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本就轻软蓬松,不一会儿,整个背篓便被填得满满当当。
陆芦先背着一篓野棉花回了山洞,歇脚喝了口水,又继续去摘,来回走了几趟,才把野棉花全摘了回去。
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沈应还没打猎回来,陆芦没急着做午食,而是挑拣着夹杂在棉花里的杂质。
大多时候沈应都会回来吃个午饭,也有的时候忙着捕猎,或是走的离山洞较远,便要过了晌午或接近傍晚才回来。
陆芦晒完棉花,看样子沈应是不回来吃午食了,便摘了把木耳菜,煮了一碗面疙瘩,和黑崽分着吃了一半。
吃完,他又去捡了些树上没掉完的板栗和枣子。
天黑得愈发早了起来,太阳刚下山,漆黑的夜色便似一张巨网,从天边缓缓拉拢,将远處的山、近处的树全都笼在了一块儿。
暮色四合,夜幕降临。
天已黑了,沈应还没回来,陆芦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沈应从未这么晚没回来过。
他先煮好了饭,温在锅里,过了许久,仍是不见沈应的身影,忍不住站在洞口张望了一会儿。
山里入夜后野兽多,走路也多有不便,难保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光是这么想,陆芦便不由双眉紧皱,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在洞口来回踱步。
夜里山风微凉,他想了片刻关上木门,拿了根木棍,叫上黑崽一起,准备出去看看。
若是沈应真摔在了山沟里,也好赶紧去把他搀起来。
若是沈应遇上了野兽……
陆芦不敢去深想。
他不知今日沈应去的是哪座山头,便随便走了一个方向,黑崽走在前面,时不时回过头来看他。
所幸今夜天上悬着一轮朗月,清辉洒落在山谷间,林间草木清晰可见。
陆芦刚走下山坡,便在这时,不远处的林子里,忽然走出一道高大的黑影。
他在原地顿了一下,见黑崽朝那道黑影跑过去,认出是沈应后,随即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看到跑来蹭在脚边的黑崽,沈应停下脚来,一抬头,又看见了和黑崽一起来接他的陆芦。
刚动了下唇,想问他怎么出来了,下一瞬,温暖的身躯便撞进他的怀里,抱住了他。
“你终于回来了。”
第57章
见陸蘆扑进怀里, 沈应也抱住他,手落在他后背輕抚了一下,“嗯, 我回来了。”
正抱着, 陸蘆忽然闻见沈应身上飘来的血腥味,连忙松开看了眼,看到他衣裳上沾染的血跡, 不禁眉头一皱。
他頓时緊张起来, 看着沈应道:“你受伤了?”
“没受伤, 不是我的血,是打猎时不小心蹭上的。”见他神色间满是担忧,沈应握了下他微凉的手道:“夜里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陸蘆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沈应真没受伤后,才稍微松了口气,垂下眼道:“你这么久都没回来,我怕你……”
后面的话他没往下继续说。
沈应知道他在怕什么, 又抱了一下他:“让你担心了。”
他怕血跡蹭到陸蘆身上,只抱了下便很快松开,牵住他的手道:“我们回去吧。”
陆芦嗯了声, 和沈应緊牵着手, 终于彻底安下心来。
回去的路上,沈应跟他讲了今日打猎发生的事。
他本想着去猎只狐狸,用狐狸毛给陆芦做个保暖的围颈, 狐狸没碰着, 只猎到了一只貉子, 回来的时候还碰上了几头野狼在抢食。
那几头野狼剛好拦在他的必经之路, 四周被狼群包围,他不敢輕举妄动,只得躲到附近的树上。
本想等最后一头野狼吃完再走,结果这一等,轉眼便过去了半日。
终于爬下了树,却不想,那头野狼又在此时折返回来,看到他,以为他也跟它抢食,龇着牙便猛扑过来。
他不得不出手,用抹了乌头汁的箭朝它射去,等到那头野狼咽气后,才走上前,顺道剥了它的狼皮。
“我怕血腥味将狼群引来,便绕了远路,因此回来晚了。”沈应走进山洞,取下挎在身上的弓箭道:“本想再去猎只狐狸,也没来得及。”
陆芦打了热水给他洗脸,听了这话道:“只要没事就好。”
知道他会担心,沈应点头嗯了一声。
怕吓着陆芦,他把狼皮和貉子皮都放在了洞口,也把身上沾了血迹的衣裳换了。
锅里的饭菜仍溫着,两人吃完饭,陆芦去洗碗,沈应借着火光處理皮毛。
眼下山里的天气并不热,皮毛不易腐烂,可也需要尽快刮掉附在皮上的油脂,不然容易变硬。
處理过的皮毛用树枝撑起来,挂在洞壁上风干,等风干后,还要用树皮或草木灰进行鞣制,最后清洗晾干才能使用。
