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哭丧着脸依依不舍将衣服脱下来。
“刘管事这袄子多暖和,能不收走吗?”
“我做错了什么?刘管事我愿意一直干下去,袄子能不拿走吗?”
刘管事骂了几句这些人才放下衣服。
他拿起衣服比画了一下,有合身的就塞给对方。
那人接过去赶忙穿上。
这下大家都明白过来了纷纷配合。
所有人都穿上了合身的袄子,刘管事才将这些身上有异味的汉子们赶出去。
开了一会儿帐门通了通风,连屋里那点暖意都一块带走了,他暗骂了一声,等重新暖和起来得一个时辰后了。
天津到通州就这么两百多里路,每隔十里就有一群过来捡石头,挖石头的人,为何大冬日干活,这只是预备工作。
等到化冻,已经清理完石头的地面会往下挖,然后夯实铺上沙石再铺轨道。
现在招收的这批人,主要是做清理工作,等沙石铺设好后,这些人会继续修栅栏将轨道经过的地方给拦截起来。
刘管事负责管这十里地,这个工程大概要一两年时间,因这他不介意对手下干活的人好一点。
换上了袄子,白见山都高兴坏了,然后一起干活自带袄子的人就有些不乐意了。
凭什么这样的好事没他们的份儿?
刘管事见外面吵吵嚷嚷,听明白发生什么事后,耷拉着脸走出来。
“谁想要袄子自己来拿,不过话先说在前面,走的时候得还回来。”
闹事的人缩了缩脖子,“刘管事,不是我闹,我身上是全家唯一的一件袄子,我要是有了,身上这件可以送回家去。”
“没错,大家都干一样的活,凭什么他们有我们没有?”
刘管事耷拉着脸道:“别吵了,没分到的自己进来拿。”
白见山见同庄子的白六指笑嘻嘻套了两件袄子,整个人臃肿得不行,走路跟鸭子一样。
他凑过去小声问,“六哥,刘管事是不是生气了?”
白六指不在意道:“爱生不生,我跟你说,五里地外的柳家庄也在招人,人家不仅管饭,每天给十文钱,比咱们这还多两文,听说人没招够,还跑到咱们庄子上来了。要不是这里离家近,我更想去柳家庄。”
“这找人干活的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大冬天来招人修路,这路冻得硬邦邦的,忙活半天也就挖那么几块石头出来。”
白六指拍了拍身上的袄子有些得意道:“管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咱们干一天活得一天钱,管那么多做什么?”
白见山听这话觉得非常有道理。
元宵节之后,皇帝有巡视京城周边的意思,或许是南北东西都巡视了一遍,总算是将目光放向了眼皮底下。
听闻他要出门,宝音有些无语。
[他怎么闲不住?]
皇帝想到今早收到的消息,不经意开口:“怎么想起这会儿开工了?”
她摊手,“这也是没办法,借了钱要是不花出去,回头不是白白给人家利息?”
她指的是债券。
之前三个月的债券在手里绕了一圈根本没派上用场。
三个月债券到期后再次发行这次,这回可没有短期债券了,最短也得一年到期。
卖债券的钱拿到手,当然是赶快花出去。
其实还有人手不足的问题,春天修铁路得跟徭役春播抢人。
还不如早一点招人,现在干不了多少活,但是可以平一平路,将规划好的那条路先收拾出来,等解冻后就能干活。
皇帝已经换上一身便装,戴上帽子,他伸出手,宝音将手放进去。
皇帝露出满意笑容,“让你出一趟门可真不容易。”
宝音敷衍道:“等修好了铁路,你去哪里我都陪你。”
皇帝捏了捏她的鼻子亲昵道:“你呀,就会说这种敷衍人的话。”
宝音拍开了他的手,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这语气也太油了。
二人出宫后换了马车。
跟随的官员已经在等候了。
本来名单里有纳兰容若,他不是生病了吗?
名字便被划去了,改成皇帝的小舅子隆科多。
这还是宝音第一次看见隆科多,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皇帝召见他说话时语气带着亲切,毕竟这是亲表弟。
宝音也就扫了一眼。
她的出现意味着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这位能不能成为皇帝的舅舅,就看皇位花落谁家了?
