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座后,萧临直接找来掌柜,将酒楼里招牌菜全都上上,每道菜里皆是人参,鲜百合这类珍品。
云夭见掌柜走后,才道:“我们点那么多,又皆是最贵的菜,吃不掉太浪费了。”
虽然作为皇帝必定时常珍馐上百,可她有些担忧自己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钱,被萧临两顿饭便耗光。
“那又如何?好不容易出趟宫,要吃自然要吃最好的。”萧临大言不惭地说完,优雅地品着桌上的清淡花茶。
虽然和宫中比不了,但还凑合。
当菜上齐全后,云夭看着这一大桌子菜,实在有些心疼得紧。
罢了,谁让他是皇帝呢?就算微服出宫了,那也是皇帝。
云夭饭量一向小,第一次吃得这么撑,她很努力了,可还是剩了不少。她有些难受得连腰都弯不下去,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看向一旁的萧临,见他也没吃多少便饱了。
真奢侈……
罢了。
她休息得差不多,叫来伙计结账,同时让人备上食盒将剩菜带走。萧临虽不吃剩菜,她还是可以用作自己晚膳,否则浪费了实在可惜。
待结账之时,萧临暗笑,没有主动出击,只是慢悠悠看向坐在对面的云夭。
他想好了,小册子上不是说解决问题嘛。他便等着她付账,发现钱袋不在时,他再出手。既花了钱,又解决了她的困境,一箭双雕!
“糟了!”
果然,云夭摸向自己腰间时,才发现竟丢了钱袋,大为震惊,又心疼。
“怎么了?”萧临作如临大敌状。
“我的钱袋不见了,可我明明记得早晨出门时带了的啊。”云夭心慌又懊恼,捶了捶自己的头,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钱,有些没控制住,红了眼眶。
萧临心中一咯噔,立刻上前抓住她的手,生怕她给自己捶傻了,又擦了擦她眼角,不想看她掉下眼泪,僵硬地安慰道:“或许……或许是今日路人太多,混了小偷,你别着急,大不了等回了大兴城,我再补给你,补给你一万倍。”
云夭才不信,只是听闻后便也不再多抱怨,毕竟钱袋丢了,着急也没用。
小偷萧临有些心虚,收回手后,咽了口口水,准备亲自出马付账时,才发现……
他竟然没有钱袋!
仔细回忆一番,发觉他平日习惯了将钱交给福禧保管。这习惯久了,今日也是到此关键时刻才反应过来。
他此时忽然想骂天骂地骂福禧!实在太该死了!
云夭看着他尴尬却依旧面无表情的模样,“你也没钱?”
萧临不知如何回答,咬着后槽牙,此刻的尴尬实在难以形容。
那伙计见这两人竟付不出钱,便恼怒道:“你们俩不会是吃霸王餐的吧?”
此话一出,本就处在水深火热的萧临忽然恼怒起来,心中的火气冒上脑门儿,用力拍案而起,“大胆!竟然如此胡言乱语,朕……我岂是吃霸王餐的人!”
他动作太突然,云夭被吓了一跳,用力拍了拍心口才镇定下来,还没来得及发话。
那伙计也不是吃素的,大声讽刺起来,“哟,吃霸王餐还有了,就算天皇老子来了,该付的钱也得付!大伙儿都来评评啊,还以为是贵人,点一桌子招牌珍馐,最后竟一文钱都付不起!我看这小娘子长得如此倾国倾城,不如留下,抵了饭钱。”
萧临听闻后更是怒火中烧,皮笑肉不笑,撸起袖子便想干架,云夭心中惊慌不已,连忙上前将他拉住,身后的椅子被一推,发出“咯吱”一声尖锐的声响。
云夭朝着伙计抱歉道:“我们付钱,我们付!”
萧临没有动作,却眼神几乎喷出火花,怒道:“尔等低贱小人!竟敢出言不逊!”
这般羞辱人的话语自然让酒楼的伙计更加恼怒,立刻叫来了酒楼中五大三粗的四五个壮汉将两人堵住,“今儿,你们这吃霸王餐的还就别想走了!天官老爷来了也是这个儿!”
“呵,就凭你们?实在该死!”
