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观察对象变成池蔚然的话,这事就很难纯粹。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比起自己的失败,对手的成功更令人揪心。好骨架可遇不可求,池蔚然就是占尽天时的人。
以前宁潇就是这样的。当然,这种不算健康的心态,也仅供池蔚然。
但是刚才宁潇突然发现,她现在完全没那个心思了。
她盯着他那十秒,出神在想一件事。
——还好睡过了。
不亏。
她甚至能从那些模糊混乱的画面中,准确揪出其中一幕。
在浴室的意外补时阶段,她低头一口咬在锁骨上,对方的肌肉如何瞬间绷紧,又缠上来还回这一口。
还好世界上没有真的读心术。
宁潇靠着窗,望着不断变换的街景,觉得这种庆幸的心态要不得,但依然庆幸。
心思兵荒马乱,不是好兆头。
偏偏车里的音响还在放《lemontree》,不过是改编后的女声版本,慵懒悠长。
座椅下简直像有刺挠。
宁潇有点坐立不安,扭头问:“到底要去哪啊——”
池蔚然这边电话刚好响起,他接通蓝牙前,对宁潇轻声道,等我一下。
宁潇眉头一挑,贴心地把音响声音调到最小,头重新贴到了车窗上闭目养神,但耳朵还是默默伸了出去。
她也不想的。可它不听话。
池蔚然倒没多说什么,接通电话后就跟转换人格似得,惜字如金起来。
九成九是工作相关的通话。
因为她这个外人在也不好多说什么。
宁潇有那么一丝做贼的愧疚,很快把耳朵重新回收。
“嗯。我知道了。”池蔚然打着方向盘,驶入辅道,轻描淡写道,“Kyle那边先推迟吧,具体的等我回去。”
苏蘅一怔,很快道:“好,那推到几号呢?票是订……”
池蔚然:“最晚一周后。”
苏蘅:“没问题。但他那边还是得您沟通一下。”
池蔚然回答干脆:“知道了。”
通话结束以后,苏蘅沉思了一会儿。
Kyle这边,也不算完全的公事范畴。准确地说,是跟池蔚然前一份工作有关,那时候他在忙一个跨国工程,当时的直属顶头上司,是林家郡。那个已故的工程师,性格飘忽乖张,按照她的想法来看,明明感觉是最难跟池合作的类型。
但今天池蔚然愿意飞一趟国际航线,去见这个人,也完全是看在他爹林家郡的面子上。
这就意味着“看重”了。
林家郡在他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池蔚然这种人,是不能听他说什么的。要看他做什么,看他的选择。
而且他决定的事,也不喜欢轻易更改。
如果有什么人让他决定动摇,那只能说——
有些更重要的东西,远超[看重]之上。
苏蘅看了眼手里的名片,是一个精神科医生的电话。
至于答案嘛。
明晃晃地,连想都不用想了。
从头到尾,能让池蔚然心神不定的人,就没第二个。
……
不知道车开了多久,总之宁潇彻底睡死了过去。
她昨晚就没好好休息过,刚折腾完,又被宁均廷吓了个半死,早上休息了没一会儿,直接跑过来见姜知瑶。
等宁潇猛然惊醒的时候,她发现车早就停下了。
“到了吗?”她直起腰四处环顾,眼神迷茫。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池蔚然抱臂侧头,忍俊不禁似得。
宁潇意识稍稍回笼,抬腕看了眼表:……
又看向池蔚然:……
“我睡了多久?”
“一直。从你开始睡,到你现在醒啊。”
宁潇沉默了一秒,对这傻x的回答给了反应。
她右手成拳,缓缓举起:“你看这是什么?”
这地方她虽然不认识,但明显没出S市,就算开到郊区边缘,那撑死不过两小时,十二点前肯定会到的!
现在呢?
都下午四点了!
池蔚然两手摊开,耸了耸肩,一幅欠揍的无辜样。
“我没看时间。反正你会醒的。”
……
宁潇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确实青春不再。
别说斗嘴了,跟他已经没力气说满三轮话了。
“走吧。”
她解开安全带,叹了口气。
下车的瞬间,宁潇眉心不着痕迹地一皱。
这地方熟悉又陌生。
闵宁区的西边。以前她最常来的训练馆就在这边,那时候这里地势开阔,附近只有工厂、零星的小餐馆,一公里外还有一所中学
现在不太一样了,原先对面是一片荒地,现在平地而起了购物中心,热闹了很多,布局也全然不同。
只有她面前这条林荫路没怎么变,翻修过了,地砖新而平整。
宁潇望过去,有几个学生骑着自行车飞过打闹,午后的光线和风掠过他们。
她沉默地凝视着。
从这里走出过太多次,偶尔累了想要逃离它太多次,她闭着眼睛也记得这条路。
那时候,冬天的风和天都是银色的。
闪亮的银。
等长大一些,才发现都是铅灰色。
宁潇双手插在衣兜里,快速扫了他一眼。
“来这有事吗?没事我想回去了。”
池蔚然一直在车另一侧等着。
见她神色偏冷,直接去拉了车门,池蔚然才走过来,捉过她手腕,拉着她往前走:“走吧,很近的,进去看看。”
宁潇本来想挣开,但她的手从衣兜里滑出来后,池蔚然拉她的手也顺延往下,攥握住她的掌心。
她愣了愣。
就这样,错过了拒绝的时机。
第50章 你是值得赢的
训练馆在二楼,原先占了半层,隔壁还有琴行的,现在别说这一层,从上到下都没什么人,二楼更是冷清,牌子已经拆了。
到了门口,宁潇终于回过了神。
“我不想进去。”她停住脚步,把池蔚然往回拉了一把,声音轻了很多,“都没人了,看什么?”
宁潇说得很轻巧,但后槽牙都瞬间咬紧,生怕有一丝情绪泄露出来。
偏偏,现在在身边的人还是池蔚然。
他就像……了解一条河流所有历史走向的人。她没法指着干涸的河床,硬着头皮说,它在几年前的夏天如何经过漫长的溪谷,它的繁盛期是什么什么时候。
因为他知道所有细节,所有方向。
他们共同分享过的时光太长了,长到自己都快无法回溯。
宁潇害怕。
她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她不想来这个地方。
不管池蔚然想玩什么怀旧游戏,她都陪不了。
转身欲走的时候,宁潇两颊被人一把捧住,挤到差点变形:“唔!!”
宁潇眼里火腾地起来了,四肢并用要去扇他,池蔚然却笑眯眯地躲闪:“哎,宁潇,你今天能在里面待上一分钟,不管你今年拿多少年终奖,我翻五倍给你。”
宁潇迅速收回了爪子,维持着嘟起的脸蛋,眉头紧锁:“尊的么,你削河东。”
“写合同?你可以录音。”
池蔚然被她逗笑,骤然松手,径直揽过她肩膀,带着人推开了门:“来。”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