出发的第一站就是门头沟,显然皇帝还是很关心河工问题。
去年修到一半的水库就摆放在眼前,宝音跟着皇帝上上下下走了一圈,皇帝指着某个山坳说,“这里适合修建一座水坝。”
宝音认真地看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了工程图纸,惊讶地发现那山坳原本就规划了一个水坝。
她冲他竖起大拇指,“你眼光真厉害。”
站在皇帝身边的隆科多视线看过了,宝音当他不存在。
皇帝伸手索要图纸,她递过去。
皇帝认真地看起来,又对照了周边的山势。
“这座山要平掉?”
宝音踮着脚看了一眼又对照了一下道:“毕竟挡道了。”
皇帝已经想象这座水库修下来周边得有多少地变成良田。
巡视完了河工,顺便又去看了一眼停工的清华园。
清华园废旧的房屋草木已经被拆除大半。
没什么好看的,皇帝骑着马走了一圈,发现外围用水泥墙给围了起来,墙都将山给包了进来。
他有些意外,“这比预计的要大。”
宝音撇了撇嘴,“你别忘了还有不少阿哥,不多留一点地,回头怎么分?”
清华园外三环商人的庄子陆陆续续修了,二环一些王公大臣也陆陆续续出钱买地,虽然不多,按照这个架势,这几年二环的地也不够人抢的。
等皇子阿哥们长大,剩下的大概就是犄角旮旯了。
皇帝笑笑,握紧了她的手。
“是我的疏漏,都把此事给忘了。”
宝音能感觉到后方火热的目光,不用猜就知道是隆科多的,这位应该是为他姐姐打抱不平。
毕竟这宫里位分最高的是皇贵妃,此时站在皇帝身边的也应该是皇贵妃才对。
骑着马在清华园绕了一圈,一天时间就没了。
一行人干脆去了小汤山的温泉庄过夜。
宝音和皇帝先去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
这两位长辈大概是在宫外住习惯了,去年一降温就搬到了温泉庄子来,也就过年时回了一次宫,元宵节后又搬了出来。
太皇太后比往年要苍老不少,皇帝握紧了太皇太后的手,忙转头吩咐梁九功,“去将太医叫过来。”
太皇太后身边自然安排了太医跟随。
皇帝话语里是隐藏不住的怒火和担忧。
太皇太后笑了笑拍了拍自己孙子,“哀家身体好着呢,倒是你皇额娘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
皇帝又转头看向皇太后,关切地询问了她的身体状况。
皇太后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说已经快好了。
太皇太后拆穿她,“大雪天非要住蒙古包,你不受风寒谁受风寒,也幸亏五阿哥没带出来。”
皇太后不好意思地笑。
太医过来了,先为太皇太后诊脉,然后唧唧歪歪说了一堆,大概意思是太皇太后年纪大了,难免会生一些小病。
宝音就看见皇太后朝她招手。
她悄悄走过去,皇太后用蒙语问她:“皇帝出来可是接我们回宫?”
旁边的宫女翻译。
宝音一听这话就知道,皇太后并不愿意回宫。
她跟着小声回话,安她的心。
“您放心,皇上是巡视京畿,不是请您跟太皇太后回宫。”
皇太后闻言松了一口气。
她一点也不见外道,“宫里太小了,还没这里自在。”
慈宁宫是太皇太后的寝宫,相比之下皇太后居住的宫殿要小上不少,两进院子当然没有这大大的温泉庄子住着舒服。
她何曾不想出来住大房子。
宝音笑着回答,“过两年园子修好了,那里宽阔,住着更舒服。”
皇太后又问起了几位格格,“我听说是出去上学了?”
宝音有些意外,皇太后都知道了,是不是宫里其他嫔妃也知道了。
她思索了一下谨慎回道,“这事是皇上的安排,说是多学点东西,出嫁后能打发时间。”
皇太后神色雀跃起来,“我听五格格说还教给羊看病?”
见她眼巴巴恨不得自己去学的样子。
宝音沉默了一下,“回头我派两位兽医过来,黄额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