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番之地尚有四十余万人,这次涉事官员富户上千人,能牵扯出起码两三万人。
至于涉事的这些人去到昌都后能活下多少,这只能看命了。
反正在朱高煦这里,他已经给过这群人很多次机会,但他们的劣根性让他们一犯再犯,自己也不准备宽恕他们了。
“臣领教令。”
夏原吉作揖应下,朱高煦见状目光看向他,似乎在询问还有什么事。
“臣告退。”
看出朱高煦的询问,夏原吉果断选择离开。
在朱高煦的目光下,夏原吉作揖退出春和殿。
在他走后,朱高煦这才稍微放松了些,差亦失哈给他们准备了午饭。
也在他吃着午饭的时候,西南的改土归流依旧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快快快!”
“窸窸窣窣……”
临安府建水县,作为从南诏时期就已经筑城存在的地方,自明军攻占此地并将其由夯土城改建为砖城开始,此地便是云南汉人最南端的聚集地。
从洪武二十年至今,江南迁徙而来的人口已经在此地生活了三十余年。
他们与当地的少数民族融合后,创造出了以汉文化为主体,少数民族文化为辅助的建水文化。
当地文风盛行,仅次于被朱高煦大批流放文人的陇川、永昌之地。
在过去的三十余年时间里,这里一直都不怎么太平。
它被四周的土司包围起来,时常以战争前沿地为军队输送民夫、物资,如今也不例外。
在此地驻扎的,是来自交趾都司的兵马,而节制他们的,是如今的颖国公傅让。
一队队兵马进城采买必要的物资,同时征募四周村镇的百姓为民夫,为军队运送补给。
傅让已经率领三万余军队攻入澜沧江、元江等地河谷。
作为气候极端的河谷地区,哪怕在历史低温期的明初冬季,这些长数百里的河谷也能保持着三十五六度的高温。
这样酷热的天气让从交趾赶来的兵马都叫苦不迭,更别提其它地方的兵马了。
当然,除了极端天气,更致命的十极端天气带来的疟疾和瘴气。
一车车的抗疟粉送抵建水县,随后又被军队加急带走。
每耽搁一个时辰,都有可能导致几十个人得不到救治而牺牲。
“没有他们,这天下如何安定……”
站在建水朝阳门外,瞧着来来往往,奔跑到脚不沾地的明军兵卒,茶棚里的陆愈投来了敬佩的目光。
自从明军挺进元江河谷,他便率先一步南下抵达了建水县休整,试图适应当地的气候。
不过与他在吕宋和福建感受的不同,云南的气候与他去过的大部分地区都不相同。
他早早做好了建水会比吕宋还要热的准备,结果来到这里后却发现即便是冬季,这里的气温也比夏季的南京、北京还要凉爽,并不闷热。
它比北京湿润,比南京凉爽,十分违和。
坐在茶棚里,他无法相信就二三百里的距离,南边的天气会比交趾还要酷热。
“真有那么热?”
陆愈露出疑惑的神情,心里不免为自己前往车里任职的事情担心起来。
只是一想到吕宋的环境他都挺下来了,似乎这车里也不算什么了。
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陆愈便继续观察起了出入建水城的明军将士。
在他观察不到的地方,傅让大步走入一座山寨之中,在随从帮助下脱下甲胄,大喘气道:“这元江河谷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殿下让我小心点。”
“太热了,许多弟兄都受不了,不是中暑就是染上了疟疾。”
与傅让走入山寨木屋里的张纯拿起水囊饮了一口,皱了皱眉。
“水囊的水都温热了,这鬼地方……”
张纯嚷嚷着,同时对门口的兵卒道:“看看有没有水井,我就不信水井的水还那么热。”
“好了”傅让打断道:“水井的水还是暂时别喝,避免这群家伙投毒。”
傅让一句投毒,立马让张纯消停了下来。
“殿下还有两日就要即位了,我们抓紧时间,能多剿灭几处土司就多剿灭几处,算是给殿下送礼了。”
傅让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擦擦嘴后舒坦道:
“打过这几个河谷,后面虽然还闷热,但却不会有这里那么令人恐怖了。”
“不过南边的地势是雨林,得多准备抗疟粉才行,你传消息让后面的人准备好,别等中招了没药。”
“我已经通知了,你放心。”张纯回应一句,同时坐下压低声音道:
“你说陛下能这么甘心退位吗?”
“……”傅让闻言皱眉,但略微想了想还是点头道:
“陛下这些年和太上皇没什么区别,大事都是殿下在拿主意,陛下只负责北征和差派纪纲他们干些脏事。”
“不过殿下一旦坐上大位,恐怕会第一个拿纪纲来开刀,就是不知道这刀见不见血了。”
傅让和张纯毕竟是二十几年的老战友,没什么不能说的。
况且在他看来,这种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就连纪纲自己都似乎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息,自解缙案后,他低调的仿佛消失了一般。
现在就看自家殿下是准备杀了他,还是准备流放了。
“我估计是流放。”
张纯不假思索道:“若是杀了纪纲,那确实能讨江南文人欢心,但殿下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留着纪纲,就是给他们头顶悬着一把刀,谁也不知道这把刀什么时候会落下。”
“反倒是杀了纪纲,到时候需要用人的时候,还得临时找一个人来用,毕竟总不能让胡纶办脏事吧?”
