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到他的结局吗?”
“能。”
男人的回答很果断,谢时暖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用再问,她已经把刘斯年非要和她做九天交易的目的猜了个七七八八,示爱、归还、带她见证结局,这一切都指向着一个显而易见的词,告别。
她望着那张漂亮的脸,渐渐看出了谢骏的影子,他小时候更像谢玫,大了硬朗了就开始像谢骏,他运气不错,遗传的是父母的优点,但凡有过稍微正常一点的成长环境,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外面新鲜,里头腐烂。
谢时暖不是滋味,眼眶又热起来。
“我饿了。”她抬起含泪的眸子,“你家厨子手艺怎么样?”
“还不错,做淮扬菜是一绝,要试试吗?”
谢时暖思忖了一会儿摇头。
“在船上吃了太多精致的大餐,我现在想吃家常菜了。”
“那我……”
“我要自己做,但要你来帮手,好不好?”
刘斯年盯了她一会儿,忽地道:“谢时暖,你该不会是想扮演什么救世主带我脱离苦海吧?”他笑了一声,“不要看太多小说,会天真的可笑。”
谢时暖扬起下巴:“我只是想吃自己做的饭而已,你为什么要想那么多,真正爱看小说的人是你吧。”
“……”
“还是说你想白吃白喝不干活?”
“噗。”刘斯年摊手,“时暖姐说的对,我不能白吃白喝。”
……
早上十点半,江河3号准时停靠江城十六码头,码头上有游轮公司为旅客提供的欢迎仪式,气球和鲜花扎出彩门,还有小礼品相送,热闹非凡。
曾先生最后下船,没有任何阻拦,甚至连盘问也无。
他特意问了码头的工作人员,没人发现有什么与往日不一样的地方,沈牧野没来,不但他没来,他的朋友以及能动用的势力通通没有出现。
刘斯年乘小船半道离开是秘密行为,知晓的人很少,不可能走漏风声,曾先生心下不安,立刻一通电话打了过去。
“你说他们没有行动?”
“嗯,奇怪的是,我给江市的朋友去了电话,黑道白道都没有沈家的消息,少爷,会不会是京市的事缠的沈牧野脱不开身,实在无力顾忌到谢小姐?又或者,谢小姐离开的突然又不肯跟顾教授回去,他失望透了,打算放弃?”
“不会。”刘斯年断然否定,“他已经知道了前些天的检查结果,就算要放弃谢时暖,也不会放弃她肚里的孩子。”
“谢小姐居然……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确实知道你们去了哪里,不必来堵我了。”
刘斯年沉思道:“我知道了,曾叔这件事你不用再管,做好艾伦号的A先生就行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闻言,叹了口气。
“斯年,虽然你不是周兴的孩子,但这么长的时间,我一直真心拿你当少爷,也是真心希望你好。”他道,“你已经长成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忍辱负重的孩子,你尽可以去报复去发泄,但不要把自己搭进去,那不值得,不论是为了你的仇人还是……你喜欢的女人。”
刘斯年没回答,曾先生也不挂电话,两人就这样僵持。
忽地,电话那头响起谢时暖的声音。
“斯年,菜洗好了吗?”
很清脆的女声,紧接着是刘斯年的回答。
“差不多了,马上来。”
应完,他道,“曾叔,我有分寸。”
这是没得再劝的意思,曾先生只能收线。
……
刘斯年干活相当麻利,不论是洗菜还是洗碗,他们亲自下厨,连基本的清洁都要亲力亲为,一众佣人诚惶诚恐起来,时不时就要问一句。
谢时暖拒绝了几次,对刘斯年道:“我发现你家佣人挺年轻的。”
“大都是三年前老祝雇来的,我不常在老宅,不太了解。”
“那你常在哪里住?”
刘斯年拿过菜盘递过去:“江市、扬城都有房子,这里住一段那里住一段,没有特别喜欢的地方。”
最后一道青菜炒完,他们去了餐厅。
这栋别墅的餐厅比之临江府豪华得多,纹理潇洒的大理石长桌,至少能坐下十几号人,摆上一桌满汉全席。
谢时暖的三菜一汤搁上去像过家家。
她皱眉:“你家没有小桌子吗?”
刘斯年挠头:“不清楚诶……”
“算了,先这样吧,明天再说。”谢时暖坐了下来,“我要饿死了。”
她说的是实话,坐下来后半点没客气,刘斯年瞧她鼓着脸吃的香,莫名也有了胃口,一顿饭吃的意外的干净。
汤是青菜圆子汤,鱼肉圆子被谢时暖捏的不规整,有的扁有的圆,滑进嘴里小鱼似的。
刘斯年默默喝了三碗。
谢时暖眯起眼,笑道:“这可是我拿手的汤品,有品位。”
“什么时候学的做菜?我跟着你的那五天,你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
“会做饭还能看出来?”
