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就这样诡异的翻篇了,由于隔音良好,五楼没有任何动静传下来,晚饭时,谢时暖问了一句。
刘斯年只说一切都在计划中,快了。
谢时暖没再多问,她借口不舒服早早回了房,熬到了午夜十二点过后,她悄然推开门。
别墅里寂静,连佣人也没有一个,摁动电梯便轻松上了五楼。
五楼有人,值班的保镖一眼就认出了她。
“谢小姐这么晚还没睡?”
“睡了,做了个梦又醒了。”她偏头看向刘贵河的房间,“他们睡了吗?”
“他们?”保镖道,“老爷子睡了。”
“大小姐呢?不在里面吗?”
“不在。”保镖竖起指头点了点旁边的房间,“她在那里。”
谢时暖慢吞吞道:“我想进去看一眼大小姐,方便吗?”
保镖愣了一下,有些为难。
“你尽可以汇报,如果不可以就算了。”
保镖没汇报,他思忖片刻便点了头:“刘先生说了,如果是您的话,都可以。”
“那麻烦了。”
隔壁房间的门被解了锁,开关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突兀怪异,门开的瞬间,谢时暖就见到了刘心玫。
她被绑着。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她靠着墙瘫坐在地毯上,手腕脚踝都是扎带,连胳膊上都牢牢绑着韧性十足的宽布条,结结实实动弹不得,保镖示意里头值班的佣人,贴心的给她清了场。
这样一番动静,刘心玫本就没怎么睡,自然是醒了,她迷茫的睁开眼,沙哑的嗓音问道:“谁?”
谢时暖没说话而是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厚重的窗帘,让月光照进来。
刘心玫终于看清了人,她诧异道:“谢时暖?”
“看来刘大小姐也没有病的那么糊涂。”
谢时暖借着月光打量她,看起来她和刘贵河的争执不小,一侧脸高高肿起,嘴角有血渍。
“我那算什么病,都是刘斯年夸大其词!”
“和你爸聊的如何,遗嘱谈好了吗?”
“关你什么事?”刘心玫挪动了一下,尽量坐正,“你怎么还在这里?”
“不在这里我该在哪?沈牧野那里吗?”
“……”
刘心玫不说话,只转着眼珠,谢时暖笑道:“你敢这么直接闯进来,一定是背后有人给了承诺,这个人除了沈牧野没有别的可能,别说我猜到了,刘斯年更是一清二楚,你还以为自己很高明吗?”
刘心玫脸色一变,急道:“你想怎样?”
“这该问你,刘心玫,你现在是想继续要遗嘱还是保命?”
“……那我也有问题要问你,谢时暖。”刘心玫道,“沈牧野和刘斯年你到底选的谁?”
谢时暖嗤笑:“借用你的话,这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如果你选了刘斯年,那你就是刘斯年的人,跑来这里套我的话,当我傻子吗?”
“如果我不是呢?”
“那就更奇怪了,沈牧野就是为了找你才与我合作,我既然进来了这里,他应该会有所行动,你如果选了他一定会和他走,可你又没走,不奇怪吗?”
谢时暖想了想道:“也许是他让我来救你。”
“切。”刘心玫嗤笑,“你是他的女人,他会让你来救我,他疯了还是你疯了?”
“不是疯,是他不得不听我的,我确实有心送你离开这里。”谢时暖半蹲下来,“就看你信不信了。”
刘心玫正要再嘲讽两句却见她一脸严肃不像开玩笑。
“你为什么救我?我和你没交情。”
“但我和刘斯年有交情,我不希望他继续被你们家拖累。”
刘心玫闻言,讥讽道:“我们家拖累他?谢小姐,你对他到底有什么误解,哦,他喜欢你肯定会在你面前装腔作势,也不对啊,你看见了今天上午我和他的会面,怎么还会觉得他是个可怜的傻白甜?”
谢时暖心下一动,作沉思状:“他确实有很多问题……他小时候就这样吗?”
“哼,这野种生来就是个变态,他妈也讨厌他,曾经将他从楼梯上推下来差点要了他的命,我爸嘛,花心好色,馋他妈的身子,这才不计较他,谁知道谢玫这个女人吃刘家的喝刘家的还靠刘家养野种,居然不给我爸生孩子,那我爸怎么忍得了呢?后来她死了,我爸恨急了把她埋在后头花园,我们都吓坏了,刘斯年居然可以亲眼看着她下葬,那时他才五岁诶。”
“五岁,也许不懂事。”
“呸,他早懂事了,我们骗他跳泳池,他借口找了一堆就是不跳。”刘心玫撇嘴,“还有八岁时,他不听话我关了他几天,他几天没吃没喝还能从三楼翻下去惹事,那天爸请了家里的长辈吃饭,他就从餐厅外头的窗子上跳下来,刻意摔在长辈眼前,害得我也得受罚,谢小姐,我和你讲,他这个人满肚子坏水一脑袋坏主意,黑着呢。”
“……怪不得你这么了解他,原来你们小时相处了这么久。”
“当然。”刘心玫一脸揭破真相的得意,“我是刘家长女,几乎是看着他出生,看着他被爸带走培养,就这么说吧,他是个什么玩意没人比我更清楚,别说我,我们刘家的几个女儿,哪个不清楚他?”
