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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爵钗_分节阅读_第130节
小说作者:阿長   小说类别:历史架空   内容大小:1.19 MB   上传时间:2025-05-01 18:17:47
  西登玉台(十五)
  “叫你将他拦在门外,他一个阉人罢了,就算借他十个胆,他敢冲你叫板不成?谁让你拿开水烫自己了?”她咬着牙问。
  司马廷玉听她嗓门比平日里大,可话里话外都透着关切之意。只是那份关切并不柔和,反倒尖锐。可越是这么个态度便叫他心底越是欢喜——他二人皆居高临下惯了,见多了攀附之人,实未有这样蛮横的,越是这般,她的柔情越是难得。
  猫爪虽锋利,可多的是人爱它下面那个肉垫子。你叫它挠一下,它叫你摸两把,乐在其中嘛。
  “不能惊动了泰山大驾,又想快点儿赶他们走,便临时起意用了这么个法子。”他伸了伸五花手,道,“不说这个,太子妃没找到?我让司马承带人去找。”说着便唤来立在门口听了半晌的鬼鬼祟祟的影子。
  司马承佯装走远两步,哎了一声,急匆匆地进来了。他将手上的托盘放下,药膏和纱布躺在上面,摆放得整齐。
  萧扶光摇摇头,净了净手,说:“我派去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宜再让更多人知晓她下落…”净完了手,又拿了药膏,一把拽住他胳膊替他上药。
  司马廷玉动了动嘴:“我有手。”
  说归说,眼尾都快扬到眉毛,另一只手依然扶在膝上,一动也未动,就这么看着她忙活。
  显然郡主从未伺候过人,敷药还好些,包扎时便露了底。
  纱布裹在手上松松垮垮,司马廷玉疑惑地抬起了手,布条簌簌落下。
  萧扶光没吱声,重新包。
  这次她使了几分力道,缠得个小阁老腮帮子都咬硬了,半晌才说:“勒这么紧,一点气都不透。幸而现在出了伏,不然下次换药时里头全是蛆…”
  萧扶光听得恶心,干脆一甩手,“你自己弄吧!”
  司马廷玉一口拒绝:“你包的,我可舍不得拆开,晚上睡觉也抱着这只手。”
  萧扶光没了法子,骂了他一句二皮脸,又拆开来重新包扎。这回上了心,包得正正好,末了还打了个漂亮的结,同她胸前的一模一样。
  司马廷玉看了看她胸口,忽而笑了一下,将手收回袖中。
  萧扶光就这么坐着看他,叮嘱道:“日后不能再这么干了,万一手上落了疤,阁老那边可怎么说?”
  司马廷玉嗤笑一声:“阁部事务繁多,姚夫人又缠他缠得紧,他哪里顾得上我。”说罢又问,“太子妃的事真不需要我帮忙?”
  萧扶光站起身,有些焦躁不安地踱步,最后停在室中央悬着的狐狸皮前,背着身道:“我自然是拿你做自己人,这才告诉你。可知道的人越多,往后若有一日宗瑞被陛下发现,便极难收场。”
  司马廷玉知萧宗瑞身份敏感,自己先前便疑惑景王为何放过这样一个孩子,未料今日警告竟告知说他是天生狼咽兔唇——寻常民间若是诞下这样婴孩,怕是父母都要就地掐死。皇帝虽需要这个孩子作为皇位传承,可这等相貌若是登上太极殿,大魏威仪何在?甚至有可能会被视为不详之人而被就地格杀。
  除却萧扶光身边,这孩子只要活着,的确没有更好的去处了。
  “于你而言,他是个累赘。”司马廷玉声音涩然。
  “我当然知道。”萧扶光涩然,“可他是阿寰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我不能视而不见。”
  阿寰临终之前都在为她不忿,她既是姐姐,又是他一生最仰慕之人。她不是无情之人,无论如何,她都想保下萧宗瑞。
  不想萧寰还好,只一想起,未免又要伤感。才十七岁,人生路还未走到一半,便就这样去了。
  生前是好是坏,他死后便都带走,再与人无关了!
