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烨赶紧张开嘴巴,枪管迎面顶入口中,因为口径太大,他被迫最大限度地打开自己的嘴。明昭冲他微笑,用力把枪管捅进他的嘴里,幅度和力度之大,薛烨的眼角流下了生理性泪水。
“好吃吗?”她问。
很冷,很硬,上颚下颚都很疼。薛烨点点头。
明昭笑笑,拨下了自己头上的皮筋,把他双手捆在一起,举过头顶,薛烨用嘴包着枪,胸膛剧烈起伏地看着她。
“那么,”明昭重新握住枪,食指放在扳机前,“现在再来尝尝子弹的味道吧。”
他望向明昭,她什么表情也没有,像个熟练的死刑执行者。薛烨流下一行长长的泪,最后闭上了眼睛。
“3。”
“2。”
“1。”
薛烨浑身一抖,口中的手枪被人缓缓取出。他虚脱地瘫坐在地上。
明昭蹲下身托着腮打量他,“老公,我逗你玩儿呢,没事吧?”
薛烨的两只腿软得站不起来,他低下头捂住眼睛,忽然小声地哭了起来。
明昭往下看,他的裤心出现一块深色的水渍,“噢,抱歉,我不是故意想吓你的,我以为你也很喜欢。”
薛烨抽抽嗒嗒地反驳:“我......我喜欢......”
“什么?”
“娜娜,”他抬起泪眼,央求,“对不起,我好喜欢这样,可不可以请你.......请你以后多多对我这样。”
在明昭作势开枪的那瞬间,薛烨感受到的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进入天堂般不真切的梦幻。前所未有的战栗从尾骨一路爬行到发根,他在她喊出1的那一刻可耻地高潮了。
明昭替他抹走右脸的眼泪,“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这种游戏。”
薛烨承受不了她的目光,低头躲进她怀里,他说出了真心话,害怕明昭会因此鄙视他。
明昭摸摸他的后脑,“那我们下次就这么玩吧。”
薛烨轻轻点头。
俩人冲完澡后一起泡在浴缸里,薛烨还没能从刚才的游戏里缓过神来,他沉浸在沐浴的香味里,把下巴靠在明昭的肩上,“那把枪是你买的吗。”
明昭摇摇头,“是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哦,”薛烨动手帮她搓洗手臂,沉醉在肌肤之亲中,“挺特别的礼物,符合她的个性。”
明昭和薛鸿云根本就是两种人,这个礼物用处不大,只能当收藏品。明昭可不喜欢那些打打杀杀血腥暴力的东西,她连鱼都不敢杀,能为流浪猫狗哭一晚上,是路上见到蚂蚁都要让行的善良女孩。
不过卸了子弹拿来当情趣玩具倒是不错,薛烨暗想。
提起生日礼物,他笑了笑,“老婆,你今年想要什么礼物?”
明昭握住他的手,“其实不需要送我什么的,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薛烨吻她的额角,“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搂着明昭,“所以我帮你私自做了决定,买了法国的一座城堡。”
明昭回头看他,哭笑不得:“买城堡干什么,我又不是公主。”
“你就是公主,”薛烨抱紧她,“娜娜,如果以后我老了,我先死了,你好歹有花不完的钱,住不完的房子,还可以去各国参观你的城堡,成为一个富有的老太太。虽然这些你的家庭都可以给你,但我还是希望能在你那里有一点点不一样。”
明昭靠在他怀里笑:“那你不怕我在城堡里养其他王子?”
