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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从洗手间出来,吴且的手指尖都被洗手液洗得发硬。
一开洗手间的门,鼻尖就捕捉到非夜店本身拥有的烟味,这牌子的烟吴且最近有在抽,只是频率不高,三四天才抽完一包,但味道也算熟悉。
“……”
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吴且看着半开的门想着要不把门关上再回去马桶上坐着玩手机,但这时候他半个身子已经探出卫生间,一切显得为时已晚。
靠在洗手间墙边吞云吐雾的男人光只是站在那就很有存在感。
方才他站在门口可能偏外的位置,大雨有一些飞溅到了他身上的大衣和头发,男人浑身笼罩着水汽。
两帮人就在不远处一楼对峙。
赵归璞倒是挺悠闲似的,莫名其妙出现在二楼。
吴且有一种他刻意跟上来的错觉,但这十分说不通……
要么只能是赵先生在动手砸人场子前突然兴奋至尿急?
一只手还搭在门把上,黑发年轻人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这是他自那夜车内对话后,头一回正儿八经与赵归璞狭路相逢……
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好像显得有点奇怪。
但也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那夜他们的对话结束得……
回忆起来,好像无论哪边说的话,都算不上体面或者好听。
吴且正犹豫要不要喊一声“哥”然后迅速闪人,这时候靠在墙边的男人侧了侧脸,扫了他一眼。
将Beta脸上的想要远离自己的纠结看得清楚,赵归璞垂了垂眼,难得主动开口:“那个女Alpha是什么人,今天刚认识的?”
男人嗓音低缓,像是随意问,又不太像……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一点儿要用洗手间的意思都没。
吴且先是有点茫然他说的“女Alpha”说的是谁,半晌反应过来说的好像是理英。
他显得有些迟缓地从鼻腔深处“嗯”了声表达了困惑,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问起理英……随即后知后觉地想起,赵归璞今日进入夜店、打眼望过来时,他和理英正处于什么造型。
……哦。
动了动唇,吴且想解释玩个游戏而已,话到了嘴边又反应过来,他需要同他解释个屁。
莫名的,他开始不耐烦起来。
微微蹙起眉,双手以一种抗拒的姿态塞进卫衣口袋里,吴且低声嘟囔了声“卫生间可以用了”迈开步伐往外走,二楼昏暗的光线中,擦肩而过时,他听见赵归璞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
随即便一只手扣住手臂。
那手太大,轻轻松松掌住他的胳膊,稍微一扯,就把已经走出去两步的吴且拎回来,摁在墙上。
下一瞬,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混杂着沉水乌木的信息素味从上方笼罩下来,男人湿润冰冷的大衣一角蹭过他温热紧绷的手臂——
宽大温热的手掌拢住他的脸,轻轻的往旁边掰了下。
吴且被迫顺势转过脸,侧脸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中……
略微粗糙的指腹摩挲蹭上,不轻不重如羽毛扫过般蹭了蹭他面颊侧面,方才被女Alpha指甲掐出来的小小凹痕。
赵归璞鼻尖敏锐的捕捉到淡淡的果甜,是苹果起泡酒的味道却很有攻击性,这说明这股残留信息素来源于另一个Alpha。
浅棕色的瞳眸黯了黯。
“走什么?”男人的语气很淡,“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吴且被强行控掌着脸,侧着头,只能将目光锁定在走廊尽头的阴暗处。
“什么?”
“那个女Alpha是你什么人,朋友?”
吴且觉得赵归璞眼睛长脸上都是浪费,否则不至于看不见理英走的时候拽着她的Omega护犊子跟护闺女似的的一幕……
他眨眨眼,然后逆着男人手掌的力道,强行把脑袋转了回来,与那双垂眸看来的眼睛对视。
他抬起手,强行的插入自己的面颊与男人压在他面颊指印之间,不轻不重的挥开他的手。
“跟赵先生有什么关系?”
吴且问,“您是在以什么立场发出的疑问,替赵恕鸣不平啊?”
