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菌菌知道了分赠财产这件事，也知道在人间，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这会儿她抬眼看小哥哥，手里捧着一堆纸做的文件，当然她并不能看得懂。
她问，“很多很多吗？”
大家刚才看到时的神情都变得不一样，就连离她最近的小哥哥情绪也有了变化，她能感觉到。
她想，大概真的很多很多？
比想象的还要多，楚曦心道。然后告诉她一个大概，“如果像现在每天吃的来算的话，大概够菌菌吃一千五百多年了。”
当然，物价什么的 就不去计算了。
“哇呀！”就连菌菌都瞪大了双眼，她才三百岁就吃好多好吃啦，因为土里的营养不够吃，她都换好多地方了。
“航航要给菌菌好多好多吃的呀？”能够她吃那么多那么多年啊。
对于这闻家少年的换算有一丝诧异，但收到菌菌的主动喊他，展卓航立马抛开其他，只对着她露着笑，“是的，很多很多！”
然后，小家伙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他，眼里全是最真诚的东西，“可是，菌菌活不了那么久呀，要很多很多好吃的，烂掉啦！”
听到她认真的话，闻家人也呆了呆，有些愣愣地看她。
他们都清楚菌菌是蘑菇精，据她自己说自己已经三百岁了，虽然不知为什么三百岁的她只有三四岁的小模样，可他们从来没想过，蘑菇精到底能活多久，会活多久。
第一次听到她自己说到这个话题，显然她自己是知道自己可以活到几时的，若不是有外人在，他们几乎要脱口问出来了。
没有理大家此时内心的波动，菌菌跳下沙发，把手上看不懂的纸张还了回去，立在那儿面对着与她对视的展卓航。
“菌菌不能要航航的钱钱呀，交换是不可以的。哥哥说过，交换是会带来灾难的呀！”
也许这个时候她依然不懂灾难是什么，但哥哥的话要听。
用自己的菌脉与人类作交换的话，哥哥会很生气很生气，比小哥哥还要生气。
她怕哥哥生气。
最能理解菌菌说话方式的是朝夕相处的楚曦，他睁大着双眼，看着菌菌把话说完，转着小身子走回来，往他身边的位置爬，他本能地伸手拖她一把。
可内心却是惊涛骇浪。
不能交换……为什么不能交换？以什么交换？若是交换了，代价又是什么？
救人这件事，还是事关菌脉？
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爬着坐稳后，菌菌眼头对他笑，笑得甜美可爱……且没心没肺。
你哥怎么就没告诫你不要对人类这么好呢？
展卓航最后还是‘铩羽而归’，带着律师团和财务部轰轰烈烈地来，灰头灰脸地回。
他甚至还放低了姿态，请救闻乔劝劝菌菌，让闻乔四两拨千斤地推了回去。
如果只是个人意愿，他可能会给菌菌说说金钱的必要性，但显然这种钱财一接收，等同交换了什么，或是自动结了什么契约之类，他就不敢劝。
甚至，还会阻止。
第46章
回去的两个团的人都缄默了， 大老板要把身家分一半出去，他们这些人都震惊好几天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更让他们惊叹的是， 面对这从天而降巨大的财富， 这些人却不为所动！
这些人的震惊与感叹没能感染到展卓航，他此时有一丝的失落， 说不清是什么。有种……流落在外的浪儿得不到亲人的抚慰那样的错觉。
大概，是濒临死亡前，被喂食的那根东西的缘故。
思绪 回流，那天，小家伙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出徒手拽怪物的戏码， 当时他想：果然是世界大了什么事怪都有。
小家伙轻拍着他的脸，那力道软绵得根本就不像前一刻发力抽拽那巨龙般黑色怪物的力度，软软的，小手有些微凉，还挺舒服。
“航航呀？”小孩似乎还太小， 语言天赋不太高， 她大概是想问自己是不是难受是不是痛苦？
于是， 他使出了毕生的力气， 缓缓地举起重如千斤的手，摸了摸小孩的头， 语气弱缓无力， 却又满满的安抚。
“隽隽不怕……”
被折磨了二十多年， 其实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值得期待了。
因为，早就没了被治好的期待。
然后，他看到被安抚的小孩汪汪大眼目光一变， 抬起了她那肉呼呼的小手，一根小指大小的乳白色东西缓缓从她掌心中冒出。
他觉得自己回光返照理智还尚存有的，但面前的出现的画面太过叫人匪夷所思，脑中不由自主地想，难道他再次产生了什么奇怪的幻觉？
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发现，自己还有爱出幻觉这毛病。
小家伙不理他的惶惶不安，小手还拍拍他的脸颊，“张张嘴呀！”小声音那是那么软，但这次有些许的微颤。
就像极了自己忍耐着不知名痛苦的自己。
也不管他的思绪开始胡乱的游荡，那根乳白色东西直接就往他嘴里塞。他本能地想咬牙，可摸在自己脸颊上的小手稍稍用力，牙关不受控执地松开着。
以为会是什么诡异的东西，可塞进嘴里却入口及化，他甚至来不急从味蕾里感觉到味道，那东西已经完全融化消散开了。
他极力瞪大着双眼，想问这是什么鬼东西，可下一秒，回光返照的时间已经用完，厚重的眼皮耷拉而下，他陷入了诡异的半昏迷状态。
昏迷中，他隐隐感觉终于有人进来来到他们身边，还隐约听到他们断断续续的对话。最后，他陷入了昏迷的深渊，彻底与外界隔绝。
在无限的黑暗中流浪着，他似乎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大脑才从沉睡中挣扎着苏醒，他看到无边的黑暗中，那一点微弱的光，就像在指引着他前行。
