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他们二人分担,沈应和陆芦手上顿时轻便了不少。
路上,四人边走边聊,沈应问江松村里的情况,江槐问陆芦在山里怎么样。
江松扛着麻袋道:“也没什么事,大家都在忙着收豆子。”
他说着,又提了几句沈家的事,说最近因着沈丰考县试,冯香莲又开始出门走动,不过有他们帮忙看着,沈家一个人也没有靠近山脚。
陆芦和江槐走在两个汉子前面,一边听他们聊着,一边说着悄悄话。
江槐掃了眼走在后面的沈应,小声问道:“嫂夫郎,这回只有你和沈应哥两个人上山,你们在山里怎么样?有发生什么吗?”
陆芦想起他和沈应在山里做的那些事,微红了下脸道:“什么怎么样?”
“就是在山里做了什么呀。”看到陆芦泛红的双颊,江槐反过来打趣他:“嫂夫郎在想什么呢?”
陆芦顿时结巴起来:“没、没什么。”
明明就是江槐故意问他,都快出嫁的哥儿了,还一点儿都不知羞。
陆芦抿了下唇,岔开话道:“山里挺好的,我摘了许多野货,有野棉花,野板栗,枸杞子。”
他说着又道:“对了,我还摘了刺梨,都曬成了刺梨干,一会儿你拿些去,叫婶娘给你泡刺梨酒喝。”
听他说刺梨酒,江槐登时眼睛微亮,笑着说道:“我就知道嫂夫郎最好了,在山里都记挂着我。”
陆芦道:“那你方才还打趣我。”
“嘿嘿,我这不是关心你和沈应哥吗。”江槐搖了下他的手道:“好啦好啦,是我不对,等进了城,我请你吃糖葫芦。”
陆芦看着他:“你要进城?”
江槐点头:“嗯,阿娘说再去買匹布料子,给我多做一床喜被。”
说到自己的亲事,他脸上又浮现出几分羞涩,说道:“嫂夫郎呢,你这次要跟沈应哥一起进城吗?”
陆芦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去買点棉花。”
虽说在山里摘了些野棉花,但曬干后也没多少,顶多做一床褥子,天气冷了,他想给沈应做一身暖和的棉衣。
江槐眉毛一扬,高兴道:“那不正好,我们一块儿去。”
他说着回过头,对走在他们后头的沈应道:“沈应哥,这次进城卖猎物带上嫂夫郎一起呗。”
沈应看了眼陆芦,见他也看着自己,开口问他:“想去吗?”
陆芦轻轻点了下头。
沈应道:“那就一起去。”
他本就想带着陆芦去城里逛逛,正好这回卖完野山羊,再买头骡子回来,顺道添些过冬的东西。
江槐又看向江松道:“大哥,叫嫂子也一起去吧,她每日在家里也待得乏闷,带上小秋一块儿,一起去看看热闹。”
江松道:“行,我回去就跟你嫂子说。”
进城的事便这么说定了。
到山脚时,太阳刚好下山,在遥远的天边将落未落。
许是有人分担,又一路閑聊,下山这段路他们走得很快,不知不觉便到了山下,而天色还未擦黑。
陆芦和沈应先回了草屋,卸下背上的东西,江松江槐帮忙把东西搬进屋里。
黄豆黑豆还養在院子里,就睡在黑崽的狗窝,黑崽搖着尾巴凑过去嗅了嗅,像在和它们打招呼。
黄豆黑豆也嗅了下它,三条狗狗一起玩耍着,好似在交流着山上遇到的趣事。
搬完东西,江松江槐牵着黄豆黑豆先回了江家。
走到院子门口,江松停了下脚,对沈应道:“一会儿收拾完,记得和芦哥儿一起过来吃飯。”
沈应在屋内应了声:“行,等会儿就来。”
在他们上山这一个来月,都是江家在帮他们照看,院子打理得十分干净,屋子里的灰尘也清掃过,一切都和他们离开时一模一样。
陆芦继续在屋内收拾着带回来的东西,沈应把野山羊和野鸡野兔放去草棚。
養在草棚的鸡鸭刚喂过,木槽里还剩着掺了豆渣的秕谷,豆渣一看就是梁家给的。
两人收拾完,带上一些山里摘的野货去串门子。
他们先去了一趟梁家。
临近傍晚,梁平梁安已经卖完豆腐回来了,在院子里收着晒好的豆秆。
榆哥儿坐在堂屋门口,抱着针線篮子绣肚兜,肚子瞧着比之前大了一些。
听到敲门声,梁安过来开门,见敲门的是沈应和陆芦,连忙侧身让他们进到院子里。
陆芦装了小袋晒干的枣子和枸杞子送来,另外还有一朵晒干的银耳,上回吴三给了他一大块,他晒干后分成了三朵。
他一起拿去给了榆哥儿,说道:“这些是我山里摘的,这朵白木耳是赶山的吴三哥送的,你拿去熬汤喝。”
榆哥儿放下针線篮子站起来,听他说是白木耳,接过道:“这样的好东西,怎么好意思。”
“没事,你拿着就是,反正都是山里摘来的。”陆芦说着看了眼他的肚子:“最近怎么样?”
