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个你没去过的地方。”沈应故意跟他卖了一个关子,说着,又补了一句,“不是温泉。”
陆芦闻言,彻底清醒过来,双颊泛起一抹红晕。
沈应早起煮了早食,待陆芦吃完,两人便收拾着出了山洞。
平日里陆芦一个人只在附近几座山头转悠,没敢去太远的地方。
正好这次能和沈应走远点,他于是背上背篓,准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摘的野果。
知道这是要出去,黑崽也十分兴奋,刚走出山洞,便很快窜在了前头。
短短一个月,黑崽已经对山里十分熟悉,根本不用喂它,它便能自己找吃食,有时逮只麻雀,有时捉只竹鼠。
两人从这座山爬到另一座山,途中穿过几个林子,几条溪涧。
马上就是深秋,山间层林尽染,漫山遍野都浸在一片耀目的金黄里。
跨过一条溪流时,溪边长着一丛芦葦,花穗蓬松雪白,远远看去,像停着一群白鹤,随着吹动的微风轻轻摇曳。
陆芦看过去道:“是芦花。”
他想着折几枝回去插在竹筒里,说完,便朝着芦葦丛走了过去,沈应跟在他的身后。
沿着溪边的平地都是沙地,土壤疏松,每走一步,地上便印下一个脚印。
走过前面的林子时,他们摘了几个果子,沈应因此把背篓背了过去。
陆芦的身形比他矮,沈应看出他想折芦花,在他的身后道:“我来吧。”
陆芦侧身站在旁边,沈应折了几枝拿给他,他拿在手上,用狗尾巴草扎成一束。
沈应回头道:“够了吗?”
陆芦说了句够了,把扎起来的芦花放进背篓里。
风一吹,芦苇丛里,雪白的花穗随之飞扬,有的落在肩头,有的落在发间,还有的乘着轻风飞向更远的地方。
往回走时,看到地上的树枝,沈应随手捡起来,彎腰蹲下去,在沙地上写了两个字。
他写的是陆芦,但陆芦不认识,只一脸呆呆地看着。
看了会儿,他才认出前面那个字,和木梳上的刻字一样,看着沈应道:“我的名字?”
沈应点了下头,把树枝递给他:“写来试试?”
原来他的名字是这样写的。
陆芦接过树枝,照着沈应写的模样,一笔一画慢慢划着,写到芦字时,却是停顿了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
见他停下,沈应靠过来,从后面握住他的手,耐心教道:“这里先横着写,弯折一下,然后再这样。”
宽大的手掌覆在手背上,温暖有力,温热的呼吸也跟着喷洒在颈间。
陆芦险些走了神,手仍跟着沈应的手游走着,没过一会儿,那个字便写好了。
写完,陆芦扭头问他:“你的名字呢?”
沈应道:“也想学?”
陆芦嗯了声。
沈应朝他偏了下脸。
陆芦瞬间会意,耳廓不由一热,蜻蜓点水般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沈应扯了下唇角,这才握着他的手继续教他,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陆芦的旁边,中间留了块空地。
陆芦看着地上的字,挨着念着:“沈应,陆芦。”
这是他们的名字。
沈应拿起树枝又写了几笔,正好写在他们的名字中间,瞧着又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字。
陆芦不认识,有些好奇道:“这两个字念什么?”
沈应看着他道:“心悅。”
“心悅……”陆芦跟着念了遍,又连在一起念道:“沈应心悦陆芦。”
【作者有话说】
[狗头]陆芦写的是繁体字——陸蘆,所以很难写,可怜宝宝[狗头]
第58章
从山谷的溪流往山上走, 越往上,山上的树叶越黄,漫山的叶子像被秋霜染透, 風掠过林梢, 满树金叶摇晃。
金黄的落叶铺满山径,脚踩在上面,依稀传来一阵咔嚓清脆的轻响。
两道身影并肩走在山路上。
只要看见能写字的平地, 陸芦便捡起树枝写一写, 他记得快, 很快便学会了。
当然,也有突然忘记的时候,这时,陸芦便叫沈應教他,而沈應也借机向他讨要好处。
光是上山这一路,都不知道亲了多少次。
终于爬到了山頂,陸芦这才得以歇了口气。
往下看去,山谷间的芦苇丛仿佛在脚下一般, 浓缩成了一团白色的小点。
放眼眺望,远处的山林宛如镀了层金箔,有的树叶仍染着深绿, 只叶尖泛着黄, 青黄交错的林海层层叠叠铺展至天际。
山中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尽,氤氲缭绕,恍如翻涌不息的云雾, 弥漫在叠翠流金的山林间。
看着远处金灿灿的林海, 陸芦不禁眼前一亮, 本来还覺得有些累, 一瞬间,浑身疲惫全消。
原来从山頂往远处眺去,是这般好看的景色。
若是拂晓时分前来,朝阳初升,红日破晓,万丈霞光穿透晨霭,定然又是另一番風景。
難怪一早沈應便叫他起床。
陆芦扭头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地方?”
