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等归拢了部队才发现少了三人。
团首长没同意二营要求派一个连返回营救的建议。
现在面临的难题就在于大部队已经回到了J内,派一个连队大规模出去营救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那边的情况现在没人知道具体如何。
根据情报显示,Y军的追击越来越凶猛,很显然他们渐渐缓过气来,而且主力部队也慢慢跟上了,假若派一个连返回救援,一旦出现意外将会陷入重围甚至出现团灭。
这种事在当时的军中是非常忌讳的,团灭就是成建制被消灭,番号都不存在了。
何况现在三人是死是活没人知道,派一个连队过去简直就是冒险,现在所有部队都在撤,已经出现有些部队因为行动缓慢在山里和对方接火后没有及时撤出而被围困的情况。
作为团级指挥官,团长有时候不得不做出一些不得已的决定。
这就是战场上的取舍。
从团部出来后,跟着营长去团部请示的老陈听说团里不同意派人会求寻找鲁霆等三人,顿时就急了。
他和鲁霆的关系非常好,而且老陈极其欣赏鲁霆,觉得鲁霆这小伙子聪明且资质极好,天生就是个好兵的料。
回到营里,他琢磨了一下,就跟营长坦白了,说我要求去救七班副,我不要太多人,只要我排里的一个班,我选人,保证完成任务!
营长当时一听就急了,说你拿什么保证?现在那边到处都是Y军的部队,你一个班进去,塞牙缝都不够。更何况大山茫茫,你怎么找三个人?大海捞针都比这简单!
老陈是个犟脾气,而且想到鲁霆就有种舍不得的感觉,他觉得这么好的兵,不会死在那边,肯定还活着。
也许这就是老陈的预感。
于是他跟营长说:“营长,咱们出发前可是发过誓的,一起去,一起回,你跟咱们干部开会的时候也这么说,别人部队咱管不了,可咱们自己营,一个不能少!”
营长被老陈呛得满脸通红。
打过仗见过血的兵都很野,很多是军外人无法想象的,近一个月的生死与共,能活下来的都是过命交情,逼急了会出事。
何况自己出发时候还真的说过这些话,有些还是当着全营官兵喝壮行酒的时候说的,不,是吼的。
于是,他把脸别了过去。
老陈急了,说营长你倒是给我个准信,让不让我去救人?!
营长似乎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老陈怒了,说你不让我去我也要去!
营长一转身,手一拍行军桌,杯子都拍翻了,说你敢?!你这是抗命!
老陈把枪往桌上一拍,营长你试试我敢不敢?!今天要么你枪毙我,要么我陈刚就带人去!我排里的兵绝对也敢跟我去!
到临了,还是营长软了,叹了口气说:“妈的,你这个陈刚你还真特么是块钢啊?!茅坑里的钢!又臭又硬!”
他看看表又说:“天快黑了,你要答应我,活着回来!”
老陈一听,乐了,赶忙把枪拿回来,说营长你同意了?!
“马勒戈壁!”营长摘下帽子一甩,甩在了桌上:“赶紧滚蛋!趁我还没改变注意之前!”
老陈啪一下来了个立正,把军礼敬得标标准准的,眼里顿时就红了,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跑。
听到这里,李正问老陈:“陈爷爷,最后你把七班副他们救回来了吗?”
老陈说:“当然救回来了!他们仨就是被打散了,后来三人自己摸索着一路往回撤,快到集结地前遇到了一支地方部队,跟人打了起来,我那时候刚好带队也搜索到那里,听见了枪声就过去了,绕到敌人后头来了一次突袭,把他们救出来了,最后带回来了。”
“后来……”李正忍不住问:“部队怎么处理你?”
老陈嘿嘿地笑了起来:“怎么处理?师里要处分我,团里要处分我,营里顶着,最后给了我个处分,副连就让我转业了。”
李正问他:“您不后悔?”
老陈说:“后悔个啥?救战友有啥后悔的?其实我也理解首长们,他们也有难处,军法就是军法,抗命就是抗命,不处理往后怎么带兵打仗?口子一开,还得了?”
临了摇摇头又笑了,脸上看不到一丝后悔,说小正你那天回家我就看出你神情不对劲了,是不是在部队遇到难事了?
李正笑道:“跟你差不多一样,救人,抗命。”
老陈点点头,也没多问,李正也不说详细,都是军人出身,都知道分寸。
忽然,老陈似乎想起了什么,问李正:“你是哪个战区来着?”
“G战区……”
李正的话还没说完。
插在水边的钓竿突然猛烈摇晃了一下,挂在上头的铃铛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大鱼啊!这条铁定是条大鱼!”
老陈兴奋地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起竿。
看着老陈兴奋得跟他孩子似的,李正不由得笑了。
奶奶跟这人一起安度晚年,那是绝对不会闷的。
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
鲁霆?
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在哪听过?
他一时又想不起来。
第1038章 这个李正是什么人?