  虽说太子之死在司马廷玉心中掀不起多大波澜,但见她伤情自己总归不好过,便劝说道:“今日不去宫中,留下来陪我吧。”说罢举了举伤臂,一脸可怜相。
  萧扶光心疼萧寰,也心疼他。俩人情感根基并不深,爱恨都像是平地乍起一阵风,来得很快。萧寰的人生已然终止,她的人生却将将过得风生水起。
  “你本不用做到这份儿上的。”她看着他缠着纱布的手道。
  她半垂着头,稍稍偏了一偏,这个角度的她锐气骤减,粉白的侧脸透着女儿家的柔皙。脖颈细细的,叫人忍不住想拿手围上一圈去丈量——她气你的时候,你恨不能折断它;可她好的时候,就譬如现在,你只想贴上去试试这段颈子什么味儿,香不香。
  这么想着,魂儿却带着人果真贴了上来。
  萧扶光心里虽念着萧寰,可萧寰远在式乾殿的金棺内,离他们这里十几里远。
  猛然间肩头落下一颗沉甸甸的脑袋,紧接着灼热的吐息喷在颈边,激得人汗毛直立。
  “阿扶,我实在想你。”司马廷玉闭着眼睛,声音里有埋怨,有委屈。
  他一个多月未见她,见面便同她一起跪了。加之太子猝死,她没了心情,即便是他有心,也不得亲近。今日逼走吕大宏,又何尝不是他故意做来?手上顶多落个疤,却能将她的眼、她的心从死人棺材里抠出来,好叫她看看还有个大活人在。
  萧扶光说上道,也果真上道,这回没避开他,伸出一只手抚向他脑后,也嗔说:“我在等你来封信,可盼了两日也等不来。是小冬瓜他们看在眼中,这才出了馊主意又托付错了人。”
  “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怪我一心扑在防汛上,竟连这桩大事都忘了。”司马廷玉搭在她肩头,笑得闷闷的,“那倭瓜倒是一心向你,你都不知道这段时日林嘉木以为你瞧上的是他,走路都昂着头。”
  不知是有意无意,他说话时唇齿擦过颈边,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太子薨逝,举国一月不得嫁娶。我先前提心吊胆,现在算算日子,倒不耽误咱们亲事。”他声音渐沉,“不见你的这段时日我每晚都在做梦,梦见你躺在那张狐狸皮子上唤我名字。”


第216章
  西登玉台(十六)
  萧扶光果真看向墙上挂着的那块狐狸皮,油光水滑,最难得是一整块毫无瑕疵。
  光献郡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光这种成色的皮子,库里怕是有上千张不止,可这张不同,这是他亲手打的。狐狸狡猾,想要不动刀不动箭活捉它,只有猎人才知道这究竟要耗多大的功夫。
  “成天做美梦。”萧扶光扯了扯他的头发,这个姿势实在不得劲。可稍微一动,颈间热意便更甚。她不是忸怩的小女儿家,有的是底气,可这份底气早在灵岩寺那一晚起被他细细蚕食,原来看似不近人情的悍臣竟也有温柔的一面。他会贴在她耳边说“若这世间有厉鬼复仇,尽管让他来找我便是”,会说“阿扶,我不想让你等,我要带你一起走”…
  前赴后继来献媚之人太多,能真近得了身的又有几个?而就在这寥寥几人中,小阁老便显得尤为特别。
  人与人交往,除却情分,其实更讲缘分。情分如人和,需小心妥善经营,缘分却更胜天时与地利,自古姻缘重门第,萧扶光可选的或许很多,配得上她的却实在是少。
  思索间他又贴了上来,萧扶光转过身子,脑袋同他贴在了一块儿。
  他用未受伤的手臂箍了一下她的腰,将人狠狠地带入怀中,温热的唇开始畅游四方。只是鼻梁骨太硬,蹭得她的脸颊到处地疼。
  “你怎么跟狗似的!”萧扶光向外掰着他的脸说话,却看到他那双眼睛灿若晴夜狼星。
  她愣了一下,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飞走了,改被这双笑眼填满。
  他伸出手,就要朝她胸口抓来。
  萧扶光这才回过神,以为他又要行那等歹人行径冒犯自己,赶紧伸出手来推他。一只手虽说张弓不在话下,可这个时候了,哪里还真能使得上力气?于是乎被他攥进手心,可劲儿地揉捏了一通,最后拉扯着覆上她心口说:“阿扶,你心跳得厉害。”
  原来是为这个。
  萧扶光松了一口气,可脸却红了,心底还有点儿埋怨自己,也埋怨他。
  掌心之下是一颗玩命跃动的心,不像平日里走完山路那样哐哐跳,它是不规则的,感知他在看自己时,才跳得更厉害。她不是没想过,为什么一夜之间同他的距离会拉得这样近?是不是病中的自己脆弱,这才给了小阁老有了趁机而入的机遇?
  可嘴巴能骗人,心是骗不了人的。就譬如现在,她人明明好好的,可就是控制不了腔子里那颗心。它像是活了一般,拼了命地在他们掌下凸显它的存在。
  既如此,那也不装了。
  萧扶光将手抽出来探去他脖颈,挺了挺身子,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俩不服输的人凑作一对,掠夺似的探索彼此,就连亲吻都带着血腥气。
  “什么郡主,我当多大能耐,这么点儿小嘴你逞什么凶?”司马廷玉边咬边激她,“多大点儿地,吸两口气儿就没了…喘什么你喘,没我一口气渡过来你能死过去…”
  萧扶光仰起头,双颊泛着血潮,一直红到颈下。
  她深呼吸数下,等眼前那阵儿黑散了,凑上去在他下巴上咬了个印儿。
  她见那双浓墨似的眼睛逐渐褪去表面那一层黯色,越发亮了。她笑得前仰后合,“你也就嘴上逞能。我是喘不上来气儿,可你呢?眼红得泪都快掉下来了,还凶?赶快照镜子擦擦吧!”