薛烨还没想过这种可能,说真不怕还真有点怕。不过这些都是假设,他老婆不是那样的人。
“你是坏蛋,”他咬她的耳尖,“要是这样,我就变成鬼缠着你。”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以后自己比明昭先死,那倒无所谓,反正她到时候会是个应有尽有的富太太,虽然她现在也什么也不缺。如果明昭比他先死,他就买瓶农药和她一起去了,这一世做不到同生,但共死还是很简单的。
明昭责怪他:"你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等你死了我就嫁给别人。"
“我说着玩呢,”薛烨赶紧解释,“以防万一,毕竟寿命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但除了死亡谁也不能把咱俩分开。”他吻吻她湿漉漉的脖子,“除非你先不要我了。”
明昭拍拍他的脸承诺:“薛烨,我和你结婚是因为我爱你,没有别的原因,我不会不要你的,除非......”
薛烨紧张地抬起头,“除非什么?”
“除非你洗澡洗得太慢了。”她回头一笑,准备起身去冲泡沫。薛烨转忧为喜,马上跟着起来。
第二天,成明昭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门口走进一个熟面孔。
“娜娜!”
是个披着黑卷发、穿着米色长款风衣的亚洲女人。她摘下墨镜,一眼看见了不远处坐着的明昭,立马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俩人抱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
"冯律,好久不见。"
冯奉春松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打量她的同时,明昭也在微笑着端详她,“何止好久!”
起码快二十年没见了。
冯奉春喟叹:“你变得好不一样,突然像个正常人了。”这些年,她和明昭只有电话上的交流。
“你也是,田鼠也能当律师了。”
她小时候很瘦,经常被人嘲笑像烤干的田鼠。冯奉春捶她的肩,力度不小:“别看不起人了,我现在很有出息的好不好?”
能凭一己之力走出小岛,去往更大的世界,在异国他乡闯出一片天地,拥有自己的律所,确实很有出息。
俩人落座,冯奉春一口喝掉半杯咖啡,“所以我现在应该叫你娜娜,还是明昭?说实话,后一个我可能叫不习惯。”
改名是成早秋刚进城那会儿的事,当时她牵着明昭走在路上,一个算命的老大娘突然叫住她俩,说可以免费帮忙算一卦。早秋是没什么文化,但不代表她也会信这些。
早秋摆摆手要拒绝,老大娘又说,是算她女儿,她第一眼就觉得她女儿很不一般,不是好的不一般,是坏的不一般,她愿意舍身帮她女儿挡一劫,就当是为自己积德。
早秋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坐下了。
老大娘要了明昭的名字和八字,皱着眉连连摇头:“要命要命,怎么会有这么硬这么凶的八字啊,我的亲娘诶。”
早秋紧张起来,她不懂算命这些东西,也看不来八字,“怎么了吗?我女儿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吗?”明昭安静地站在旁边。
“哎呦,要命,这要的不是她的命,是她要别人的命,”老大娘啧啧半天,整张脸都皱起来,“哇,吓死人咯,你知道、你知道都是一些什么人会有这种命格吗?”
“什么?”
“反社会人格、杀人犯、连环杀人犯、烧杀抢掠,电视你看过吧,就是背着人命的、吃枪子儿的那些人,一模一样。”
早秋生气了,“你别乱说话。我女儿在学校人缘很好,老师都夸她,她乖得很。你说的这些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大娘扶着额头,“我就问你,这三个月内,你家是不是出了人命?家里有人去世了?”
早秋盯着她,不情不愿地说:“那又怎样,和孩子没关系。”
“这样吧大妹子,信与不信都在于你,我只是行善积德,帮你女儿渡个劫,你要是实在不信,那就走吧,这也是你女儿的命。”
早秋还是坐着,“那你说怎么办?”
“名字叫什么,成娜?天啊,凶上加凶,”老大娘擦擦汗,抓住她的手,“去改名字,尽快,马上,明天就去改,不要再用这个名字,改成那种读书人的、书卷气的,把你女儿命里的凶煞之气统统中和掉。名字就是符,直接给它封住,你懂吧,不然你女儿以后会出大乱子的。”
老大娘又看看一旁的明昭,牵起她的手,复杂地打量她,最后温声劝告:“小朋友,一定要向善,心中充满光明,收眼收手收心,懂得知足,这样未来才会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明昭点点头。
老大娘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嘀咕:“这么小的娃娃,怎么会是这种命啊。”
早秋被她说的心里七上八下,“你说的劫,是什么?”