“是这么说,不过……”傅让眉头不曾舒展,末了喝了一口水才道:
“算了,这些事情与我们无关,记住我教你的,不购置田亩,不与百姓争地,努力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与其它武将结亲……”
“若是这些都能做到,你我的富贵还能传十几代,若是做不到……”
傅让沉默片刻,似乎想到了自家父亲。
第469章 建元洪熙
“永乐十七年十二月庚戌,朕德薄能鲜,历经艰难,仰赖天地祖宗庇佑,得以继承大位,如今一十七年,于内宵肝忧勤,于外爬冰卧雪,不敢懈怠。今国势之尊,超迈前古,其驭北虏东洲西番南岛西洋诸夷,海内外……”“今朕老迈且病,皇太子老成持重,贤圣仁孝,闻于天下,周知世故,久系民心……”
“皇太子可即皇帝位,朕称太上皇帝,迁大明宫,群臣……”
永乐十七年腊月三十日,随着朱棣的一份退位诏书被传出,首先骇然的便是北京数十万军民百姓。
任谁也想不到,五十七岁的永乐皇帝会选择在除夕这一日退位。
与此同时,紫禁城圜丘之内,朱高煦身着冕服一步步走上圜丘,在那里,同样身穿冕服的朱棣正在静静等待他。
尽管这一幕已经在朱高煦脑中设想过无数遍,但当它真正出现的时候,还是令朱高煦久不激动的心情激动了起来。
圜丘之下,在京两千余名官员,以及日本、朝鲜、暹罗、占城、甘孛智、满剌加等大大小小数十个国家使臣见证着这一幕。
在他们的注视下,朱高煦一步步走上圜丘,来到朱棣面前下跪作揖。
朱棣低头看着这个将自己扶上皇位的二儿子,心中百感交集。
百感交集的不止有他,还有圜丘之下的朱高炽、朱高燧、朱瞻基几人。
朱高炽和朱高燧顶多是唏嘘,但朱瞻基却有些不知道为什么的失落。
“今传大位置予汝,汝当勉励,勤政爱民。”
朱棣将手中大圭递出,朱高煦双手接过:“臣谨遵太上皇帝敕令。”
“祭天吧……”
听着自己的称呼发生变化,朱棣也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变化,扶着朱高煦起身后,便主动走下了圜丘。
圜丘上,朱高煦持着大圭,面对天穹作揖唱声。
“臣大明朱氏高煦,承大统永乐皇帝之敕令嗣位,是用以永乐十七年腊月三十日于之北京设坛备仪昭告昊天上帝、皇地祗,大明,夜明,星辰,社稷太岁,岳镇,海渎,山川,城隍,建元……”
朱高煦顿了顿,瞥了一眼在圜丘之下的朱高炽等人,定了定心神:“建元洪熙!”
随着朱高煦开口,大明的新年号被制定下来,而他准备的即位诏书也将在明日张榜发布。
祭告结束,朱高煦走下圜丘,群臣纷纷跪下作揖:“臣等参见洪熙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朱高煦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朱高炽与朱瞻基、朱高燧等人,最后将目光放到了站在原地的朱棣,开口平身后,便按照鸿胪寺卿和礼部的安排,前往奉天殿将即位诏书大致内容宣告群臣。
除朱棣与朱高煦可以乘坐步舆外,其余人纷纷需要步行前往,因此这给了父子间不少谈话的时间。
步舆并排间,朱棣对朱高煦开口道:
“你现在是皇帝了,这洪熙虽然不如我的永乐来的威武,但却也适合你。”
“内廷的妃嫔、宫女及太监已经都前往大明宫去了。”
“登圜丘前,我便让琰儿安排你的妃嫔们入驻了内廷,宫女太监若是不足,你就让朝鲜、日本等国为你准备,亦或者从西南战俘之中挑选,勿要损害普通百姓。”
“稍许你诏书宣读完,我便前往大明宫居住了,若有什么事情,我会召见你。”
朱棣说完了自己想说的,朱高煦闻言点头:“父亲放心,儿臣不管如何,依旧是您的儿子。”
“嗯……”朱棣应了一声,父子二人也在此刻来到了奉天殿门前。
二人下了步舆,金台上比起以往多了一张椅子,但它出现的频率注定不会很高。
父子二人走到了金台后的屏风里休息,不多时锦衣卫的净鞭声响起,紧赶慢赶的群臣和诸国使臣纷纷走入奉天殿内。
在鸿胪寺卿“入班”的唱礼声中,诸多使臣及武官文臣纷纷入列。
“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