  司马廷玉受伤的右臂扔箍着她,左手探到她腿下,路过臀时很不君子地擦了一把,吓得她脊背都绷紧了。就这么抱着她来到镜子跟前,看了看,的确是有点儿红。然而下一刻心底又浮现出坏心思,却是没说,只在臂上掂了掂怀中人,说:“是感觉阿扶又清减不少,我实在心疼,几欲流泪。”
  明明是是鬼话,可经他说来十分好听,流泪是假,心疼总是真。但凡女子没有一个不爱听好听的,你尽管说,老的小的无一开心。
  铜镜跟前又厮缠了会儿,直到唇肿得不能看,两只斗兽这才放过,拥在一起合着眼享受彼此呼吸交缠。情人间欢愉的时刻有很多,虽说肉体沉沦能登极乐,可此时相拥时相望亦有一番相惜相怜意,简直叫人又痛又快。
  “这一个多月真是难熬得紧,又想快点娶我阿扶过门,又怕准备不够,委屈了我阿扶。”他贴着她的耳垂道。
  “我嫁谁都委屈…”萧扶光下意识的话一出口,猛然见他眼底掠过一道精光,吓得改口,“廷玉自然是不同的。”
  他蹙起的眉头这才抻平了,笑意盈盈道:“那是自然,我可是你擎小就相中了的,你抵不得赖。”
  萧扶光将脑袋搭在他肩头,心说那会儿她才多大一点儿,怎么就瞧上了他。
  他将受伤的那只手放了放,轻轻拥了她一下,问:“你刚刚看我手时偷偷挠什么屁股?”
  萧扶光有点儿不好意思,“我这人有个毛病,看见谁受伤,自己屁股尖儿就疼…你眼怎么那么贼呢?”
  “这是什么怪毛病?”司马廷玉头回听到这种事,挑了挑眉,“那我给你挠挠…”说着就要动手了。
  萧扶光嗷了一声,扯住他袖子不让他动。
  俩人又闹了一会儿,兼说了会儿话,眼瞧着时候不早,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萧扶光顾念他手上烫伤,叫他安心养着。内朝因太子薨逝忙碌,阁部稍稍松懈一些,无什么事可做。司马廷玉领情,叫司马承送她回了定合街。
  萧扶光回银象苑时,从藏锋等人口中得知,景王已听闻今日门前所发生之事。但凡涉及皇帝的事他这长兄向来不亲自露面,却也不是任人欺侮拿捏的软柿子,于是指派了人去京尹府上,要将京尹拿来问话。
  萧扶光见京尹大老远战战兢兢而来,像是下盘不稳似的,双腿一直打哆嗦,见着景王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景王睨了他一眼,淡淡开口问:“这才八月中,你冷吗?”
  京尹忙说不冷。
  景王敛了神色,沉下嘴角。
  “你不冷,那你抖个什么劲?”


第217章
  西登玉台(十七)
  京尹张兆酉倒不是夹在中间飘摇不定之人,朝堂之上谁不是景王拥趸?只是做狗也要走门路,挤不进定合街,骨头都啃不着。他就是这样的人。
  早就说那吕大宏带上自己不是什么好事,回到家坐立不安之时,自己便被景王的人拿来了。吕大宏可好,大腚一甩带着一溜人回了万清福地,留下他在这儿心惊胆战地应付——也不能说应付,说来受罚怕是更对。
  他没敢抬头,匍匐在地上,眼睛扫在景王那双金狮踏云履上,脊背洇出了一层汗。
  到底是官场上的人,他开口道:“殿下威仪煌煌,卑臣战战兢兢。”
  景王一手端着茶盏,笑得很是和善,见萧扶光踏门而入,说:“光献,过来跟张大人学一学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张兆酉一听,浑身都麻了。
  萧扶光坐在景王斜后方,顺手理了理裙裾,点头道:“方才听小阁老讲过,几位大人趁父王不在时可是厉害得很,竟说咱们私藏太子妃,就要闯王府来拿人了。小阁老拦着他们,还被泼了开水,儿方才去看过,那只手已是不能使了。”
  张兆酉又气又怕,伏在地上哆哆嗦嗦道:“郡主可不能诬赖朝廷命官!小阁老那手分明是他自己烫伤的!”
  “避重就轻?”萧扶光笑了笑,忽而沉下脸,“我在同你讲私藏太子妃,你怎么不说这个了呢?”
  张兆酉自知吕大宏一走,除却他之外,剩下一个同知一个大宗正,这会儿指不定也正在被拿来的路上。可他谁叫他官衔儿大,这会儿景王是打定了主意要先办他,他就是哭爹喊娘宫里头那听不到。于是心一横,猛磕了个头,说:“太子妃是在宫中走失,殿下不入宫中,关殿下何事?卑臣怎会不知殿下是被冤枉的?可吕公公一口咬死了人就在景王府,臣是有命在身,左右也为难…”
  “正是怜你有命在身、左右为难,这才叫大人前来回话。此时大人尚有口能言,孤自认为已给足了体面。”景王放下茶盏温和道,“宫中那边,孤当然也会要个说法,在早在晚罢了,不急这一时。只是小阁老是司马阁老独子,恐怕大人眼下除了动脑子好好想想如何向陛下禀报今日之事外,免不了还要去内阁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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