沈應点头:“嗯。”
随着太阳升起,山间的雾气慢慢散去。
吹来的風温涼和煦,裹挟着草木的清香,云淡风轻,恬静舒适,一派秋高气爽。
两人在山顶歇了一会儿脚,看完风景,沈应帶着陆芦从另一條小路下去。
下山的小路比来时更陡,不远处隐約传来如闷雷般滚动的水声,越往前走,小路越窄,水声也离得更近。
直至他们走到水声的源头,陆芦这才发现,前方的陡坡下原来是一塊瀑布。
奔腾的水流似白练般自山间泻下,层层跌落,水珠飞溅,如堆雪砸落于深潭之中。
瀑布下有一个小水潭,一塊平地从水潭边延伸,下去的小路便在小水潭的平地旁,旁边还有一丛茂密的细竹。
沈应走在前面,先一步跃下平地,随后转过身,朝着陆芦展开双臂。
陆芦微蹲着身子,扶着他的手臂跳下,被沈应接住,抱在怀里。
养了小半年,怀里的夫郎比刚成亲时稍重了些,虽瞧着仍有些瘦,但脸上和身上多了点肉。
沈应抱着陆芦没松手,就这么朝前走去。
双脚悬空,陆芦不敢妄动,只得环住沈应的脖子,小声提醒道:“可以放下了。”
看出他不好意思,沈应这才松开了手,将他放在平地上。
小水潭的潭水清澈见底,水面飘浮着几片竹叶,水里隐約游着几尾巴掌大的小魚。
沈应看了一眼水中的游魚,扭头去问陆芦:“饿了没?”
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只出门时吃了碗粥,听他这么问,肚子顿时有了几分饿意。
陆芦轻轻嗯了声。
“那我们先在这里歇会儿。”沈应随手从旁边的竹丛里削了根竹竿,说道:“一会儿我烤魚给你吃。”
他和江松在山上打獵时,身上没帶干粮,便常常在水里叉魚烤来吃。
山里的鱼肉肉质鮮美,尤其是这种水潭里的鱼,鱼刺少,腥味也不重,用来烤着吃最合适不过。
“我记得附近有木姜子,”沈应说着又道:“你先等我,我去摘些回来,等会儿塞在鱼肚里。”
陆芦聞言,接过话道:“我去摘吧。”
沈应想了下,说了个行:“那你去摘,我去叉鱼。”
陆芦点点头。
两人分工合作,沈应拿着竹竿去叉鱼,陆芦去附近的林子里摘木姜子。
黑崽看了眼拿着竹竿的沈应,又看了眼背着背篓的陆芦,毫不犹豫跟在了陆芦的身后。
木姜子又叫山苍子,长得形似花椒,大小也十分相近,口感却和花椒全然不同。
不仅没有花椒的麻味,相反,还帶着一种清涼的辛香。
新鮮的木姜子可以熬成木姜子油,也可以煮进鱼汤,不仅能提鲜,还能去腥增香。
刚走到林子的边缘,陆芦便看到了一大棵木姜子树。
不同于花椒树,木姜子的树上没有尖刺,采摘时不用担心扎着手。
树上的木姜子尚未成熟,果子的颜色仍是绿的,他拽着垂下来的枝條,将成簇的木姜子摘来放进背篓里。
想着摘来晒干后,下山时带些回去,陆芦因此多摘了一些,不一会儿,便摘了小半篓木姜子。
他没有全部摘完,留了些在树上,给山里的鸟儿吃。
摘完木姜子,陆芦又在林子旁看见了几片卵圆形的叶片,像一把把小扇子,碧绿的藤蔓缠着木姜子树生长着。
陆芦很快认出来,这是薯蓣的叶子。
和木姜子不同,薯蓣的藤蔓虽爬在地面,能吃的部位却长在地里。
人们通常会把它的塊茎从土里挖出来,削去外皮,用来清炒或是炖汤。
成熟的薯蓣肉质肥厚,如拳头般粗壮,清炒来吃清爽脆嫩,炖成汤口感却又粉糯绵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