老大娘摆摆手,“不知道不知道,天机不可泄露,反正你就按照我说的,把名字改了,让你女儿心怀善念,爱亲人爱朋友爱社会,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杜绝恶念,杜绝贪念,接受自己所拥有的,好好做人。”
成早秋回去翻了一宿字典,没过多久就带女儿去改了名字。
八岁这年,成娜正式改名为成明昭。
第32章 蚁狮
冯奉春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问:“说起来还真是巧合,所以现在这个男的......是叫你娜娜?他知道明昭这个名字么。”
"为什么不知道?"成明昭往后靠,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悠然地说,“英文名叫娜娜,中文名叫明昭,合情又合理。”
冯奉春搅搅咖啡,把杯里最后一点喝干净。她跟着往后躺,窗外阳光灿烂,街对面有个人长胡子的男人在弹吉他。
等她回过神,明昭已经换了个姿势,她双手垫着下巴凝视她,不知道凝视了多久。
“奉春,现在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乍一听像电视剧里准备邀请他人进入歧途的歹徒会说的台词,但放在成明昭身上也不是不妥。冯奉春正视她,“这是我想要过的生活,你呢,娜娜,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了吗。”
七岁那年,冯奉春扒开草堆,看到成娜背对着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她走过去跟着蹲在她旁边,见她盯着坑坑洼洼的泥地,问:“你在看什么?”
“小动物。”
“小动物?”冯奉春左看右看,没发现有什么动物,周围都是稀稀拉拉的杂草,脚底踩着的是松松绵绵的泥沙地,“哪里有小动物?”
成娜指着地上一个凹下去的沙坑。
冯奉春凑近仔细去看,沙坑最底有个一动一动的小虫子,“噫!这是个虫子。”
成娜没说话,只是专心致志地盯着这枚埋在沙底的虫子。沙坑周围还有很多个大小不一的坑,显然都是它或者它同类的杰作。
冯奉春抱着膝盖,无聊地把脑袋搭在胳膊上,“有什么好看的呢?”得不到答案,又没有更好的去处,她也只好蹲在这里打发时间。
她一会儿抬头看天空,八月的天空连片云都没有,又低头数着杂草,时不时挠一下腿。成娜还在盯着那个沙坑,到底在看什么呢?她抱着这个疑问再次顺着她的目光去研究那个坑。
她看见一只正常体型的蜈蚣扭动着身体来到沙坑边缘,它似乎也在观察这个坑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然而,因为边缘的土太松,它的半边身子滑了进去,支撑上半截身子的土跟着往下坍塌。
蜈蚣滚入了沙漏一样的坑里,像泥鳅一样翻滚起来,它试图走出去,可无论如何也爬不出去,沙坑如同沼泽,不停把它往里吞。
沙底的虫一把咬住了蜈蚣躯干,它像被钉在了沙坑中心,头尾如何奋力挣扎都无法脱困。
冯奉春看着蜈蚣动作幅度越来越小,直到身子彻底被那只不知名的虫子拽进沙底。
身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她回头,不知何时,成娜露出了微笑,笑容的感觉难以形容,带着点酒足饭饱的惬意。
仿佛吃了那条蜈蚣的虫子是她一样。
冯奉春没理解她为什么要看这个,自顾自嘟囔:“它把那么大只的蜈蚣都给吃了,可它看上去明明那么小。”
“这是蚁狮,很可爱,对吧?”
不可爱,长得像虱子又像蜘蛛,很恶心。冯奉春摇摇头:“蚁狮是干嘛的?”
“明天再来,你就会看到蜈蚣的干尸,”成娜似乎没有打算回答她,她用手把边缘的沙子往里推,“经历一个世代后,它们会变成蚁蛉,长出翅膀飞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