赵归璞懒得搭理他说话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手被挥开了人却没让开,将Beta困在自己与身后的墙壁之间。
他神色与语气同样淡漠:“你问这些没意义。回答我的问题。”
“朋友。”
“‘朋友‘。”
赵归璞跟着他重复了一遍,居高临下的审视他一会儿,半晌,他说:“吴且,我已经三次撞见你和不同的Alpha表现出不同的亲密行为了。”
吴且笑了。
“哦。”
他往后靠了靠,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懒洋洋的,酒精熏染下,那双平日里黑亮的双眸此时泛着无聚焦的水泽。
他歪了歪头。
唇角上扬,露出一个之前在病房时一般无二的笑。
“你去告诉赵恕吧,让他教训——”
“我”字没来得及说出口,面颊被两根手指掐住,一张一合的唇被迫嘟起,声音变得含糊,然后戛然而止。
空气因为戛然而止的话语突兀悬停时,赵归璞放开了他。
男人神色自然,但周遭加重的乌木沉香味告诉吴且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
良久。
黑发Beta的唇角被重重刮了刮。
“吴且,别那么浪。”
男人的嗓音依旧平淡,直直凝视过来时,半张脸隐藏于阴暗中,神色晦暗不明。
此时有赵归璞带来的人上到二楼来,找了一圈才找到站在洗手间门前的赵先生,还有站在他近在咫尺的距离,满脸沉默、浑身散发着抗拒气氛的黑发Beta。
有些莫名其妙但显然这也不是他一个跑腿传话能好奇得上的,于是只能无视了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Beta,传话者凑上来告诉赵先生,楼下的人骨头很硬,现在怎么处理。
赵归璞走了两步,倚靠拉杆往下看了眼——
夜店的装修还散发着新装修特有的味道,说是甲醛味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一切都是崭新的。
“砸。”
薄唇轻启,发出的声音冷淡至足以说明讲话的人心情不佳。
“砸完这去下一家,砸到他们的骨头软下来。”
赵先生轻描淡写的扫过楼下的混乱,抬起手整理了下衣领。
“别让我看见一点能拼得起来的碎片和一个能自己走着上救护车的人。”
第88章 黄玫瑰的花语
从日本回来后,赵归璞近日似乎真的蛮闲。
平日人都见不到一面的,赵恕出院当天居然是赵氏掌权人亲自来接,搞得赵恕受宠若惊,戏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昨晚当哥哥的去把孙家的夜店砸了个遍这件事,赵恕略有耳闻。
听说连砸四家店,最后孙弥海本人亲自出现了,赔着笑脸给赵归璞道歉——
要说孙弥海吧,倒不是真有多怕赵归璞,是他这种人,从烂泥巴堆里爬出来的,根子里就相当能屈能伸……
眼下猝不及防被人砸了场子一下子没想着应对的办法,那直接道歉也没什么好丢脸的,毕竟尊严不值一毛八角,被砸的都是真金白银。
雀哥和那天在后巷里动手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被揪出来了,先横着被送医院,医院里还有无数执法者等着他们出院就直接拷走。
这事儿至此就算差不多尘埃落定了。
也许当晚赵恕的照片就已经像通缉令似的发到了大街小巷每一个黄毛的手上,上面还有一行备注:五星危险人物,以后看到了绕道走。
打着绷带,赵氏小公子在护工的搀扶下慢悠悠上了白色宾利的后座,刚坐稳,看了眼今天奇怪地坐到前排副驾驶去的哥哥,还以为他嫌弃自己,都不想跟他一起坐后排。
赵恕老老实实,屁股刚坐稳便先开口承诺以后会老实点。
前方,赵归璞不置可否,想来是对他的承诺没有兴趣也没有信心。
宾利缓缓驶出医院,终于离开了那间单调的病房,赵恕舒服的往后靠了靠。
人一放松就想着整事,赵恕从后视镜里观察了板着脸喜怒不辨的哥哥,主动开口跟他闲聊:““为什么不说话?你今天来接我不是为了趁着伤还在继续训话吗?”
“没有那么多话要同你讲。”
赵归璞的声音听上去很无情。
“你是不是以为我很愿意讲这些说出口自己都觉得真情实感上了年纪的废话?”
赵恕摸了摸鼻子“噢”了声。
此时,赵归璞大概是嫌他烦,不想听他聒噪,随手打开了车内的音乐。
密集度鼓点前奏响起,耳膜毫无准备地炸裂,与商务车内饰完全不相符合的重金属摇滚音乐充数狭小的空间时,赵恕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
“?”
视线落在前排年纪更成熟的Alpha的侧脸,难为赵先生此时直视前方,眉眼淡定,哪怕是女声唱腔起时,那黑嗓唱法给赵恕又惊了一惊——
赵归璞看上去就像聋了似的,对此炸裂音乐毫无反应。
赵恕伸手把音乐关小了些,震惊的以为他哥变异:“你最近喜欢听这种?”
赵归璞长腿交叠,声音平静:“你四叔调的音乐,我哪知道。”
被点名的四叔淡定握着方向盘,闻言完全不反驳,甚至还点点头:“蛮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