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哥哥的声音，她缓缓地抬起头，那双眼里，多了分楚曦没见过的东西，随即消散了。
　　“……好。”
　　刷牙洗脸，然后爬上了床，都躺下之后，大眼还闪着光没有闭，就这么侧着身和楚曦对视。
　　无奈，楚曦拉了拉被褥掖好，轻声哄问，“睡不着，是想哥哥了？”
　　小家伙点点头，声音软软的，“嗯，想哥哥。”特别的坦率，也不怕人家心里酸。
　　“菌菌好久好久没见到哥哥了。”软声里多了些委屈，“哥哥说好很快就回来的，可是一直没有回来。”
　　她都可以化形了，也没有看到哥哥。
　　“哥哥大骗子！”
　　被她忽如其来的一句给逗笑了，楚曦忽然心情变得不错，伸手揉揉她的头，“小哥哥不骗菌菌，以后也不会。”
　　这话的保证，把小家伙的情绪给拉了回来，这才开心了些，“嗯！”然后小肉身体往前蠕动地拱啊拱，拱到小哥哥的怀里，抬起头笑得两眼弯弯，“小哥哥最好了，菌菌喜欢小哥哥呀！”
　　揉着小家伙的脑袋，“小哥哥也喜欢菌菌。”
　　“嘿嘿嘿……”听到开心的话，菌菌伸出小手抱住她的小哥哥，把脸埋进暖暖的胸膛，“菌菌要一直一直和小哥哥在一起！”
　　

第91章
　　待菌菌沉沉地睡去， 楚曦睁开了眼，看了一会缩在他怀中的小家伙，睡得还挺香。
　　小心翼翼地起身将被褥掖好， 脚踩在柔软的毛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蹑手蹑脚将门关上，转身去了书房。
　　书房的沙发上只坐着白亚一个人， 连小狐狸也没在。扭过头见到他进来，白亚对他说，“姐和姐夫先回房睡了，说一切让我们看着办。”
　　话停了停，补充了一句姐夫回去前的交代， “前提是必须保证自身安全，并且有困难一定要和他们说。”
　　这是闻乔给他们最大的自由了。
　　听罢，楚曦神情都没变一下，坐到沙发上，拿起白亚手中的平板， 上面果然是那张相片， 却比先前用手机看得更清晰， 看起来是经过专业修复。
　　“这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只能修清成这样，你将就着看吧。”白亚往嘴里塞了一片橘子， “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顶级的程序员了。”
　　“嗯。”楚曦低着头， 应了一声， 算是给他的努力给予了肯定。
　　“……”瞧着那深沉的小模样，白亚翻了个白眼，然后努努嘴，并没有很想要表扬。
　　直到再也找不出更有用的东西后， 楚曦才从平板里抬起眼，转头问他，“有什么发现吗？”
　　白亚耸肩，很显然并 没有太有用的东西，“国内人脸识别库存还没完全普及到每一个人，而且这种事还不能声张，需要花点儿时间。”他又往跟里塞了一片橘子，嚼起来甘甜多汁，很美味。
　　“姐夫那边让我和你提一句，入场人员不少，一一核对起来并不那么容易，可能需要等些时日才会有结果，让你别太着急。”
　　楚曦收回了视线，神情依然没太大变化，“嗯，不急，慢慢查。”
　　诧异地看着这小外甥，“我以为你会非常着急。”毕竟事关那朵小蘑菇。
　　说不上着不着急，他只是有些疑虑，“真会是菌菌哥哥吗？”
　　说起这事，白亚也只能再一次耸肩，“事实蹊跷，小蘑菇的哥哥分明已经死了，怎么会出现在电视上呢？”
　　“有没有可能，菌菌认错了？”毕竟只是那么模糊的一个镜头。
　　白亚却皱着眉头否定，“不可能会认错的，妖灵与人类不一样，并不是全靠认脸。听说过子母青蚨吗？母与子分离后不管多远都会聚回一处。万物中什么稀奇古怪的现象都有，尤其是灵生类，它们辨认都有自己独有的一套东西。有靠气味的，有靠气息，有靠血液……认脸似乎是最低等灵生类的辨认手段了罢。”
　　最低等的人类楚曦：“……”感觉有被冒犯到。
　　“小蘑菇本体是菌类灵生，很难说是靠什么辨别的，但既然她那么肯定，必然不会认错。”
