿并不意外,江城源多年不在总部,回来肯定是要折腾一番的。
他其实早就开始做准备,从账务到所有项目记录都已经在重新审核,但他没聊到江城源会提前回来,更没能想到江城源回来第一个开刀的居然是顾威这个无足轻重的行政部经理。
挂断电话之后,他开车直奔公司。
江城源这两天的动作确实不小,已经安排自己的秘书和助理审核去年到今年的财务和销售报表,整个公司上下就连气氛似乎都紧张起来。
江时羿上楼去自己办公室,江城源坐在了他惯常坐的位置。
只是江城源大概是不知道他的工作电脑密码,暂时用的是一台笔记本电脑。
听见声响,江城源抬眼,看到他时,微微愣了下。
江时羿走过去,手中的车钥匙随手扔在办公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然后他在办公桌这一端坐了下来。
坐得并不端正,姿态有些闲散。
过去十多年,父子俩见面的次数一只手能数得过来,上一回见面还是江时羿和顾烟结婚的时候。
江城源扣上笔记本电脑,“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你这次出差,怎么没带秘书或者助理?”
“处理点小事,没必要带那么多人。”
“哦,处理什么事?”
江时羿懒散地笑了下,“江董,你审犯人呢?”
“江董”两个字一出,距离感立刻被拉得更加明显。
江城源面色肃冷,“你不乐意叫,我也是你爸。”
江时羿还是没叫,不论是“爸”还是“妈”,对他来说都已经是很陌生的称呼了。
江城源又开口:“你所谓的出差我不和你计较,目前其他方面也没查出大问题,不过……”
他顿了顿,“相信你应该已经听说,我把顾威开除了,今天早上我和行政部副经理谈过,把人提了上来填补顾威的空缺。”
江时羿默了几秒,“小小一个行政部经理,也值得江董亲自处理?”
“你不该把他安排在总部,”江城源靠住椅背,不疾不徐道:“我知道因为顾烟右耳的原因,你一直很照顾顾家,但就算是补偿也要有个限度,顾威的履历,去分公司做个打杂的基层还可以,放在总部很难服众,而且他的人品也有问题,才做多久就开始动公司的钱,这种小门小户出来又没受过多少教育的人,会拉低江氏的档次。”
江时羿微微垂着眼,其实从江城源提到顾烟的右耳他就听得不太专心了。
他在想,顾烟真是好样的,骗了全世界,她唯独将属于她的真实给了裴斯年。
但是此刻,他却没有告诉江城源这件事,从心理上来说,他并没有将江城源当成是自己的家人,对着这个所谓的父亲也没有一点倾诉欲。
不过很显然,江城源并不这么认为,他见江时羿不语,话锋一转:“昨天我和顾烟也聊过了,她的右耳你不用再管,也没必要为她而回收顾威这种垃圾,现在我们手里有顾威把柄,随时可以起诉,我们是掌握主动权的,她已经答应我和你离婚然后净身出户,律师我也已经安排好了,你和她这两天就把离婚办了吧,至于你奶奶那边,先瞒着就行。”
江时羿手无意识攥了下,半晌轻笑一声:“怎么,这么多年了,忽然想起来做爸爸了?”
江城源面色一沉,“我这是为你好。”
江时羿说:“那你省省你的好心,我和顾烟过得挺好的,我就看上她了,这辈子就想和她过,这和她那个右耳没关系,你怎么对顾威我不管,但你不能为难顾烟。”
他这话过于尖锐直白,江城源脸色越来越难看,父子俩很久不见,一见面就是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很久,江城源又开口,冷笑着说:“看上她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国外就看不到国内的消息,你要是真看上她,会和那个叫做许鸢的模特纠缠不清?”
江时羿一愣。
他和许鸢的绯闻其实已经过去了有段时间,他没想到,江城源还会关注这个。
“不论是那个许鸢,还是顾烟,都不合适你,”江城源语调很沉,“公司现在海外部业务里,东南亚和澳洲市场我已经做成熟,但最大的美洲和欧洲市场渠道却不好完全打通,现在我已经找到途径,你接受联姻就可以解决。”
江时羿听完,过了足足几秒,是真的被逗乐了,“我以前听说有的人会卖女儿赚彩礼,还是头一回听到卖儿子,真是新鲜。”
“联姻是互惠互利,”江城源强调,“除非你不想让公司更好。”
“你那么会权衡利弊,怎么会做出出轨这种事呢?”江时羿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问得认真:“还养私生子,我记得你那个小情人好像也没什么背景,没法给你带来什么利益吧?”
“江时羿!”
