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起身,根本没往沙发上看,见人皱起眉,还当她是疼的,担忧地问要不要去趟医院。
眼见手机的主人并未注意到,女生抿抿唇,微微偏过身,替她挂断了电话。
思考无果。
“梁京云,我发你的消息你看没看?”那头贺斐的声音真是一副紧急的语气。
贺斐声音迷惑:“什么回来?”
……完了。
夏云端吐出一口气,忍辱负重再打:
黑掉的手机屏幕映出女孩忽显苍白凝滞了的脸色。
他声音没什么起伏。
烦闷的情绪堵在心口,夏云端顿时没了胃口,只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心里盘算着该说点什么能合理又自然地先请走梁京云。
夏云端几乎觉得他是不是看见了对方的消息。
后来连人声也渐渐远去消失,偌大包间空无一人,只剩散发着莹光的荧幕上还在放着未唱完的歌。
不说百分之百确实如此,但百分之八十确是如此。
她退出地图,又扫过他发来的时间。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锁扣被压到底的声音,门被猛地从里拉开。
她全然不知,还在跟对方嘟哝梁京云就去趟卫生间怎么还没回来。
梁京云:“没,你发了什么?”
她用了八分的力气,里面的人似乎短暂安静了一瞬。
“噢……谢谢。”
冰块碰撞在透明的杯体,清脆声响下液体四溅,偷偷换掉校服的一行人倒着些可乐雪碧,真当自己是在喝酒。
她拿冷水冲了冲脸醒神。
还记得今天起早的目的,她迅速洗漱完,坐到梳妆台前化了个妆,遮掉眼底青色的眼袋,拎着袋拿上昨天洗干净的饭盒往16层去。
周六……
塞进唇中紫红的樱桃甘甜,呈主角的姿态坐在正中心的女孩幸福地眯起眼,探身向前从果盘里拿了好几颗。
耳边听筒里,贺斐没听见他回应,又喊了几声他的名字:
隐约间似乎还看见那道身形迅速往旁边一闪。
夏云端冲他心不在焉笑笑,“谢谢。”
反方向的钟:【我很忙,就那天有空】
视线落在聊天记录里他发来的消息,夏云端终于有时间点进地点仔细看了看。
夏云端盯着叉子,动作慢下来,在这时后知后觉回想起什么。
手机再次亮起。
夏云端等到睡前才收到洪睿达的消息。
似乎,也是周六?
幽暗的大屏莹莹,茶几泛着幽蓝的光,跟自带滤镜似得打在她漂亮的脸蛋。
思索间已经到了十六层,她慢吞吞地在脑海里预演着如何不那么生硬地从还饭盒提到周六可能没法赴约的事。
……
自从搬家以后,她已经太久没做噩梦了。
发觉他的目光,夏云端又立刻别开眼,埋头卷面。
两人上一番记录还是几个小时前,洪睿达发来那条确认她在医院的消息后,她装傻,想套话他到底知道多少。
她听见里面那人冷笑着咬字:
“……抓到你了。”
……完蛋了。
她心如死灰地闭上眼。
第28章 嘴硬
28
夏云端几乎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走马灯。
眼前的身影毫不留情地避过,像是一定要让她吃这个教训,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向她传达已经无法挽救的信号。
可人的本能还是使她伸展开了手臂,朝着一切可以成为她支撑点的物件扒拉而去。
就在她伸出手臂时。
对方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身形一顿。
梁京云微睨的视线在扫到跌进来的那人熟悉的侧颜时,蓦地凝住。
唇角的冷笑还没收回,身体已经先意识一步偏回,插兜的手匆匆抽出向前扶去——
微妙的寂静里,男人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夏云端深吸几口气,转头,一把将门口的饭盒捡起来塞到他怀里,完美演示了什么叫恼羞成怒。
跟他较什么劲。
夏云端投来半知不知的眼神,梁京云主动道:“是贺斐,他咖啡店钥匙落我这了,刚刚出门是打算替他送钥匙。”
还未来得及站稳,只听某部分骨节似乎咔吱一响,筋脉被拉扯,她小腿又一软——
夏云端眼角的泪还没干,被他这么一提醒,痛觉神经复苏,只觉得膝盖又开始疼起来。
忘了这茬。
夏云端看向旁边的垃圾桶,黑色的垃圾袋还完完整整地套在上面,也没看见有多少垃圾,“也忘收拾了?”
女孩的腰肢温软纤细,凑近了能嗅到那股熟悉的栀香。
替贺斐把他女朋友那的事处理好后,贺斐还在耳边问东问西,一会问他去哪了,一会又在他身边四处看不见了的饭盒,他本来心情就不爽,直接把人轰了出去。
刚刚她站人家家门口磨磨蹭蹭十来分钟,莫名其妙干得那些事,只要梁京云想,其实都能看见。
意识到自己手里抓着的是什么烫手山芋,夏云端睁了睁眼,迅速松开手。
夏云端终于慢吞吞回头。
“梁京云!我到了,你哪呢?我肚子疼……”
“不爱浪费,”他语气镇定,“我不常穿。”
贺斐:“别啊!我等还不行吗?”
倒是刚刚偏回的身给了夏云端一丝生机。
可那种梦幻剧情不发生,也没必要让她经历这种,扒在前男友门口被绊倒直挺挺跪在人面前还差点把对方裤子拽掉的社死事件吧?!
灵魂霎时回归,神志终于清醒。
“?”夏云端抬头看他,“我走了,你怎么知道门口是谁?”
梁京云一如既往是一副松垮休闲的装扮。
下一秒。
“?”梁京云气笑,“倒打一耙?”
算了,算了。
冰凉的毛巾贴上她的淤痕处,夏云端被突然的凉意刺激得想缩腿,又无处可躲,最后只有攥紧了衣角,细细地吸着气。
梁京云看着她,松手,夏云端正要缩回,却被他转手重新覆上扣紧。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她完全。
她愣愣的,“这双鞋……”
但她知道的,他没跟谁那么服软过。
不想今天一大早就接到贺斐的电话,说他把店里的钥匙落他家了,一问昨晚在哪过得夜,又支支吾吾,背景里还能听到女人惺忪的声音,喊他名字,问他给谁打电话。
他一顿,视线很快地扫了眼身侧,又抬起,“再等半小时。”
夏云端一瘸一拐地跟着他,“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
她温热的吐息紊乱地喷洒在他肩头,纤巧的手指就这样紧紧攀在胸膛,梁京云刹那凝滞一刻,脸上迅速闪过一丝不自然。
夏云端回忆了下,想起来,是上回他在商场穿得那双魔鬼一号。
“……夏、云、端——”
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她面前服软似乎是很常见的一件事,哪怕错的根本不是他。
“咚。”
“你当摄像头白装的?”
分明是装可怜。她想。
夏云端忽然伸手拽住他。
手臂只来得及捞了个空。
年少的那个新年冬日,她心血来潮的一句惊喜,换来他回到家后的叱骂;高考为她悖逆提交的白卷,换来皮开肉绽的一顿狠打。
“你刚刚是要出门吧,”夏云端慢吞吞道,“不急吗?”
“云南白药,”梁京云翻了会,没找到喷雾的踪迹,站起身,“你坐这等着,我去附近的药店买一瓶。”
夏云端小声嘟囔:“又不是我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