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恕放下果盘,站起来说去上个厕所,(划掉)在他彻底疯掉以前(划掉)。
……
赵恕下楼去了,显然比起二楼柔软的沙发和熟悉的好朋狗们,一楼大门的墙根边埋着一根他更喜欢的狗骨头。
他双手插兜闲晃到门口,问吴且来都来了,干嘛不上楼坐,盯梢盯到他面前不是可以看的更清楚吗?
吴且面前放着一杯调酒,蓝色的,酒吧这么暗的光线下偶尔被射过来的镭射灯照得晶莹剔透。
“上去坐哪?”黑发年轻人平静的问,“裴顷宇旁边?”
他这一问,赵恕意识到自己问的很蠢,他“哦”了声承认自己的愚蠢,说:“那你就在下面坐着吧。”
吴且抬起头看了赵恕一眼,见Alpha说完了废话一点想要走开的意思都没有,就搁自己面前杵着,那看来就不是下来准备去洗手间的。
吴且回过头,看看自己身后的门,“准备去哪?”
赵恕哪也不想去,就想下楼看他两眼。
但这种事是不可能承认的,所以他说:“准备出去看看有什么找钱的门路,你晓得的,晚上的机会总是比较多。”
吴且不得不强调了下“当鸭你还不到年纪”这件事,他要是敢出去卖,他就敢报警。
实在是懒得跟他抬杠,赵恕踢了踢他屁股下面的沙发,懒洋洋地说:“出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吴且“嗯”了声,让他把定位打开。
……这也是那天那次篮球场二千三百五十二块的附加条件,这些天之所以赵恕离开正常轨道三分钟吴且就能知道,是因为他在他手机里装了个定位软件。
赵恕都懒得问吴且从哪里知道这种软件,这个长着一张老实巴交脸的Beta野路子多了去了,摊开来能每天给他一个惊喜,连续一个月不重样。
难怪维赛双生子那种疯子都愿意追着他屁股后头当狗。
赵恕当着吴且的面给他展示软件一直开着就没关过,吴且点点头,让他顺便给他带包烟,报出来的牌子赵恕听着蛮耳熟,当着吴且的面搜了搜,哦,是他哥常抽的那种。
这时候连心痛都懒得心痛了,他伸手掰过黑发Beta的脸:“篮球手不能抽烟。”
他试图用篮球打败赵归璞。
吴且仰着脸望着他:“我要还能打球也不会遇见你们这群神经病。”
哦,差点忘记,篮球也是“前任”了。
赵恕骂骂咧咧“维赛双生子还不够神经吗”,转身出门——
原本真没准备出门的,他下楼时候外套都没带,但是现在不去也得去了。
所以走的时候顺走了吴且的外套,一件oversize的拼色棉服,做成的棒球服款式,胸口橘色主色调,袖子是明蓝色的,很扎眼,还蛮好看。
赵恕披上发现自己被黑发年轻人喜欢用的那款洗发露的味道围绕……谁说Alpha就不需要信息素安抚了呢?
反正在这一瞬间,赵恕就没准备把外套还给他了,最多味道散了借回他穿两天续一续味。
……
赵恕离开后的半个小时,吴且喝完了面前的这杯酒,台上理英已经唱完了三支歌。
赵恕还没有回来。
看了看时间,吴且有些不耐烦的打开了手机软件看了眼定位,发现赵恕的定位一直停留在酒吧后面的巷子里没动弹过……
这个软件的定位很精准,就算是把它放在一只猫的身上,那定位也会好歹在街区的垃圾桶之间游走,而不是一动不动。
赵恕要么是站在酒吧后巷站着吹冷风吹得入迷,要么就是他的手机落在某处了。
吴且不认为赵恕会做出为了摆脱监视把手机扔了这么蠢的事,他站起来,手在沙发靠背上一摸摸了个空,才想起赵恕走时拿走了他的衣服。
后知后觉这小崽子原本下楼来的意图,吴且抿了抿唇。
就这么穿着一件卫衣推开了「喜神」的正门,一出门就看见酒吧街的几家店门口都站着人,他们纷纷一脸惶恐对着「喜神」这边窃窃私语着什么。
这时候吴且心中就有一些不妙的想法,一转头,又看到街口停了几辆破旧的面包车,车牌遮住了的,旁边还有几辆小排量的便宜摩托车。
巷子里隐约飘出来信息素的味道。
吴且从口袋里抽出尚有余温的手,几秒就被穿堂风吹得有些僵硬,他一边跟张庚辛打了电话让他带人下来,一边加快了步伐往后巷几乎是小跑起来——
越发深入后巷,当空气中传递来的各种、血腥味、垃圾桶腐臭味混杂的味道里,他捕捉到了一丝丝龙舌兰酒的味道时,他觉得心脏连“咯噔”一下那个步骤都省了,堪称直接跳停死掉。
后巷里传来拳头砸肉或者棍棒敲击的乱七八糟声响。
几个陌生人在叫骂。
“艹,快点!”
“能不能把他腺体给处理下,这味道我真受不了……早尼玛说这人S级Alpha,我都不来!”
“你妈的早知道让几个Beta来……”
“大成,你背后!”
“啊!艹!艹尼玛!”