江城源厉喝一声,他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到底是个父亲,而且在外一直被人高高捧着,现在被自己的儿子当面这样说,难免恼羞成怒。
江时羿只是笑着站起身,“别拿公司压我,顾烟我要定了,谁也别想拦我。”
父子俩时隔很久的再次见面,不欢而散。
江时羿下楼坐上车,点了支烟,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父母闹离婚时,他闹得很凶。
那时候他的少爷脾气全面发作,作天作地,每天不上学也不回家,和一堆狐朋狗友去电玩城或者网咖之类的地方浑浑噩噩地打发时间。
顾烟总是跟在他身后。
他知道,顾烟是家里人派来盯梢他的,所以他特别烦她,当众喊她滚。
十多岁的顾烟看起来总是怯生生的,被他吼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走。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想起这些,也许是因为,在刚刚和自己父亲有过争执的这个时候,他其实很累,很希望身边有她。
他想和她说说话,或者只是安静地和她在一起呆着也好。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对她也是有所依赖的。
他咬着烟蒂,靠着椅背,自嘲而凄然地笑起来,他以为自己无比强大,但如今,他居然对一个骗子,依赖一个心不属于他的女人心生依赖。
第102章 她签了字的离婚协议,被江时羿给撕掉了。
顾烟输液快结束时,之前在家里做工的保姆过来了,保姆和她解释说,是何亮叫自己过来照顾她的。
顾烟其实很意外,江时羿居然会让何亮派人过来。
在她设想中,她和江时羿的坦白场面应该是惨烈的,他会大发雷霆,用最难听的话辱骂她,可能会比江城源更让她难堪。
她骗了他这么多年,按照他那性子,对她动手也不无可能。
江大少爷以前发脾气很喜欢砸东西摔东西,可是今天也没有,他比她想象的,要平静很多。
不但没有冲她发脾气,居然还叫保姆过来照顾她。
他这样不按常理出牌,反而令她有些不安。
午后输液结束,保姆陪着顾烟一起回了家。
顾烟还是不太舒服,她回到家就开始睡,一觉醒来,居然已经到晚上了。
保姆做好了饭,过来叫她吃饭。
她从床上坐起,人还有些茫然和惺忪,隔了几秒问保姆:“他……回来吃饭吗?”
保姆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她在问谁,立刻回答说:“我问过了,江先生说有事,应该要在外面吃。”
顾烟没说话,她下床洗脸的时候,忽然想起,江城源说过今天会让律师联系她的,但是到现在她也没接到消息。
饭后保姆离开,她翻出离婚协议,反复看了两遍,最后拿起笔,先签了字。
现在的情况是,江城源希望她和江时羿离婚,她也已经决定要离婚,但是很明显,江时羿并不配合。
他被她哄骗这么多年,不甘心放过她,倒也不难理解,作为一个骗子,她现在没法为自己辩驳什么,只能寄望于江城源说服江时羿。
她决定先等等看情况。
她已经将自己的东西都拿回了次卧,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则被她放在了主卧的床头柜上,这样江时羿要是回来,应该能看到。
她的头还是昏昏沉沉,吃过药之后就回到次卧又睡了。
然而这一晚她睡得并不踏实。
半夜时觉得身上有负重,浑浑噩噩间,呼吸也被掠夺,她迷茫地睁眼,黑暗里有人压在上面。
她一个激灵,睡意尽数消散,伸手去推,却被男人抓着手腕按上去。
她心跳得慌乱,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不着寸缕。
而身上这人的气息却不陌生,是江时羿,他低下头吻她的嘴唇,并不说话。
她心底的惊悸没有完全消散,扭动身体别开脸,挣扎着,“江时羿……你疯了吗,你先放开我!”
“不放。”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也只有这两个字,他的嘴唇顺着她脖颈往下逡巡,带来温热的,湿漉漉的触感。
两个人对于彼此的身体太过熟悉了,好像条件反射一般,她有些虚软,清晰地闻见了他身上浓重的烟气。
“你先起来好不好……”她咬咬唇,试图和他讲道理,“我身体还不舒服。”
他说:“放心,我会让你舒服。”
他的唇还在往下,她心跳越来越快,伸手去推他,“你别……”
她的手被他强势地压在身体两侧,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每一次亲吻带来的战栗感,以前他也会试图玩一些新花样,但从没有试过这样。
她浑身都是汗,意识都变得模糊,他又覆上来同她接吻。
她想别开脸,他不允,捏着她下巴深吻,她在他的舌尖尝到了自己的味道。
眼泪溢出眼眶,但这一回,纯粹是生理性的,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陌生,根本无力抗拒他的触碰,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抓紧被单,不受控地仰起脸喘息。
“我给你的,你必须得要,”他的呼吸湿湿热热的喷在她耳朵上,“顾烟,给你这些的男人,也只能是我。”
顾烟根本顾不上说话,完完全全被带进他的节奏里,时而温柔小意,时而疾风骤雨。
某些时刻,她觉得他是狂躁的,可是他又会细细亲吻她,观察她的表情。
她觉得很羞耻,但却也明显地感觉到,她对他仍是有渴望的,她也沉溺于他带来的极致感受。
事后洗完澡,她累极,很快睡去。
江时羿上床后,却在黑暗中静静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