萧临冷笑,浑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杀气与威压,仿佛整个世界骤然间堕入地狱,让众人开始忍不住双腿发颤,凉意顺着脊柱而上。
“够了!”云夭实在看不下去,用力推了一把萧临,他竟没站稳直接顺着她的力道退后了几步,呆呆看着她,“给我坐下!”
萧临脸上不服气地瞪着她。
这个该死的女人,刚才那伙计如此贬低她,他在为她出气,她竟然还凶他。
“哦。”他气不打一处来,语气沉闷,却还是乖乖坐下,收回了那股杀气,众人终于松开一口气。
云夭抱歉地朝着伙计与掌柜笑笑,凝思后,从头上取下一根银簪递去,“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公子脾气不太好,这银簪够吗?”
那伙计接过后递给掌柜,掌柜拿在手中掂了掂,颔首让酒楼壮汉退下,放两人离去。
在踏出酒楼之时,那伙计忽然来了一句,“看着人模人样,没想到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你!”萧临气的眉毛倒竖,正要转身,被云夭一把拉走。
待她拉着他走到一小巷中,云夭实在头疼不已,无奈道:“此地非大兴城,更非皇宫,还是莫要惹事为好,万事各退一步。况且,最开始,本就是我们付不出钱,人家不过说了一句,你便突然拍桌而起,还口口声声要杀人,那怎么行?”
萧临甩开她的手,不看她,咬着腮帮子道:“你没听那臭小子怎么说你的?”
云夭叹息道:“说便说了,又不会少几两肉。况且,也没说太过分的,若是这样的话都要计较,那我还要不要过轻松日子了?”
想当初,更难听的,小贱蹄子,祸水,妖妃,她听的可不少。
萧临见说不过他,可心里又憋了口闷气,有火发不出,便再次将头转开,不看云夭。
云夭见状也是无言以对,正想拉他走出小巷子,忽然五个蒙面黑衣人从天而降,正好落到他们面前,手持长剑。
她一怔,心猛然一跳,后退两步,还没开口,对方大喝道:“打劫!将钱财交出来!”
云夭此时除了感到倒霉,还总隐隐觉得这黑衣人声线有些耳熟。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萧临面无表情上前,将云夭拦到自己高大的身后,定定看着他们几人。
云夭本有些害怕,可越想那声音,越觉得耳熟,直接朝着萧临问道:“那人怎么那么像竹青啊?”
萧临看了一眼她,面色不变,倒是几个黑衣人瞬间傻了,面面相觑。
见场面无声,萧临重新看向黑衣人,一个眼刀子递过去,黑衣人立刻捏着嗓子大声道:“我们只是单纯打个劫!你在说什么竹青,老子不认识!快将钱财交出来!”
萧临扯了扯嘴,见对方干巴巴的话语和愣头青般的演技,实在无言以对。按照他的计划,让暗卫们扮作劫匪,他再上前英雄救美。
这怎么说,也算是为这死女人解决问题了罢。
正在此关键时刻,本躲在萧临身后的云夭,转瞬间立刻大声尖叫起来:“打劫啦!救命啊!官差大人,有人光天化日下打劫!救命!”
此番让还来不及施展拳脚的萧临一怔,竟看到正巧几个巡逻的官兵路过这巷子口,被云夭的声音给吸引了过来,立刻二十多个士卒包围上前,将竹青等人团团围住。
竹青自然不能被抓住露了身份,被官差抓住发现不可怕,可怕的是丢了萧临的脸面,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于是几个暗卫被迫与士卒们混战在一起。
萧临气得脖子涨红,无奈下,只能趁着两拨人在打架,立刻拉着云夭跑出了小巷,上了大路往客栈而回。
他只感到,今日真是倒霉透顶!
“今日运气真好!”云夭欣喜感叹,“唉,虽然钱袋丢了,可没想到竟然刚好遇到官兵路过,算是破财免灾。”
萧临蹙眉轻哼一声,“你倒想得开,就那几个地痞流氓,我两三下就解决了,还需要官兵?”