　　楚曦看他，“所以？”
　　“所以，极大可能是……她哥哥并没有死。但问题又来了，那根菌脉又是谁的？难道是另一朵蘑菇精？”
　　以前没遇上，怎的现在一遇上就发现这么多？
　　问题越问越多，但几乎找不到答案，实在有些让人难受。白亚伸手强行揉了一把思索中的少年的头，“好了别想了，如果菌菌没认错，这算是件喜事，至少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担心被小蘑菇发现咱们身上还带了一根不明身份的菌脉。”
　　为了不让小蘑菇发现，他可把祖传的东西都拿出来用了。
　　拨开了头顶上的手，楚曦仍在思考着问题，“你说，会不会蘑菇灵生类其实可以感应到亲人的存在？”就像菌菌一直都能感知哥哥，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哥哥可能已经灰飞烟灭了。
　　白亚顺着这个可能，神情忽然变得严肃，“如果是这样，那她哥哥应该早就知道她下山了，而且你们参加那个节目还火了一把，听说小蘑菇的粉丝已经破百万了。她哥能上春晚看节目必然不是普通人身份，怎么会连最近火起来的这些话题也不关注？”
　　那只能说明一个原因——“她哥哥知道菌菌已经下山并且在找他，但却不肯出现。”
　　白亚点头，赞同楚曦这个猜测。
　　“那么，新的问题又来了，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躲着小蘑菇不来相见？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还是有什么目的？”
　　“……”楚曦脸色阴沉。
　　和白亚的 一番谈话不仅没能解决先头的问题，还增加了无数个疑惑与难题，楚曦在阳台外吹了十多分钟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才回了房间。
　　菌菌睡姿换了，不像先前那样缩着，而是四仰八叉的睡相十分霸道，幸好她个儿小，就算是横着躺也没占多少地儿。
　　楚曦轻手轻脚把人抱起重新放好，这在屋里睡和了一会确定身上没带寒气之后，这才爬上了床。他刚躺下，小家伙已经自发的重新卷进了他的怀里，还用胖呼呼的小手抓着他的睡衣，小嘴吧唧着，勾着甜甜的笑。
　　大约，梦到什么好吃的了吧。
　　楚曦忍不住也勾起了嘴角。
　　大年初一——
　　天还没亮就被远近的爆竹给炸醒了，附近是特别片区，有自己的管理范围，爆竹还是可以在特定时间段的特定地点放的。
　　菌菌被打扮得还是和昨天一样红通通的粉嫩嫩的，头上还扎了两根小揪揪，散财童子似的十分的喜人。今天这套衣服也是是全新的，今天以前没有穿过。
　　新年新气象，就连几乎不过年的楚曦也难得的换上了红色的新衣服，看起来帅气逼人。
　　十二岁了。
　　比起年前又长高了不少。
　　他最近骨头总疼，可能跟拔个儿有关。
　　两人下来，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恭喜地财。”凌可可笑噗咪地发着压岁钱，“新春快乐，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快高长大啊！”
　　楚曦：“谢谢妈，新年快乐。”
　　菌菌：“可可新年好恭喜发财……”盯着手中的红包，“红包拿来！”
　　把大人们都给逗笑了。
　　然后闻乔也依次给大家发了特别大的新年红包，发完了家里的孩子，也给家里的佣人们亲手发上。往年他们二人大多时候不在，都是交给何管家发出去的，今年却不太一样，难得由主人亲手给予，还带着好看的笑脸祝福，让佣人们觉得新的一年里一定能和和顺顺万事如意！
　　最重要的是，红包真的很厚！
　　小狐狸也有红包，看着手里的红包，它想起了自己的师父，师父每一年过年，都给它压岁钱——用红色纸张包着的各种小东西，并不是每一次都是金钱。
　　师父说金钱是天下最无用的东西，但人类喜欢它。