“这么说,你是领头的,那三四五六七个姐妹是帮手。”
刘心玫没听懂:“什么?”
谢时暖也不预备解释。
“刘大小姐,这里不是适合聊天的地方还是说回正题,我确实和沈牧野联系上了,我们有办法救你出去,你要不要走?”
“……”
对方再次沉默,谢时暖既意外又不意外,刘心玫之所以走到这个地步,如沈牧野所说,贪心不足,她多半是想一边指望沈牧野,一边和刘斯年博弈好把父亲的遗嘱骗来,踩跷跷板一样,琢磨着,成了哪一个都不亏。
想到这里,谢时暖笑了。
“我数五个数,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拒绝。”她伸出手指,“五”
“……”
“四”
第420章 一百年不许变!
谢时暖一个人走了出来。
她颇丧气,垂着头不知想什么,是以没注意到外头有人,竟是一头撞到那人的身上。
刘斯年扶住她,笑道:“怎么失魂落魄的?”
“刘斯年?”她怔然,“你……”
“很惊讶吗?”
放她进来的保镖和被保镖叫出的佣人都在一旁小心的观察着这边,俨然是已经汇报了。
“倒也是,是我让他们可以随便通知你的。”谢时暖站定,“我见了刘心玫。”
“我猜你会来找她也猜到你会无功而返。”
“她比我想的还要贪心无情,即便你总拿儿子威胁她,她也只是嘴上紧张,行为上其实一点也不在意。”
谢时暖望向刘斯年背后的清冷月光,一步步走到落地窗前。
“你可真了解她,找她来解决刘贵河再适合不过。”她顿了顿,“因为她一定做得到。”
刘斯年随她一起来到窗前:“没错,她之所以挣扎不下手,说白了,是觉得沈牧野会兑现承诺,我猜,他给的承诺多半是帮她对付我或者保她安全,她凭此来和我博弈,以为多坚持几天,既能拿下遗嘱又能成功逃脱。”
“但你不会让她如愿。”谢时暖垂眸,“那么,她做到了之后你预备怎么办?把她和刘贵河一起埋进玫瑰园和谢玫作伴吗?”
“当然不会!”
男人否定的急促,显然这个问题很冒犯,谢时暖勾了勾唇角,月光下的一抹淡笑,不知是嘲讽还是同情。
“刘斯年,这两天有空吗?”
“你问,我就有。”
“那好,陪我去一趟谢骏的老家,我有件事要做。”她望着玫瑰园,“谢骏要迁坟,我找了大师,算出的日子就在后天,你不是想不到谢玫该葬在哪里吗?大概这就是天意,我们送她回家。”
刘斯年慢慢睁大了眼睛。
“你要她和谢骏合葬?!”
谢时暖缓缓回眸,牢牢盯住:“你敢说,她的遗愿不是回到谢骏身边?”
男人胸口起伏显然气得不轻,可又没法反驳,半晌他道:“我凭什么要实现她的遗愿?”
“凭你是她儿子,凭她这个母亲无论多么不合格,死前的本能仍是想办法救你。”谢时暖转过身面向他,“刘斯年,你心里明白得很,她真心爱你,为你考虑过也为你忍受过,你一定……也希望她瞑目。”
刘斯年陷入沉默,凝滞的气氛里,谢时暖瞥到了老祝,他站在楼梯口似乎是刚上来,隐隐绰绰中,她看到他期待的望着刘斯年,像个殷切的老父亲。
她不预备让他想出借口拒绝,于是上前拉住他的袖子。
“刘斯年,你不是为了我做什么都可以吗?你要食言?”
刘斯年牙关紧咬面皮紧绷,谢时暖毫不怀疑他可能随时都会抽手走人。
但没有,片刻后他笑了,很轻。
“谢时暖,你以为这样就能教化我?你不是神仙更不是佛祖,这是白费力气。”
谢时暖也笑:“教化?你肯让我教化吗?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我只是突然想起了迁坟的事,等了一个月的吉时,误了不吉利,这是我对谢骏的孝心。而你,刘斯年,你到底是没勇气让你母亲得偿所愿,还是没勇气面对你亲手害死的父亲?”
两人的笑意都不达眼底,这种僵持在外人看来非常的危险。
老祝不得不疾步上前缓和气氛,还没开口,就见刘斯年抬手制止。
“看得出来,如果我不答应,你最后一招一定是装哭装委屈,对不对?”
谢时暖一僵,尴尬的咳了一声。
“我才没有。”
“我投降。”他举手作投降状,“时暖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送谢玫去和谢骏合葬,明晚就走,绝不错过吉时。”
谢时暖大喜,嗖得跳起来。
“好!拉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