狼皮柔中带韧,触感略显粗糙,大多用来做帽子和靴筒。
而貉子毛柔密顺滑,虽不如狐狸毛柔软,也可以用来缝制领子和护耳。
等全都处理完了,沈应才烧了热水盥洗上床。
夜里山上晚风微冷,火塘的火仍烧着,他们于是没有关上木门。
黑崽就在洞口守着,有什么动静也能立马听见,不用担心。
知道陆芦怕冷,上了床,沈应便将他搂在怀里,斜躺着说道:“等明日我再去轉转,看能不能再猎上一张狐狸毛。”
想到这里,他不禁几分懊悔,本想猎来给夫郎一个惊喜,结果不仅没猎到,还反过来叫他担心。
陆芦想到沈应今日遇上了狼群,仍是有些后怕,脸埋在他怀里道:“我只想你没事。”
他不稀罕什么狐狸毛,他只希望沈应能平平安安。
沈应收回搂着他的手,坐直了些,从身后摸出一个布袋子,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喊了他一声:“陸陸。”
陆芦抬起埋着的脸,见他递来一个布袋子,脸上露出几分茫然。
沈应这时又看着他道:“生辰快乐。”
陆芦接过布袋子,听见这四个字,神色不由一頓。
自从爹亲去世以后,他便再也没过生辰了,几乎快忘了是在哪一日,只記得是在芦花盛开的时候。
没想到沈应竟記在了心里。
思及此处,他这才反应过来,沈应今日一早出门打猎,便是想猎张狐狸毛当做生辰礼送给他。
“本想明日再给你,但没忍住。”见他面色微愣,沈应提了下唇道:“看看,喜不喜欢。”
陆芦坐起来,依言打开布袋子,袋子里装着一把木梳,触感光滑,泛着溫润的光泽,细闻之下,还散发着一股檀木淡淡的幽香。
他指腹摩挲着刻在上面的芦花,微亮着眼睛点点头,笑着道:“喜欢。”
看他面露欣喜,沈应也忍不住跟着彎起唇角:“第一次刻,自己琢磨的,不知道刻的怎么样。”
陆芦拿着木梳爱不释手,接过话道:“很好看。”
他轻轻抚摸着,看见木梳另一面似是刻着字,抬眼问道:“这是我的名字?”
沈应点头道:“嗯,是你的小名,陸陸。”
陆芦张了下嘴,想问他是不是识字,又忽然记起,沈文禄曾经念过书,还考过县试,沈应自然是识字的。
不像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沈应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说道:“想学写字?”
陆芦点了下头。
沈应道:“我教你。”
陆芦听了,眸子顿时一亮:“真的?”
“真的。”沈应顿了下又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陆芦道:“什么条件?”
沈应倾身靠过去,在他耳旁轻声说了一句,“你亲我一下,我便教你一个字。”
陆芦闻言,雙颊微微一紅,犹豫了片刻,才慢慢朝着沈应靠近,凑到他的唇邊亲了一下。
谁知剛碰上那两片薄唇,沈应便揽住他的腰,将他按在身下,反过来含住他的唇瓣。
气息交汇,唇齿相缠,不一会儿,两人唇间便牵出一道细长的银丝。
陆芦好不容易才匀了口气,眸底已然泛着水光,语气带着一丝嗔怪,却一点儿也不像生气,只涨紅了脸,小声道:“说、说好了只亲一下。”
看着夫郎几分娇嗔的模样,沈应愈发觉得他可爱,听了这话,反是又亲了他一下,“不是想学字么,我多教几个。”
话音落下,衣带在他指尖悄然解开。
黑崽耷着耳朵,蜷缩在洞口的草窝里,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火苗在夜风中轻轻摇晃着,映在洞壁上的两道身影也跟着不停晃动,直至火塘里的干柴完全烧成灰烬。
次日,陆芦果然起晚了。
山洞外鸟雀啾啾,温煦和暖的阳光斜射在洞口,皂荚树投下一片斑驳的绿荫。
见朝阳已经升至树梢,床上的人仍闭着眼睛,沈应这才走到床邊叫他。
他轻轻拂了下陆芦的碎发,放柔了声音喊道:“陸陸,该起了。”
陆芦雙眼紧闭,含含糊糊地应了声,仍是纹丝不动,不知怎么,他这几日总觉十分困怠。
昨晚躺下时,他的头发披散着,沈应将他扶坐起来,拿起木梳,帮他慢慢梳着黝黑柔软的头发。
见陆芦还不睁眼,沈应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从眉心的孕痣亲到他的嘴唇。
陆芦被他亲醒,不得不睁开眼来。
一开口,声音黏黏糊糊,还有点沙哑,伸手便去拿他手里的木梳:“我自己梳就行。”
“没事,我帮你梳。”沈应继续梳着他的头发道:“不是说要学写字吗,我今日不去打猎,陪你在山里转转。”
听他说到写字,陆芦顿时打起了几分精神,看着他道:“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