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傅忠这样的二代子弟,勉强可以用上五六斤的长枪上阵,而十二斤的长枪则是傅友德壮年时期使用的兵器。
随着年纪增长,他的长枪重量也在不断降低,从十二斤到十斤,再到八斤。
即便如此,他依旧还是洪武十五年以前那个勇冠三军的颖国公。
只是伴随着瞿能、宋晟等人崛起,便是他也不得不服老了。
“当年我带着麾下兵马以步击骑,依仗的便是长枪如林,如墙而进。”
“眼下却连我自己都使唤不动我自己的长枪了。”傅友德略带感叹的摸了摸那杆十二斤的长枪,旁边的傅忠闻言也借机提起了朱高煦:
“我听外面的人说,那燕嫡次子煦不过十五岁,便能在考校中开一百三十斤的虎力弓,不知他能使多重的长枪。”
“哈哈……吹牛罢了!”傅友德忽的大笑,显然是不相信有哪家娃娃能在十五岁开一百三十斤的虎力弓。
“不如召他来看看?说不定他比父亲年轻时力气还大些。”
傅忠清楚自家父亲的性格,明着说他肯定不同意,但如果用别的办法,那自家父亲就会想要戳破对方的“谎言”。
“哼!”傅友德果然上了头,头也不回的对傅忠交代:“召那个娃娃来试试,好叫他知道不要自欺欺人。”
“是,召他来让爹教训教训他,也好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傅忠见计谋得逞,当即对演武场下的一个家丁使了眼色。
家丁心领神会,当即从侧院跑到前院,并快步走到了朱高煦的倒座房前。
抵达后,他还顺带低头看了一眼朱高煦的字,不得不说写的很好看。
“殿下,国公请您去演武场。”
护卫毕恭毕敬的作揖,正在练习字帖的朱高煦听后疑惑抬头,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是放下了笔,走出倒座房后,对左右的兄弟招呼:“记得给我的墨添水,别让它干了。”
“是!”戌字百户的兄弟作揖回礼,朱高煦见状也跟着家丁走向了侧院。
不多时,他便穿过了一条长廊,见到了站在一块夯土空地上的傅友德父子。
二人很好分辨,因此朱高煦上前后便执晚辈礼作揖:
“小子朱高煦,见过颖国公,姑父。”
“哼!”傅友德瞧着朱高煦的脸,冷不禁想到了他的父亲朱棣,又想到了朱高煦‘吹牛’的举动,不由冷哼。
“嗯?”听到傅友德冷哼,朱高煦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位了。
“你倒是比你爹讲礼节多了。”
傅友德也察觉到自己脾气有些大,因此主动开口,并提起了朱棣。
他和朱棣算是老战友了,洪武二十三年和二十四年的这两年时间里,傅友德都在北边一带,与朱棡和朱棣出征、练兵。
他对朱棣的印象还算不错,不然也不会同意傅忠的话,亲自见朱高煦。
不过,如果朱高煦做出什么他不喜欢的事情,他也可以随时送客。
想到这里,傅友德看了一眼朱高煦的个子和体格,略带轻蔑:
“听说你开得一百三十斤弓,不知使得多少斤兵器。”
“嗯?”朱高煦摸不着头脑:“怎么感觉这颖国公一嘴的火药味?”
疑惑过后,朱高煦还是本着尊老爱幼的想法,谦虚道:
“大概也就……”
第49章 傲雪欺霜
“大概也就六七斤上下,长枪用的多些,短兵则是练的双锏双锤,二者相加也是这重量。”颖国公府的演武场内,朱高煦谦虚的说着自己使用兵器的重量。
只是在他以为谦虚的话,到了傅友德和傅忠耳朵里反倒是成了炫耀。
要知道正常的明军战兵也不过仅使用三斤长兵,两斤短兵罢了。
到这小子嘴里,怎么就用最欠打的语气,说出了那么大的重量?