云夭看着他抿嘴笑笑,“我知晓陛下厉害着,谁也打不过。可还是同样的话,既然微服出巡,莫要与人发生冲突。不过……”
她回想一番,皱眉,“我还是觉得,刚才那人的声音简直和竹青一模一样。”
萧临心头一紧,摩挲着手指,连忙道:“竹青大众声线。”
“……嗯,也是。”云夭点点头,认为确实是自己多想,“竹青也不会如此无聊又幼稚,跑来打劫我们。”
无聊又幼稚……
“嗯。”萧临说不出话,只能闭嘴摸摸自己鼻子。
他满肚子火气,跟随着云夭回客栈。
直到到达客栈时,云夭才听到自己的厢房竟被退了,而如今正是客流多时,那房间很快便被住了人。
云夭原本脾气很好,可如今也立刻恼了。
客栈掌柜以为是下面人出了差错,一个劲儿的赔不是。萧临冷眼看着,见云夭气嘟嘟,小脸直接鼓了起来,实在可爱得紧,他自己原本满肚子火忽然泄了去。
“好了,我陪你去其他客栈看看,河东郡那么多间客栈,总有空房。”萧临假惺惺安慰她。
云夭心中有些过意不去,竟让皇帝陛下陪自己去找客栈,可见他似乎无丝毫怨气,便也只能从最近的客栈一家家找起。让她震惊的是,她腿快走断了,竟无一间客栈有空房。
“这可如何是好?马上就要宵禁了。”云夭心慌地在原地跺跺脚,没想到今日钱袋丢了不说,连住处都没了。
这时,萧临忽然大发慈悲道:“好了,莫着急,你今夜便住我那儿吧。”
“可是……”
“什么可是,我总不能让我的人去睡大堂吧,一女孩子家的,多危险。”萧临挑眉,“当然,你莫多想,即便是福禧遇到此等事儿,我也会让他和我住的。”
哼,这种瞎话,也就只是说说。
云夭有些不好意思,可她也不想睡大堂,只能有些惶恐地点头应下。
回到客栈后,萧临立刻让客栈伙计烧了热水,云夭这时才发现,不仅自己房间被退了,她的行李竟然也不见了。
这次轮到她心里窝火,满肚子气发泄不出。萧临见状连忙安慰,道如今时辰太晚,便将自己干净的衣裳拿给她先凑合,让她去沐浴,等明日一早再找客栈论,给她买新衣裳。云夭见没其他办法,也只能如此。
待云夭入了净室,萧临正上前关厢房门时,忽然听到楼下伙计说,宵禁前一刻,正好有人退房离开。
真是碍事!宵禁都要到了,临时退什么房!
同时他也忽然庆幸,两人回客栈时没遇到那多事的客人。
可万事皆要小心谨慎,绝不可行差踏错半步!
萧临有些憋屈,来回踱步一番后,将厢房门关上,研究了会儿门闩,轻轻用力,便将那门闩卡死。他试图用力抽了抽,见拔不开,终于放下心。
卡这么死,这小猫一样的小力气,定然打不开这门。
他见万事齐全,终于放心坐回床榻边,静静等待着云夭洗澡,听着净室内传来的水声。
可是不知怎的,听着听着,竟让他有些心猿意马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一幅香艳画面,同时也忽然想起了他被杨女下药那夜。明明此刻他没被下药,下腹却充斥着一股无法自控的火气。
站起走了一会儿,萧临走到窗边深呼吸,可惜正是夏日,即便是夜晚,屋外依旧无丝毫凉风。他有些憋闷时,云夭正好沐浴完,走出净室,身上套着他宽大的衣裳。
萧临听到声响转头,原本努力压下的燥|火在这一瞬间“蹭”得又冒了起来。
云夭肌肤白皙嫩滑,他一直都知晓,沐浴过后,她脸颊绯红,头发散开,有些湿,未干,将身上单薄的夏衣也给打湿些许,隐隐可见那宽衣下的曼妙曲线。
而即便衣服宽大,萧临看着下面因走动露出的两条长腿,与步履下嫩豆腐的双脚,忽然发觉,她似乎没有穿小衣亵裤。
也是,走了一整日,小衣亵裤定然脏了,沐浴完后再穿也不舒适,她又不便穿他的。
云夭却无丝毫入了虎狼窝的知觉,“刚才听见外面似乎在说话,是有何事吗?”
“哦,对。”萧临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点点头,“我听见说是有人在宵禁前退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