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汐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眼睛,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满眼都是冰冷。
季宴川的“关心”来得太迟,像一场不合时宜的雨,凉透了乔汐的心。
半小时后,护士推着她返回病房,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时,乔汐突然听见病房里面传来压抑的争吵声。
男人声音听着有些熟悉,乔汐仔细一听,竟然是季宴川和沈景泽在争吵。
她示意护士停下,自己转动轮椅靠近。
病房的门缝里漏出一丝光亮,沈景泽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厉:“...你就这样照顾她?”
“沈总未免管得太宽,这是我们的家事。”
季宴川的嗓音沙哑,像是熬了整夜嗓子干涩。
轮椅的橡胶轮在地毯上无声转动,一点点地靠近病房的门口,乔汐屏住呼吸在听里面的对话。
门缝只能看见沈景泽的背影绷得笔直,白衬衫的袖口已经挽到手肘,露出紧绷的小臂线条。
听见两人在里面争吵,乔汐的手指紧紧地握着轮椅的把手,用力到指尖都泛着青白色。
“家事?”
沈景泽冷笑一声,阳光在他侧脸投下锋利的阴影,“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就是你的家事?你就是这么做乔汐的丈夫的?”
平日里的沈景泽是不会和季宴川这么说话的,是留着体面的。
但是今天沈景泽看到乔汐的样子,他一点面子也不想给季宴川了,也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
季宴川的身影被门框挡住一半,乔汐只能看见他攥紧的拳头和皱巴巴的西装下摆。
他声音低沉:“姜小小昨晚病危,我不能不管...”
“呵呵……又是你的那个情人!”
沈景泽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已经无语到极致。
然后他泽突然提高音量,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季宴川,你要是当不好乔汐的丈夫,你就放手吧,让别人去照顾她,别这么折磨她了好吗?”
“你在乎你的情人,那你就和你的情人在一起,而不是脚踏两只船放着乔汐不管不顾,昨晚她胃痉挛疼到昏迷你都不管不顾!”
乔汐的手指死死抠住轮椅扶手,脸色苍白。
她从未见过温润如玉的沈景泽这样失态,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怎么,沈景泽,到现在你还是惦记着乔汐是吧!”
沈景泽的话,彻底地激起来季宴川的占有欲,他不能允许另一个当着他的面表现对乔汐的占有。
“对,我就是惦记乔汐,就是喜欢她,想要照顾她,怎么了?”
沈景泽也没有委婉,非常直白的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沈景泽,就算是我心里没有乔汐,我也不会把乔汐让给你,你这辈子都别想拥有乔汐。”
“我是不会放手的,放开乔汐?怎么可能,乔汐是我的女人,我还没有享受够呢……”
季宴川看着沈景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他只要不离婚,就是乔汐的合法丈夫,这个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一阵沉默后,乔汐看见沈景泽的肩膀微微起伏,最终只是疲惫地说:“出去,她现在不想见你。”
门外的乔汐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她满脑子都是刚刚季宴川说的那句话。
【他还没有享受够呢……】
原来,季宴川和她说的求她留在他身边,说想要重新开始……这一切都是假的。
原来都是他还没有享受够,她只是一个季宴川的身下的玩物。
乔汐竟然一次次的相信他,并且交付自己的真心。
乔汐觉得简直太可笑了。
原来这一切,只有她一个在受伤。
乔汐转动轮椅想要离开,却不小心碰到了墙边的医疗推车。
金属碰撞的声响惊动了屋里的人。
“谁?”
季宴川转身猛地拉开门,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
在看见乔汐的那一刹那,季宴川的脸竟然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
第169章 他们之间,可能真的完了。
两双眼睛在病房门口交汇,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季宴川看到乔汐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衣领处露出嶙峋的锁骨,整个人单薄得像一张纸。
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唯有那双眼睛里涌动着令人心惊的绝望。
季宴川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从未见过乔汐这样的眼神,那里面盛满了心如死灰的决绝,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他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可能真的完了。
“太太,您怎么不进去啊?”
张妈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她提着保温桶快步走来,还有几个素馅的包子,热气从袋子里散出来,还带着包子的香气。
“我刚给您买的白粥,还滚烫的......”
张妈走到门口,话音戛然而止。
张妈看到病房内的季宴川和沈景泽,推着轮椅的手僵在了半空。
保温桶里的粥还在微微晃动,包子的热气在三人之间氤氲开来。
季宴川的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才艰难地开口:“乔汐,你听我解释......”
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伸手想去握乔汐的手。
乔汐猛地向后转动轮椅,金属轮子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的动作太急,差点撞到身后的墙壁。
张妈反应很快,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扶住了轮椅。
“乔汐,我刚刚说的......”
季宴川还想解释,却被乔汐打断。
她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嘴角的弧度带着令人心疼的破碎感。
“从头到尾,我就是个傻子。”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被你耍得团团转......你从来没有对我交付过一点真心!哪怕你有一点点在意我,都不会这样对我。”
窗外的阳光突然被云层遮住,病房里暗了下来。
乔汐的手指死死攥着轮椅扶手,指节泛白:“我居然还天真地相信你说的重新开始!我真是可笑至极!”
“这一切都是错的!我以为,我这么卑微地陪在你身边三年,任劳任怨,就算是一个陌生人,也能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情,你一直不和我离婚,你说你离不开我,我以为你还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情,原来你只是没享受够!”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我是什么低贱的应召女么?要你玩够了享受够了才能放手,季宴川,原来在你心里,你还是没有放下当初的那件事,还觉得我设计了你,所以你要这么残忍的羞辱我!”
走廊上的护士和病人都被这动静吸引,纷纷侧目。
张妈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她不知道怎么就出去了一趟,乔汐怎么情绪这么激动。
季宴川的脸色变得惨白,他想上前,却被乔汐激烈的反应逼退。
“不要靠近我!”
她几乎是尖叫着,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这样的你,让我觉得恶心!”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从乔汐脸上滚落,打湿了病号服的前襟。
她的肩膀剧烈颤抖着,整个人像是随时会破碎的花瓶。
季宴川站在原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沈景泽侧身越过季宴川,站在乔汐面前,给乔汐披了一件外套。
他看到沈景泽轻轻将手搭在乔汐肩上,那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已经做过千百次。
而乔汐,那个曾经只对他展露笑颜的乔汐,此刻正用看仇人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三年......”
乔汐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像个乞丐一样,乞讨你施舍的那一点点感情......”
一滴泪落在她手背上,溅开细小的水花。
季宴川的心像是被这滴泪烫伤了,疼得他几乎站不稳。
这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心痛,这种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从胸口一直蔓延到四肢。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乔汐抬起泪眼,问出了最后一句,“一个可以随意羞辱的玩物吗?”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连几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以听见。
季宴川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乔汐失望的摇了摇头,用力转动轮椅,转身离开。
沈景泽想和季宴川说点什么,但是他的嘴角动了动,什么话都没有说,然后转身就追乔汐。
季宴川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一次,他是真的失去她了。
乔汐用尽全力推动轮椅,金属轮毂在走廊地砖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的动作笨拙而急促,几次差点撞到墙边摆放的医疗推车。
沈景泽快步追上,修长的手指稳稳握住轮椅把手,声音低沉而克制:“让我来。”
走廊尽头的窗户投下一片刺目的阳光,乔汐苍白的侧脸在光影中近乎透明。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随着轮椅的移动在空气中划出细碎的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