“当真?”傅友德沉着眼眸质问朱高煦,因为他认为朱高煦在说谎话。
毕竟他如朱高煦一般大时,所用的也不过就是一百斤弓,六斤长兵,四斤短兵罢了。
这小子嘴皮一张一合,就把他傅友德过往成绩踩在了脚下,傅友德能高兴才奇怪。
“自然是。”朱高煦还不明白自己拉踩了傅友德,还一味的自谦道:
“这般重量,自然是比不得颖国公的……”
“……”听着朱高煦的话,傅友德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鼓了起来,恨不得立马揭穿这小子的假面目。
“平日练武用多重的兵器?”傅友德强压脾气询问,旁边的傅忠也看出了不对劲。
只是不等他提醒,朱高煦便尴尬回应:“刚搬家不久,家中还没有什么练武的重兵,只是搬着石桌举动。”
好小子……
听着朱高煦的发言,傅友德脸都快憋红了。
南京石桌小者百斤,大者三四百斤,即便朱高煦说的是小石桌,那也足够打傅友德的脸了。
要知道刚才的他也不过耍了一字时间的五十斤铁枪,而百斤石桌的举动与五十斤大枪的挥动根本没有可比性。
“来,你且来试试。”
傅友德一心想要揭穿朱高煦的真面目,气极反笑的让开半个身位,将身后的练功重兵显露出来。
“那小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朱高煦不明所以的应下,这不能说他眼神有问题,只能说傅友德压脾气很有一手,从始至终他的语气都相当平淡,以至于朱高煦还以为傅友德是想考校自己。
因此,在上前之后,朱高煦便抓出了那与他手腕一样粗的丈六铁枪。
由于在大教场常常练习长枪,而且朱高煦本身底子不错,加上穿越过来后力气又增长不少,所以他还是比较轻松的开始耍起了这百斤大枪。
拦截扎刺……朱高煦使用起这百斤练武大枪还算不错,速度与先前傅友德练习时相差不多。
只是他这体力过于惊人,一直耍了一字时间都不见步伐摇晃,直至第二字时间才显露疲态。
二字时间未过半,朱高煦便气喘吁吁的将长枪杵在了夯土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喉咙若火烧般。
他抬头看了一眼傅友德和傅忠,却见二人眼睛瞪得老大,这让朱高煦疲惫之余不由窃喜:“看样子稳了。”
“爹……”傅忠最先反应过来,小声提醒了一下正在吃惊的傅友德。
被提醒过后的傅友德也回过神来,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朱高煦。
“朱棣那小子还能生出这种娃娃?”傅友德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毕竟不管是朱棣还是朱元璋、徐达,他们那一脉好像都不是以勇力见长的人,怎么就生出朱高煦这么一个小霸王。
“颖国公,小子献丑了。”
朱高煦休息了十几个呼吸,缓过来之后将铁枪费力插回了原先的位置,双臂酸痛的抬手作揖。只是眼下他这话在傅友德听来,多少有几分刺耳。
“你耍了一字半叫献丑,那老夫这算什么?”
傅友德在心底怀疑人生,并很快意识到了先前朱高煦所说的话还有几分谦虚,并且也不是在讽刺他,而是带有几分敬仰。
反应过来后,傅友德也摆起了架子,不由的上前摸了摸自己的那杆百斤铁枪,表情淡定:
“还算一般,我与你这般大时,已经能耍百五十斤大刀,并坚持两字时间了。”
傅友德不是第一次吹牛,但这一次他伪装的很是成熟,让旁边的傅忠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他明明记得他少年时,自家父亲常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我如你们这般大时,已经能耍六七十斤大刀,坚持一字时之久了”。
怎么现在过去十几年,自家父亲还越说越重了?
傅忠还在想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但旁边的朱高煦闻言却一脸敬佩:
“小子在大教场时也曾听过颖国公虎威,却是万万不敢与颖国公相比的。”
朱高煦这话没有说谎,因为他在大教场内听到的傅友德事迹确实勇猛,例如开弓二百斤、使兵器二十余斤,身披双甲,单骑冲阵等等……
只是朱高煦并不清楚,这些所谓的事迹,大多都是被人添油加醋过的,只有他认为是真的。
他觉得自己能开一百三十斤,那似乎傅友德能开二百斤也有可能。
“现在老了,不喜欢动了。”
傅友德被朱高煦夸的有些站不住脚,只能先给朱高煦打了一针预防针,说自己老了这样的话来避免以后露出马脚。
不过傅友德能这么说,也能看出他对朱高煦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旁边的傅忠是三人之中最能察觉到这种转变的人,因为他可从未见过自家父亲和一个晚辈的晚辈能说这么多的话。
“你可读过兵书?”傅友德瞧着朱高煦,颇有一种丈母娘瞧女婿,越瞧越喜欢的感觉。
“我舅舅送过兵书给我,我都读过,只是那些始终是纸上谈兵,小子也仅领过百人罢了。”
朱高煦如实相告,这样的坦荡让傅友德更喜欢他了,一时间都将朱高煦是朱元璋孙子的身份给抛之脑后,转头对傅忠吩咐道:
“让人把我书房里的书搬到这小子的倒座房里。”说罢,他又转头对朱高煦交代:
“纸上谈兵也得有本钱,各支兵马如何驱使还是需要知道的。”
“谢颖国公指点!”朱高煦反应过来,连忙以晚辈之礼回应。
傅友德见状高兴,摆了摆手道:“好了,你先回去班值,稍许我让你姑父将书送过去。”
“是!”朱高煦怀揣着一丝激动离去,他很清楚这些至正年间打杀出来的老将藏书有多么丰富和实用,因此连回去的步伐都不由轻快了些,手臂上的酸痛也浑然不见。
“这小子……”傅友德摸着自己的大胡子,满意的看着他的背影,身旁的傅忠也面带笑意。
只是傅友德的笑容没有持续多久,他便一拍脑门,有些懊恼:
“倒是上了那厮的当,给他培养孙子了!”
第50章 汉人皆说胡儿语
“见过了?如何?”
武英殿内,朱元璋坐在殿内,朱允炆坐在一侧,贴身武官半跪殿内向朱元璋禀告消息。
此刻的朱元璋向前探着身子,显然十分关心武官口中的事情。
面对询问,武官也如实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