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恕:“……”
赵恕耐着性子听了一分钟左右,其中用了半分钟来适应车内画风突变,剩下半分钟他越听越不对,总觉得这音乐实在是很耳熟。
过了会儿他一拍大腿,顾不上还没好透的胳膊因此又伤口一阵痛痒:“我靠,这不是张庚辛他那个男朋友的乐队的歌吗?!前段时间天天搁张庚辛的场子里驻场来着,我都听过几次——四叔你居然喜欢这?要不要我帮你搞签名啊?”
赵氏小公子坐起来了些,很是兴奋的扒着驾驶座的头靠问开车的中年Beta。
在他盛情邀请中,四叔明显沉默了下,趁着红绿灯挂了个空挡,然后转头去看赵归璞——
若是赵恕能够观察仔细些,就能发现他人狠话不多的四叔此时此刻眼中闪烁着不知所措,以及对名誉扫地的担忧。
可惜赵恕什么都没发现,他还在震惊难道这个破乐队比他想象中要红上许多,居然真的有夜场外的人平时通勤也要听他们的歌……
赵归璞接过了话题,非常自然的看似闲聊:“张庚辛新找的男朋友也是搞音乐的?”
“对啊,是这个乐团的鼓手。”赵恕指着车内音响,“叫兰因。”
赵归璞显得兴致缺缺:“嗯。这个乐队的主唱还挺——”
“特别”两个字尚未说出口。
赵恕:“兰因还是吴且的前男友。”
赵归璞:“……”
赵归璞:“?”
赵归璞:“什么?”
赵恕淡定的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赵归璞:“张庚辛找了个Alpha?”
赵恕:“不是,兰因是个Omega啊。”
赵归璞:“……”
他奔唯一答案A的解题思路来的。
结果被告知这题是多选题。
赵归璞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伸手忍无可忍的切掉音乐换成广播电视台,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报道今日交通情况,车内一下子显得宁静又祥和。
交叠的腿放了下来,,年长些的Alpha瞥了眼后视镜,不知道还有多少离谱的信息量在等着自己。
他不得不开口主动问赵恕:“这乐队主唱是不是个女Alpha?”
“是。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理英吧,长得蛮好看的,很猛,当年和张庚辛为了吴且的事差点撕巴起来——哥,你对她感兴趣啊?不太行吧,撇开她也是个Alpha不说,她好凶。”
赵归璞抬手揉了揉眉心,花了几十秒理清从赵恕嘴巴里说出来后显得更加复杂的关系。
“我对Alpha不感兴趣。”
他先辟谣。
然后问。
“张庚辛又是怎么回事?”
“噢,因为兰因和吴且分手之后还是一天天的恨不得挂在吴且脖子上吃奶,和张庚辛吵架也喜欢把他搬出来说事……张庚辛屡次听的耳朵起茧,最终为这事破防了呗,两人不太熟悉那会儿就总找茬想教训吴且——”
赵恕停顿了下。
“但现在好了,现在张庚辛都习惯了,也接受了自己就是不如吴且的事实,终于不瞎闹腾了。”
语气理直气壮,赵氏小公子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结论里夹带私货严重。
“那跟这女Alpha又有什么关系,她也喜欢阿且?怎么还能为了他跟张庚辛杠上了?”
“理英是跟吴且关系挺好,所以总护着他,倒不是喜欢他……理英有自己的Omega啊,就珠宝大王徐家那个徐慈心,喏,两人在一起蛮久了,感情很稳定。”
后排少年Alpha语落,赵归璞放在腿上的指尖敲了敲。
当前方红灯倒计时数秒,赵归璞心想,嗯,误会他了。
男人表面不动声色,心中盘算了一会儿这件事应当怎么处理,昨天把人摁在洗手间旁边放话的人是他,说的话自然不算好听。
当时说完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了,一来这事儿轮不到他管,二来当时吴且看上去好像是觉得荒谬……
也挺生气的。
没想到还是个误会。
赵归璞很少觉得事情棘手且迫在眉急需要他认真处理,最麻烦的是,这种事他并没有过往经验可以参考……
过去他一直都是动手不动口的。
没想到唯一一次没动手动口,还把人给冤枉个透顶。
交通台里主持人的广播腔突然变得枯燥又乏味,赵归璞想不通三条街之外堵车和他有什么关系,再次抬手,这一次,他直接关掉了车内音响。
“赵恕,问你个问题。”
“啊?”