其实，他不过只沉睡了一个小时左右罢了。
他的大脑在苏醒时，残破不全似的身体也在一点一点修复，他花了自以为很长很的时间去思索，不过只是用了一小会，明白了他可能死而复生了。
目光落在趴在少年肩头熟睡的小家伙，身体本能的有一种眷恋，好似母体就在那儿，他想亲近，想更靠近地去依恋。
然后，他猛然惊醒。
只得匆匆地把人送走，他需要时间来平复，也将那种诡异却不讨厌的心情蛰伏起来。
这些天，他无法去找别人诉说这件事，就像他苦苦隐藏了二十多年的怪病一样，只能一个人慢慢分析解剖，慢慢去接受。
逐渐想明白了，明白自己这算是真正活 过来了，明白缠了他二十多年的怪病好了。
这就，足够了。
只是没想到，送出去的感激没能被接收。
虽有一点点失落，其是展卓航的内心，却莫名的欢喜。
还不清的恩情，才会有纠缠的理由。
那份莫名的依恋已经淡到几乎感觉不到了，但他对那神秘的小孩子，有着很不一样的情感，除去她救命之恩，还夹带着一种，类似亲人的亲近感。
对谁都疏远的自己，头一回有这种感觉，其实，并不讨厌。
还在那儿内心震撼中的心腹冷不丁地被自家老板冷冽的目光注视，吓得他们腰杆本能地挺直，然后就听他们老板一惯的口吻吩咐，“把合同改了，关于公司股份……”
菌菌不知道被拒绝的大叔叔过一阵再一次‘卷土重来’，倒不是逼着她接收分出一半的财产。
面对抱着教授资料本的新经济学家庭教师——展卓航，楚曦的脸上是没有表情的，相比之下，菌菌见着熟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溢满着欢喜，主动打招呼，“航航呀！”
同样面无表情的展卓航目光对上菌菌时，不自主地放柔了许多，不太自然的努力让自己温着声音回道，“隽隽好啊。”
他已经得知自己先前一直喊错字名了。
不过，他似乎更喜欢‘隽隽’这个名字，这样自带着字体喊出口，就像是他给小家伙起的新名字一样，有种不言而喻的成就感。
虽然很想亲近，但展卓航还是很矜持，打完招呼，他转头对自己的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学生开场白，“楚曦同学你好，从今天开始，将由我来担任你的经济学老师。”
楚曦本来就对这男人抱有敌意，虽然并不强烈，但明显的不喜欢，前些天他母亲给他说找到了适合的另一位老师时，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反正不管教师是谁，只要教给他知识，让他备考充足就成。
但，万万没想到，这个商界国王会跑来跟自我介绍说是他的新老师！
小脑瓜转了几圈，不知是老爸的决定，还是母亲的决定，这真不好猜测。
因为，都太有可能，那两人做事总是出乎意料的不分伯仲。
“……老师好。”别然别扭，但楚曦小酷哥是一位非常有礼貌的小绅士，最基本的教养还是有的。
一边的菌菌向来以小哥哥为榜样，有什么学什么，这会儿也响亮着声音，“老师好呀！”
她长得娇萌可爱，是人见人爱小模样，又总是笑得跟善财童子似的。陆续前来报道的家庭教师们，都挺喜欢闻家这小公主，奈何他们的学生——楚曦同学，总冰冷冷地盯着他们，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敢太过亲近菌菌。
楚曦倒是不是要隔/离了菌菌的社交，但她现在还太懵懂，可以认识但还不适合太过深入，总归来日方长。
傍晚时候，白亚从大学浪荡回来，看到某位赫赫大佬严肃地在给自家小外甥讲课时，下巴 都掉地上了。还是离门口最近，在小书桌上写写画画的菌菌先发现了呆滞的小舅舅，她欢快地喊人，“小舅舅呀！”
小舅舅两天不见了。
菌菌欢快的声音打断了师生二人过份的专注，双双望了过来。白亚好歹是有名的大师，见过世界的……可没见过这种世面！于是，呆呆地望着捧着教科本，手里还拿着粉笔人称商界国王的男人。
对方倒是非常镇定，“玄草大师。”态度很客气。
咽了咽口水水，“你好你好……”白亚扭头，他家小外甥似也刚从学习中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平素的小酷脸上，难得的多了份呆萌。
“小舅舅回来了。”
他看了看屋里挂壁上的钟，已经这么晚了。
视线游走到菌菌身上，小家伙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画笔，从小桌子上往白亚身上爬。
她似乎很喜欢高处。
看向时钟，展老师显然也愣了愣，他似乎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讲科会这么投入得忘我。不过这小子脑袋瓜子不错，教起来得心应手，颇有些酣畅淋漓。
楚曦站了起来，态度有了少许的转变，“老师辛苦了。”
但语气依然很冷淡，展卓航也不在意，淡淡地“嗯”了一声，走向门口处，菌菌正爬到了白亚的肩头，抬眼就看到面前的大叔叔老师，她咧嘴就笑。
“航航吃饭呀！”
最近来教学的老师她都见过，也都打过招呼认识，头一回教学这么长时间的，她早就饿啦。
外头的何管家早就交待做好了晚餐，这个时出声，“菌菌小姐，已经做好晚餐了。”
听到何管家的话，菌菌就更饿了，大眼望向收拾科本与资料笔记的楚曦，后者抬头看了过来，“那去吃饭吧。”他转向还没有立马离开的人，“展老师……也一起？”
他从来没有邀请过哪位老师或客人留饭的，这么一问也不过出于礼貌。
换作平时，展卓航当然听得懂别人的客套，而且想请他吃饭的人能满海市一圈，他可不是轻易就请得动的。
可这会儿，他一脸严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