吴且走进了,看见一群黑影在缠斗——
准确的说,是一个人在跟一群人缠斗。
站在靠死角的位置,背后是一堵两人高的墙,身形高大的Alpha还没倒下,只是额头上或者是头发里反正不知道从哪流出来的鲜血糊了他的一边眼睛。
气喘吁吁中,赵恕刚刚举起一个流淌着恶臭腐液的垃圾桶砸坏了一个敌手的脑袋,在他倒下时,赵氏小公子也皱着眉立刻一脸嫌恶的扔掉了那个顺手抓起来的“武器”。
当其他人一拥而上,身上外套明蓝色的袖子被血污和污水弄得看不清楚原来的颜色。
吴且三两步上前,顺手抓过一个最外围的黄毛的头发往旁边的墙上撞,“砰”地一声,他没省力,听见了“咔嚓”一声骨折的声音,和划破夜空的惨叫!
手中的人立刻瘫软下来,吴且将他翻过来一看,对方脸上新旧交加的伤痕叠加上,他认出来这人就是那天跟他们打球输了钱打架输了阵仗的雀哥。
——有无搞错啊?
二千多块钱还值得他们再带着人找回来。
吴且无语了一瞬,这时候眼皮子突然跳了跳,一回头就看到赵恕摁着一个人的头往墙里当电钻似的钻,一边问他们下次准备多带几个人来……
众所周知,反派死于话多,主角打架能赢一般是因为人狠话少。
所以赵恕一边打架还要一边挑衅对方属于危险行为,这会儿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角落里爬起来,抓起赵恕刚刚扔掉的铁皮桶——
铁皮桶早被豁开了口子,尖锐的铁皮在寒风中、月光下折射着冰冷的血光。
“赵恕!”
吴且的声音几乎变调,在他的高呼声中少年Alpha下意识的转过头,躲开了铁皮桶致命的一击!
但锋利的铁皮还是立刻将他的脖子割出长长一道口子,铁桶砸在他头上,他晃了晃,松开了被他摁住的那个人。
鲜血喷涌而出打湿了他身上衣服从肩膀处一半的布料,那个血涌的速度让吴且眼前发黑,他茫然的想这种速度是不是正好割穿了动脉——
张庚辛带人下来时,远方恰到好处的响起了执法车警笛声。
一群人往外跑或者往里奔,摩托车殷勤发动的声音和叫骂声混杂在一起。
张庚辛冲进后巷,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地的陌生面孔,在巷子最里面,黑发Beta抱着半昏迷的赵恕坐在地上。
他一只手压着赵恕的脖子,像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人半瞌着眼。
……死了吗?
张庚辛头皮发麻,惊怒之中不敢想赵恕在他的地盘出了事他张家以后还能不能善了——
“愣着干什么?”
最后,是一手滑腻的血的黑发Beta抬起头,扫了呆立在原地的众人一眼。
“救护车。”
……
病房中只开了一盏角落里的落地灯。
灯光不亮,几乎只能照到病房角落一隅。
生命监护仪器“滴滴”地有规律的跳动,这种声音形成了某种催眠的白噪音,使得人昏昏欲睡。
病床上插满了各种呼吸管和监控器、被包成猪头的少年Alpha麻醉没过还在睡,坐在床边的黑发Beta也是垂着脑袋,疲惫的半梦半醒。
病房里安静极了,以至于当门外出现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时谁也没有发现。
吴且意识还沉浸在一片混沌中,梦里赵恕没来得及回头,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桶真的割穿了他的动脉,和电视剧里演出来的那种血优雅飞溅完全不同,浓稠得几乎变成黑色的血液如同泉眼一般是翻涌着往出滚动,那种流淌的方式超越了“液体”范畴……
梦中,吴且的手脚冰冷,恐惧蔓延了全身,
就在这时,他的后颈被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覆盖。
是与巷里的恶臭冰冷相去甚远的温暖。
大手捏了捏他的后颈,那力道并不温柔,几乎是一瞬间将黑发Beta从病床前那张小小的扶手椅上拎了起来——
那原本在病床边缘搭着,被木乃伊猪头死死拽着的手也强行分离开来。
吴且迷迷糊糊,就这样被简单粗暴的硬生生拽离梦魇。
沉重的眼皮子尚未撑开,就嗅到了清冷的沉水木香钻入鼻腔……
这味道古板又宁神。
他“唔”地从鼻腔深处发出一声困惑的声音,整个人垂软温驯的任由面前的人一只手扳住他的下巴,掌着他的脸,左右翻看。
那手又一路从他的面颊游走至颈脖,确认了一遍后又伸向他的后背,腰侧。
身上打架留下的淤青还没散,眼前的人却一点儿也没想着面前的人身上的伤痕残余,力道从未减弱堪称带着惩罚意味的用力。
在被重重摁了下肋骨时,那股炸裂的疼痛终于让吴且清醒过来,他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从唇角溢出的声音近乎于求饶:“疼……”
压在他肋骨上的拇指大发慈悲的挪开了。
赵归璞抓起他的手,那粗糙的指腹揉开他的掌心,已经干涩结痂的血像是老旧掉漆的墙皮,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着碎片。
——是赵恕的血。
在确认了面前的人完好无损后,赵归璞放开了他。
禁锢在腰间的大手一松力,吴且如获大赦般滑回了那张简陋的椅子上,他默默喘了两口气,冲着病房的地板眨眨眼。
下一秒,下巴便被一只手抬起来。
对视上男人深色冷漠的瞳眸,他心脏跳动骤停一瞬,然后重重落在地上——
并非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