“你觉得当一个人认识到自己有做错事,哪怕道歉对象身份很尴尬,是不是也该老老实实道歉?”
赵恕沉默了几秒,用充满警惕地声音问:“怎么?我这几天道歉次数还不够多吗,都快照三餐来了。”
赵归璞点点头。
不是认同赵恕说的行为,而是觉得跟傻子请教这种问题他也是越活越回去的挺傻逼。
……
赵归璞决定正式道歉。
为此,赵先生琢磨了一晚上的措辞,如何体面又得体,礼貌又分寸,要真诚也要够简短,措辞还不能过分老派。
这比商业报告难。
以至于赵先生第二天上班的路上难得没有再抱着平板电脑看报表。
一邮箱的邮件也任由其堆积。
蒋秘书满脸惶恐地提醒老板您一会儿还有早会呢邮件准备什么时候看呢关键时刻咱可不兴突然拖延症啊最近那么忙晚上还拖累全公司陪您加班……
磕磕巴巴讲了一堆,发现老板光盯着手机,面无表情的,明显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蒋尾喊:“老板?”
赵归璞头也不抬:“听到了。再聒噪多一句你就下车。”
蒋尾:“……”
行。
也是用上霸总专用经典癫公台词了。
距离“他要有一点儿闪失我就要你们的命”就差出现一个“他”。
最后在拐进公司地下车库,借着那几秒的黑暗,赵归璞勉强将满意的信息发了出去。
车子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当周遭逐渐因为地下停车场的灯光恢复亮度,蒋秘书不得了地发现——
就这十几秒的功夫,他的老板好像又换了个气场。
从刚才的低气压变成现在……难以言喻。
赵归璞微微侧过身,看着他。
蒋秘书:“?”
咋的,我也没说话了,还是觉得我话太多了想把我扔出去?
都到地方了扔也行吧。
大丈夫能屈能伸捏,我可以自己坐普通员工电梯上去。
蒋尾在心中小剧场丰富,打好了算盘一会儿要在秘书群里818老板的反常行为,就在这时,他听见赵归璞突然开口问:“如果微信给人发消息显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是什么意思?”
蒋秘书:“被拉黑了呗。”
赵归璞:“……”
“也可能是没信号没发出去……”
蒋秘书看看手机,嗯,满格5G(A)。
“但咱们这地库信号也覆盖得挺好。”
赵归璞又没说话了。
作为有问必答的全面秘书,蒋尾还在嘚吧嘚,努力做的比AI问答还全面,他说,如果是拉黑了的话系统会有提示的,没有提示的话应该还是信号问题,手机的问题找不着具体原因这边一般建议重启……
赵归璞把头摆正,低头看了眼,这才发现感叹号后面确实是有一排小字的——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赵归璞:“……”
赵归璞:“没事。应该是拉黑了。”
蒋尾:“嗯嗯,有提示的话那确实——”
等下。
蒋尾:“您被谁拉黑了吗?”
赵归璞收起手机,让他不该问的别问,知道的秘密少才能够长命百岁。
……
赵归璞在午餐之后又把一样的话试图给吴且发了一遍,得到的还是感叹号。
接下来是晚餐,睡前,第二天。
再得到第六个感叹号时,赵归璞把这段他精雕细琢道歉信放到了备忘录里,时不时有空闲就打开备忘录复制黏贴,给那个小金毛头像发一发。
虽然结局并没有意外都是红色感叹号告终。
赵归璞考虑过当面道歉,但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发现如果非两人其中一人刻意,他和吴且几乎不太见得着面。
他甚至干出在某个周日突然问一起开会的吴文雄要当日原本没说要的文件这种事,结果送文件来的是他们家的女佣。
就这样过了大概七八天,这一天,已经返校两日的赵恕偶然在饭桌上提起,全国联赛准备开始了,首战队伍不算厉害,准备让医院再出个评估,情况允许的话他想上至少半场。
说是秋季赛,实则此时全国大部分地区尤其是东北已经入冬,初雪早就下过了,也就江城这种南方连绵不绝地下着雨,温度也是直线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