　　后来，师父不见了，它就再也没能过年了，也不会有人给它压岁钱，哪怕里面只有一片叶子。
　　“怎么了？”见它对着红包发愣，已经成年的白亚手里收了一叠红包，除了姐夫和姐姐两人的是大红包之外，何管家等人也以长者身份给了，不管多少，新年里收以红包就是件非常让人高兴的事。
　　小狐狸抬眼看他，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红包，腼腆地笑了笑，很珍惜地小心把红包收好。
　　这是除师父以外，收到其他人送的礼物呢。
　　大家都默契地假装没有注意到小狐狸那珍之又重，小心翼翼收起的模样。
　　难得闻乔夫妻今年都在家，上门拜年的人络绎不绝，菌菌喜欢人 类，但并不包括这些虚伪的笑脸，于是在被介绍给第五个亲朋时，她回了二楼小暖阁里挨着她的小哥哥坐下。
　　楚曦放下了学习课本，侧头看她，“怎么上来了，不好玩吗？”
　　菌菌伸手抓起小桌子果盘里的水果就送嘴里“咔擦”咬了一口，闷闷地回答，“不好玩，那些人都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楚曦在思索她话里的意思。
　　“他们还骂乔乔，骂可可，骂菌菌……”说到这个，语气里带了些小委屈，根本就不认识那些人，为什么那些人要在心里骂人呀？
　　“骂人的都是坏人！”生气地又“咔擦”咬了好大一口。
　　头一回瞧见这般模样的菌菌，楚曦看得有些好笑，忍不住薅了一下她早上被可可扎起来的小揪揪，软软的手感不错。他也不问怎么就能听到人家心声这种问题，菌菌本就有异于常人。
　　语重心长对她说，“不喜欢的人可以不用理，菌菌只要和喜欢的人玩就行了，好不好？”
　　被小哥哥哄一句，菌菌心里立马就不生气了，小嘴咧了起来笑，“嗯，好！”
　　然后往边上一翻滚，就滚进了楚曦的怀里，声音软软的却很亮，“就算他们骂菌菌是哪里来的野丫头，菌菌也不生气了！”
　　楚曦敛起了眼里一闪而过的寒气，笑着薅了薅她的小揪揪，“菌菌才不是野丫头，菌菌是我们家的小宝贝。”
　　宝贝呀？
　　菌菌高兴地冲他笑，“嗯呀，菌菌是小宝贝！”然后扯扯他的衣，“乔乔也不是病秧子，可可不是毒女人，是大宝贝呀！”
　　“嗯，都是宝贝。”楚曦把她抱了起来，“小宝贝陪我下去好不好？给小宝贝把坏人打跑。”
　　一听打跑坏人，菌菌双眼都发亮了，“好呀好呀！”
　　

第92章
　　闻、凌两家在海城都是大家族， 两家结亲算是强强联手，但是当年二人的婚事并没那么简单和容易。
　　当时的凌家更优越于闻家其实是看不上闻家的，而闻家因为决策不当陷入了危机， 需要和另一个家族联姻合作以此化解， 当时要合作方那位千金从闻家众多人中，只看上了当时还是学生的闻乔。
　　还是学生的闻乔正与凌可可处于朋友已过恋人未满的阶段， 正是最美好的酸甜年华，闻乔又志不在行商，却又似乎拒绝不了家族的安排。
　　那时是真的举步维艰，只能说，幸好年少的两人一样的坚强且勇敢。
　　客观来说， 也许还是因为这件家族大事，促进了两人的发展。
　　当年能走到一起的艰辛以及这几年不容易，才益发显得现在的地位与拥有是多么的不容易。
　　即便是如此，撑管着两家十年的凌可可，面对两族亲戚来往也还是需要虚以委蛇应对， 哪像菌菌看着不喜欢直接扭头就回楼上这么简单粗暴。
　　菌菌长得软萌可爱， 分明是招人喜的小团子， 只有心术不正想着歪 门邪道的人才会打心里讨厌她这个忽然多出来的千金。说是白家外支的一个遗孤， 谁不知这必然是闻乔的种？
　　目前到闻家的这些闻、白两家亲戚，也都不过只是些面和心不和的族人罢了， 强势不过凌可可这样一个女人， 总会有些年长者不满， 年轻者不服。
　　但那又怎样，再不服，他们来到闻家也只能低声下气谄媚讨好。楚曦抱着菌菌下楼，站在楼梯倒数第三个台阶上， 用鄙夷苍生的目光冷冷地看着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