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几句话就像一阵风。
商场里挡在她身前的背影;
可她没有。
“……”
——爱是世界上唯一一件只能被迫感知,却不可操控的东西。
等得梁京云几乎想扒开她的胸腔看看里面有没有心。
没有男人能接受无性的爱情,柏拉图式的恋爱太少了,最起码她所见过的男人无一不是见色起意。
替她教训恶人,给她上药,为她做饭。
“你真的,一次都没再心动过吗?”
她没发觉,在自己陷入沉寂的分分秒秒下,身前男人眼底忽掠过的光亮。
小心翼翼地替她舔舐掉伤口的血迹,他又离开,垂下漆沉的眸,虔心而赤忱地看着她。
“所以,你能不能,不推开我?”
第69章 嘴硬
69
他的吻虔诚地、轻颤着落在她的唇角。
他的声音沉哑地、恳切地响在耳畔。
像是要融于夜色的那双黑眸如此珍重地看着她。
好像她是他多么轻怜重惜的珍宝。
夏云端没想哭。
可她压不下眼眶和鼻尖涌上来的酸涩。
整个身体都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像是心脏最空荡最空虚的那部分被人一点一点、以最温柔最珍视的姿态填满。
都说“人在创伤模式里其实是看不见别人的”。
她竖起了一道自以为是防御的墙,将自己封锁在一个密闭空间内,而一切情绪都像无声的风暴,渐渐席卷成一个巨大的黑洞。
于是外界一切好的坏的声音都被这个黑洞吸食。
房间里依旧只剩她孤身一人,在这个封闭的状态里,无限放大着那些自我生出的负面感受,越挣扎越沉陷。
最后,被吞没。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要说,时间会带走一切。
带走记忆,带走痛楚,带走伤害。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那些话。
“怎么用的冷水洗脸?”
可当初她可以获得的快乐和满足感,却永久的缺失了。
它还是坏了。
夏云端一僵。
然而已经来不及撤回了,她动了动唇,还没出声,果然听见他懒洋洋地出了声:
“我不想再和你重复那些或许你已经听过成百上千遍的,‘事情已经发生,再沉浸在痛苦里也没有用’、‘人总要向前看’之类的话。
夏云端几乎是冲出去堵住了他的嘴。
“这就开始舍不得我了?”
归属感。
可她当下所缺失的,在十年或是二十年后往回看现在,会不会就像后来的她,回头去看没舍得拆玩具时的她那样?
“有些话其实我当初和你说过,也许那会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也可能那会你还没有完全成熟,所以没办法听进去。
梁京云怎么熟稔得好像他才是主人一样?
他边说边沿着泪痕细细往下,像是要将她的眼泪全部温柔吻去,“但你不是别人、不是外人、不是不重要的前女友。”
“你怎么使唤我都可以,”
无声的眼泪在扑朔的眼睫下如断了线的珍珠,夏云端抬起泛红的眼,没藏住嗓音里轻细的哽咽,“你真的……很讨厌。”
他看见女孩身形顿颤。
他们的聊天记录并不多,往上翻了没两下,就能翻到半月前的记录。
夏云端一眨眼,抬睫。
她边说,甚至主动站起了身,走向玄关。
下午梁京云离开后缺失的那部分像是重新回来了,落寞和孤寂也在他的仿若理所当然的忙碌下渐褪,她几乎觉得在他的身上找回了自己缺失已久的……
她蜷了蜷手指,缓慢点了下头。
夏云端迅速接口。
“嗯。”
刚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些字眼,一个个全都和那时她发的消息对上了号。
“梁京云,”
“你还有事要忙?”
——我讨厌你。
不想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
她随时可以拼回去,却一直在担心这块拼图会再丢失。
他的唇最后落回她的唇边,他对上她一时愣住的黑眸,将额轻轻贴上她的,低声喃喃般,“……你管我吧,我都听你的。”
——梁京云,你真的讨厌死了。
“我讨厌。”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很喜欢的魔仙棒。
“我知道你现在又在想那些难受的事了。”
夏云端就这样愣愣地由他弄了半天,直到他松开她的手,去客厅给她倒了杯热水叫她暖手,才感觉不对劲起来。
“不就是掉了两滴眼泪,以前我也没少把你爽哭过吧?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眼肿——”
——你最好之后也别来找我这个外人。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闲闲地拖着嗓:“如果你真想,我也不是不能留下来陪——”
他却垂眼看着她,认真地开口:
可梁京云又出现了。
这好像,跟她此刻对梁京云的感情异曲同工。
她瞳仁轻动,下意识偏头,正巧对上梁京云从手机屏幕上挪开后望来的视线。
“你自私地认为,是自己的行为影响了她对自己人生的选择,可我们每个人、每个时刻都在做不同的抉择,她也是。
给她擦完手,抬睫又是她红得有些不正常的脸,梁京云一顿,拿手背贴上她的额间碰了碰,感觉是正常温度,才像松了口气,“脸红成这样,我还以为你发烧了。”
她看见他微微抬头,向自己示意了一下墙上的钟,“你早点睡觉。”
耳边的碎发都还因为刚刚泼的水粘在脸颊,她的面庞不仅没褪去绯色,还因为冷水的刺激显得更红了些。
“我只想说,”
她下意识瑟缩了下,“你干什么——”
那时候她太小了,真的一直没舍得拆,最开始感兴趣的时候,也只是每天睡前看一看摸一摸,后来注意力又被新的事物所吸引,这个魔仙棒就被她放到了一边。
如果当时的她早知道,玩具当下不玩也会坏掉,是不是就会把它拆开了?
他好像看透了她的伪装,看透了她看似正常状态下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眼睫泛起湿意,眼眶蓄上的热意终于决堤。
丢失的那块拼图,明明就握在她的手里。
“不用了!”
回过神般,她匆忙低头拿起手机,点开梁京云的微信,往上翻了翻记录。
那日台风天没信号,她生气之下骂了他三四页的消息。
直到很多年后搬家,她在收拾房间的时候无意翻到了它。
梁京云手指搭上门把,要按下时,忽然又转头看向她。
他不是只在门口喊她名字,重复着那些她听过的一遍又一遍慰藉的话,而是在她没有任何防御的时候,不由分说地闯进了她自我封闭的世界。
那人轻轻吻过她眼角的泪,大掌悄无声息地包上她抵在自己身前冰冷的手,从喉底低低应着她,呼吸很清浅地打在她薄薄的眼皮。
实在太熟悉了。
哪怕曾经她把它保护得那么好,甚至根本没有取出来玩,它也会有坏掉的时候。
“我就不多送——”
外面的人就跟和她心有灵犀般地又出了声:“不会是觉得自己哭得太难看了才躲在里面不出来吧?”
她甚至没敢多看,下一秒就狼狈地挪开了眼,简直不敢相信,她哭成这样,梁京云怎么亲的下去的?
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听见自己问出了声:
她以为自己能就这么一辈子瞒过去。
男人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