榆哥儿轻抚了一下,浅浅一笑道:“还行,很安静,一点儿都不闹腾。”
他说着把东西放下,转身进屋,“你坐这儿等我一下,我也给你拿点东西。”
进屋之前,榆哥儿扭头喊了声梁平,梁平连忙跟在他的身后进去。
陆芦没坐着,只站在门口等他,不一会儿,梁平提着一袋豆子从屋里出来。
知道他们没种豆子,榆哥儿拿给他道:“自家种的,你拿回去吃吧。”
见他们拿出这么多,陆芦忙摆了下手道:“不用了,还是你们留着磨豆腐吧。”
榆哥儿道:“叫你拿你就拿着,你不要,我便一会儿给你亲自送去。”
听了这话,陆芦这才只好接到了手里。
沈应同梁家兄弟闲聊了几句,和陆芦送完东西,接着赶去江家。
江家灶屋顶上,烟囱正冒着縷縷炊烟,被傍晚的微风一吹,斜着飘散在薄暮里。
天边的太阳已经下了山,只余下一抹黛青色,勾勒着远山模糊的轮廓。
刚走到江家的院子门口,林春蘭便端着菜从灶屋出来,看到他们,笑着说道:“回来了?”
沈应点点头:“嗯,回来了。”
陆芦走上前,将带来的野货拿给林春蘭,“山里摘的野果子,婶娘尽管拿去吃。”
林春兰放下盛菜的碗,擦了下手接过去,打开袋子看了眼道:“怎么拿来这么多。”
陆芦微抿着唇道:“不多,只是一些板栗和刺梨,还有一朵白木耳,婶娘拿着熬汤喝。”
说到刺梨,江槐便在这时从屋里探出头,走出来道:“阿娘,这回进城我们打斗酒,泡刺梨酒吧,爹最喜欢喝了。”
林春兰点了下他的额头,道:“我看啊,是你喜欢喝吧。”
被她一语道破,江槐却一点儿也不恼,反是弯着眼睛笑了笑。
灶屋里,杜青荷也探出头道:“阿娘,芋子扣肉蒸好了,我盛出来了?”
“哎,我这就来,都盛出来吧。”林春兰说着,看向他们道:“好了,吃飯了,进去坐着吧,这几日田里挖了不少芋子,待会儿你们也拿些回去。”
陆芦没跟她客气,点头嗯了声。
回来的路上只吃了两个饼子,肚子早就有些饿了,这会儿闻着饭菜的香味,更是觉得饥肠辘辘。
两人进了堂屋坐下,江槐摆着碗筷,林春兰和杜青荷盛着菜,由江松端上桌。
秋天的傍晚,天边的最后一丝黛色也隐在了云层里,头顶的天空呈现出一片深邃宁静的灰蓝。
江家堂屋内,油灯亮着微光,一桌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吃着晚食。
第60章
深秋的清晨, 天雾蒙蒙的,将近辰时,太陽才拨开笼罩在田野间的浓雾。
雾气还未消散之前, 陆蘆和沈應便出了门, 在林子路口和江家人碰了面。
因着这次都要进城,头日晚上,沈應便去找村里的陈家借来了牛车。
天还没亮, 他便将几头野山羊撵到了车上, 装在笼子里的野鸡野兔也放了上去。
到路口时, 江松和江槐正赶着骡子车等他,林春兰和杜青荷也在,早晨雾气重,杜青荷还给江秋戴了顶虎头帽。
江家人都出门了,只留下江大山一人看家,家里还有鸡鸭要喂,而且一进城便要花上整日,不留人在家守着也不放心。
牛车和骡车穿过溟蒙白雾, 一前一后,徐徐前行,抵达城门口时, 明亮的曦光正照在城墙的垛口上。
太陽刚升起来, 城里已是十分熱闹,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市集两邊更是早早擺上了各种小摊。
已是深秋, 迎面吹来的秋风带着些许冷意, 树叶打着旋儿落在青石砖上。
出门前没吃早食, 一行人下了车, 直接前往市集,准备先去找个早食摊子。
沈應本想带他们去上次的馄饨摊,还没走近,便见摊子上坐滿了人,根本没有空的座位,于是转头看向另一邊。
另一邊的小摊也坐了不少人,靠近墙根的地方还剩下一张木桌,他们一行七人刚好能坐。
小摊上卖的是羊肉泡馍,锅里的羊肉湯滚沸翻涌,浓郁醇厚的肉香随着腾腾熱气四处飘散,直往鼻孔里钻。
江松去停骡子车了,沈應让他们先坐下,走过去问上了年纪的摊主:“老伯,这羊肉泡馍怎么卖?”
摊主正在忙着盛湯,旁邊坐着一个喝湯的漢子,帮着回道:“羊杂湯一碗十二文,羊肉汤一碗十四文,馍餅不要钱,买一碗汤送一个。”
沈应说了声多謝,正要转身去问他们吃什么,这时漢子叫住了他。
“这羊是你们自个儿养的?”那汉子看了眼牛车上的野山羊,打听道:“你们这是要拿到哪儿去卖?”
沈应看出他也是个卖羊的贩子,没跟他多说,只道:“准备拿到市集去看看。”
进城之前他便想好了,等会儿吃过早食,先去找一趟上次那个大户人家的管事,在他手上的卖价比在市集高。
桌前,几人在板凳上坐下,听说一碗汤卖这么贵,杜青荷有些犹豫道:“要不我们去吃别的吧,隔壁卖的包子我看也不错。”
他们一家五人,加上沈应和陆蘆,一共七人,光是一人一碗羊杂汤,便要花去近百文。
“来都来了,就吃这个。”林春兰接过话道:“正好还没喝过城里的羊肉汤,尝尝是个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