刘斯年点头:“谢骏疼你,廖红娟虽然嘴上严厉看但得出来也很宠你,有他们在轮不到你一个小姑娘下厨,是在他死后吗?”
“嗯,他被定为自杀,彻彻底底把体育馆案的锅背下了,公司查封项目停滞,所有的债都压到我妈头上,她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我没法赚钱就只能学着照顾家里,做饭是必修课。”
谢时暖食饱喝足,聊起过往始终带着一抹释然的笑。
“你呢,又会修东西又会做饭,是因为刘贵河不管你,你得在这座别墅自救吗?”
“恰恰相反,他和他女儿都很乐意管教我,所以我才什么都略懂。”
谢时暖呆呆道:“管教?”
“是这个词,你没听错,说起来,你刚刚问我后续有什么节目,最早今晚最迟明天,或许会有个好节目。”
第412章 是有多么的喜欢你
刘斯年又卖起了关子,谢时暖道:“听起来,和刘家的女儿们有关?”
“时暖姐就是聪明。”
“你的复仇也包括她们吗?”
“勉强算是包括。”刘斯年微微一笑,“我想看他们父女相残。”
他语气轻挑,好似在说一件寻常事,大约是习惯了,谢时暖只是挑了挑眉没有更多惊讶的神色。
“相对于她父亲,刘心玫明显更恨你,怎么让他们父女相残?”
“那也只是相对我来说,刘心玫对刘贵河确实愚孝,哪怕刘贵河重男轻女到极点,她始终认他做爹,还觉得是我和我妈搅乱了美好的刘家。”刘斯年托腮,“但如果让她在刘贵河和她儿子之间选择,她会毫不犹豫的选后者。”
谢时暖不禁坐直。
“她儿子在你手里?”
“是,假如她不听话,我不会对我的小外甥手软。”
刘斯年说完望着她,谢时暖果然没法再镇定下去,她慌乱起来,大概是想说些什么劝他罢手,但或许她实在没有劝告坏蛋的经验,她好一会儿没讲出话来。
“时暖姐,我没在开玩笑。”
他强调。
谢时暖抬眸:“刘贵河用你来威胁谢骏,你就学以致用,用刘贵河的亲女儿对付他,这么想……”她缓缓道,“我确实没有理由阻止你。”
“但是……”
“但是……”
两个但是撞在一起,刘斯年露出不出所料的笑。
“但是你还是要劝我收手,因为这样是违法的,为了报复一群早晚会死的坏蛋何必赔上自己,不值得,而且就算刘贵河该死,孩子是无辜的。”
他抢先一步说出了她的所想,谢时暖嘴巴张了张又闭上,片刻后,她道:“你确实很了解我,也很会劝自己,是不是已经有人对你说过类似的话?”
“有。”
“但你不听。”
谢时暖半垂下眼皮,“刘斯年,既然谁都劝不动,为什么又要告诉我?”
“……”
“为了让我知道你有多坏,多扭曲,然后愧疚伤心,陷入无尽的痛苦吗?”
说到这里,她不由激动起来,语速变快,“那你如愿了,在我知道你是谢骏的孩子后,我就一直痛苦,至今没有停过。”
刘斯年敛了笑:“这不是我的愿望。”
“是吗?”谢时暖推开椅子站起来,“但现在,刘斯年,我只要一想谢骏是怎么死的,一想谢玫和你在刘家的日子,我就倍感折磨,假如这不是你的愿望,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会比看我难受更开心吗?”
“看你难受非但不会开心,还会让我很不舒服,我没那么自讨苦吃。”刘斯年也起身,“至于我的愿望……到最后一天你会知道的。”
“不能提前说吗?或许我能帮你。”
“帮我什么,帮我让刘心玫和刘贵河自相残杀,你做得到吗?”
谢时暖握紧冰凉的手指,顿了片刻道:“让我试一试,没准可以。”
“谢时暖!”刘斯年厉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我说,我可以帮你。”谢时暖一字一句道,“这不好吗?刘心玫防备你未必防备我,又或者……”
“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你能做我也能做,我和你同流合污了,你的复仇才完整不是吗?不然为什么独独漏掉一个我,只是因为……”谢时暖深吸气,“只是因为你喜欢我?”
她的声音发虚,不算坚定,但仍像一个小小的礼花凭空炸响,绚烂在刘斯年的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