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乐点头应下,随即不禁眉头一皱,不解道:“外舅,既然徐福要逃,为何不让徐福逃走呢?”
“徐福若是逃走,岂非皆大欢喜?”
赵高冷哼一声,不屑道:“你认为在咸阳徐福是被抓容易,还是逃出去容易?”
阎乐迟疑了一下,不确定道:“被抓?”
“一定是被抓。”赵高道:“若是徐福在朝廷下令前逃走,或许还能逃出去,但眼下朝廷已注意到,徐福再想逃走就没那么容易了,甚至只要徐福有出逃的迹象,朝廷就会立即派人抓回。”
“他逃不掉的!”
“有的事是撇不清干系的。”
“我只需在徐福出逃时,将此事禀告给陛下。”
“我就不会因此受太多牵连。”
阎乐若有所思。
赵高看着阎乐,开口道:“你那咸阳令短时是恢复不了的,我虽官复原职,但陛下对我还有些生分,不过凭我对陛下的了解,用不了多久,我就能重获陛下信任,到时会想办法让你恢复官职的。”
“你毕竟是我女婿。”
“其他人可以不管,但你,我不能不管。”
闻言。
阎乐面露喜色,连忙道:“多谢外舅。”
“有外舅这话,我就放心了。”
赵高冷笑一声,脸色阴翳道:“我出宫的时间不短了,就先离开了,你自己在外盯紧点,若是徐福成功逃出去还好,若是徐福没逃出去,你还不知情,到时就别怪我这外舅翻脸不认人了。”
阎乐脸色微变,连忙保证道:“外舅尽管放心,这次我亲自看着,绝不会让徐福逃出去。”
赵高微微额首,快步离开了。
目送赵高离开,阎乐咧嘴一笑,道:“外舅果然非比常人,入狱大半月,不仅没受什么影响,还能继续得始皇信任,我若有外舅一半才能,又岂会被人从咸阳令的位置上揪下来?”
“不过徐福,呵呵。”
“这次是外舅不容你,我阎乐又岂敢放过你?”
“一家人哭总比一路人哭要好吧?”
“升官我来,送死你去!”
阎乐冷笑一声,也是感觉身子有些凉,前面出来的匆忙,衣衫都没有整好,也是跺了跺脚,快步回了自己卧室。
夜已深。
第125章 落水沉船!
在阎乐紧盯徐福动向时,城东的一家酒舍内,却是陡然热闹了起来。
关中各大商贾齐聚。
只是众人的兴致都不高,即便开口也显得很沉闷,仿佛有着莫大的憋屈跟愤懑。
冯栋坐在主座,望着下面众人,暗暗点了点头。
他自是清楚是什么情况。
距离施行‘官山海’已有一定时日。
他们各家上一月的利润,基本都已清点出来,只是算过账后,所有人都有些接受不了,即便他们早就清楚这个结果,但在看到那缩水近七八成的账目后,依旧感到无比的心痛。
那可是钱!
他们的钱。
以往虽然被收高税,但他们掌有盐池、矿山,暗中可以行私贩,或者将盐价、铁器的价格提高,亦或者弄些劣质的商品,让人只能不断的出钱购买,用以维持日常生活生产,然如今,这些法子都行不通了。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本本分分经商。
但本分经商的利润太微薄了。
微薄到难以接受。
过去一月的利润,跟现在一月的利润,落差实在太大了。
大到他们实在接受不了。
随着舞伶跳完一支舞,冯栋挥了挥手,让这些歌姬舞伶退下,又让人送上几壶酒。
等到四周安静下来,冯栋看了一眼冯振,冯振当即会意,朝四周作揖后,迈步离开了屋内,站在门口望风。
这时。
冯栋才轻咳一声,开口道:“诸位应该都清点完上月的账目了。”
“辛苦忙碌一月,获利多少,诸位多少都有数了。”
“就我冯氏而言,利润缩水七成。”
“若是刨除家族日常开销,上月利润只够满足家族日常用度。”
“这利润缩水实在令人心惊。”
“我冯氏如此,诸位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吧?”
程郑等人对视一眼,却都没有吭声,只是脸上都表明了态度。
他们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见状。
冯栋轻笑一声,揶揄道:“看各位的脸色,想必跟我差不多。”
“我冯栋痴长诸位几岁,所以才斗胆请诸位列席,为的就是商议如何改变当前的劣势。”
“我等是商人,赚的就是钱。”
“眼下朝廷把持盐铁,又限制价格,甚至还推出了官营,跟我们竞争,让我们损失太多钱财了,我等都是大门大户,族里日常用度很高,若一直维持现状,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坐吃山空了。”
“我想诸位也清楚此事。”
程郑蹙眉道:“冯栋,你究竟想说什么?”
冯栋抚了抚须,并不急着道明想法,只是道:“诸位或有所不知,我们之所以遭此劫难,实是出自一人之手。”
“此人称为钟先生。”
“不过具体名讳,我并未查明。”
“这段时间,我没少派人去调查,甚至还联系过官府,但城中姓氏为钟的,无一人与之对上。”
“此人当时还带着面具,我并不敢确定此人是否在说谎,亦或者是有意隐瞒,但无论如此,我们遭此一劫,定跟此人脱不开干系。”
“诸位日后可多加留心。”
冯栋提醒了一句。
闻言。
程郑等人眉头一皱。
他们在脑海回想了一下,实在忆不起跟钟氏相关的记忆,但也暗暗将这个信息记下了。
商贾最重要的就是对信息要有敏锐性。
冯栋目光平静的扫过场内众人,继续道:“关于这‘钟先生’我打探到的信息也有限,因而就不多谈了,前段时间,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就有齐地叛乱,诸位恐也有所耳闻吧。”
程郑等人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们却是满心疑惑,冯栋提这事干嘛?
齐地叛乱跟他们何关?
而且他们可不认为,齐地叛乱能成事。
眼下始皇尚在,秦军战力未减,区区一地叛乱,又能如何?
但他们隐隐猜到了冯栋的想法。
齐地商业发达,‘官山海’之下,齐地的商贾、贵族、豪强恐是接受不了,因而爆发了这次的动乱,但齐地叛乱是齐地的,他们眼下可是身处关中,在大秦的眼皮子底下,谁敢闹事?
他们还没嫌自己命长。
只是他们也在心中暗暗思索着,冯栋究竟想说什么。
冯栋依旧没有将自己的想法道出,只是道:“这段时间,秦廷赦免了一些本为刑徒的商贾,让他们接手了部分盐铁经营,而今这些人已彻底沦为秦廷爪牙,对我们是时刻盯防,诸位恐对此也很是不满。”
“我等过去是享誉天下的巨富。”
“虽比不上封倮誉清,但在关中也算家喻户晓。”
“秦廷仅仅给了我等一些空洞的赏赐,就将我等的立足根本给夺去了,我冯栋虽已年迈,却也忍不得骂一声,秦廷欺人太甚。”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秦廷这分明是想断我等所有人的财路。”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等身处咸阳,自不能如齐地那般,没那个实力,更没那个必要。”
“我等所图不过钱财。”
“眼下秦廷欺人太甚,我等当奋力反抗,维护我等本来利益。”
“诸位以为何?”
冯栋目光微阖,冷冷的扫向四周。
四下静谧。
无一人主动吭声。
他们的确对秦廷所为不满。
但更清楚自己的实力,跟秦廷对抗,他们没那个实力。
只是冯栋说的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