G战区,1号楼。
政治部主任鲁霆从车上下来,刚下车,私人手机就在裤兜里震动起来。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拿在手里看了一眼。
看清号码后顿时眼睛一亮,连忙接通。
“老班长!”
跟在身后的干事见一向不苟言笑的鲁霆突然变得笑容满面,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顿时有些错愕,于是很识趣地退到一旁。
鲁霆转身对他说:“小肖你先进去,我听个电话。”
“好的,首长。”
肖干事一边往里头,心里忍不住一边在想,主任的老班长?要说起来,这都是七十年代时候的班长了吧?
“鲁霆啊,没打扰你吧?”
电话那头,老陈的男中音传了过来。
“不打扰!你难得给我打一次电话,去年战友聚会我有事没去成,都见不上您一面,实在是抱歉。”
鲁霆很是热情。
“您是到了G市这边了吗?要不要我去接您?”
“不是,我没去G市,你现在是大首长了,忙,我也不好随随便便去找你……”老陈说:“我还在老家呢,今天是有个急事想要找找你。”
“老班长你说,只要我能力范围之内又不违反纪律,我一定给你办了。”鲁霆想当然地问:“是不是什么亲戚的娃儿想要入伍?”
“不是,是朋友的娃儿没错,但不是想当兵,本来就在你们战区当兵。”老陈说。
“啊?老班长,你可不像是那种走后门的人呐!”鲁霆打趣道:“不会是要我关照吧?”
老陈说:“你第一天认识我?”
鲁霆连忙道歉:“开玩笑,开玩笑的,老班长。那……你这个朋友的娃儿是哪个部队的?有什么事?”
老陈说:“原本我这人也不喜欢求人,不过这件事,我觉得应该跟你说道说道。”
“您说。”鲁霆很是干脆。
老陈说:“你们战区的猛虎旅是不是有个叫做李正的连长,一个年轻干部?”
“李正?!”鲁霆吃惊道:“他是你朋友的娃儿?”
“其实跟我的娃差不多……”老陈说的自己也有点儿脸烫,不过还是坦白了:“我认识他奶奶,他奶奶……咳……你知道我老伴早走了……这个……”
“哈哈哈哈!”鲁霆瞬间明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恭喜老班长,晚年生活有伴了。”
老陈又干咳两声说道:“我听说他因为任务救战友抗命违反了纪律?”
鲁霆的脸色变了变:“他跟您说什么了?”
老陈说:“你也别误会,他根本没跟我说什么,李正回来休假,连他奶奶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过瞒不过我。至于保密条令,我也清楚,他更清楚,没跟我提什么具体事项,只是说了抗命救人被停职了。”
鲁霆松了口气:“噢,是这样啊……”
老陈说:“具体的事我不问,也不会问,不过我想知道的是,鲁霆你觉得抗命去救战友,这应该重罚吗?要不要也像处理我一样,也让他转业算了?”
鲁霆一听老陈旧事重提,脸色立马凝重起来:“老班长,当年的事,我一直压在心里挺难受的……当年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那么早就转业……对不起。”
老陈一点不客气,直接说:“我要的是你的对不起吗?当年我走的时候,你来送我,哭得稀里哗啦的,我跟你怎么说的?我后悔过吗?”
鲁霆眼角一热,忍不住用手揉了揉,人走到角落里,坐在花坛下。
“老班长,你说得对……李正这事事出有因,现在还没有最后决定,他们军里还在讨论。”
老陈说:“你现在是管政工管纪律的,我也不干扰你的工作,但我只想说一句,咱们当兵的,如果连冒险救战友的血性都没,那还算什么当兵的?”
鲁霆叹了口气道:“老班长,李正这事挺复杂的……”
老陈说:“再复杂的事情也就是个定性问题,就像当年,如果我带人去救你们仨,人没救成,把我带到那个班搭进去了,那么我只有回来上军事法庭一条路,但后来我成了,所以当时师长虽然骂了我一顿,到临了还是夸了我一句,说我是个合格的指挥员。”
鲁霆思忖片刻道:“老班长,不瞒您说,我之所以说复杂,是因为那次的事,李正和参与行动的人报告对不上,如果对上了,就不需要调查那么麻烦,明白吗?他们都在揽责任。被救那个揽责任,另外一方揽责任,李正自己也在揽。其实他们那点儿小心思,能瞒得过谁?只不过这么做,事情就复杂了。李正这个人啊,人不错,我看过他的档案,用辉煌二字形容都不为过,只不过人在这方面还是欠考虑了。”
顿了顿又道:“复杂的还不止这里,你也不是第一个打电话来要讲情的了,李正这小子……呵呵,上到战区首长,下到他们旅的旅长,都亲自过来求情,看来,他人缘不错……”
老陈听了,顿时心头稍宽,口气也变得轻松不少:“哦?这样啊?看来是我多虑了,行,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就这样吧,我挂了,不耽误你工作。”
“老班长……”鲁霆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电话就断了。
“这个李正……什么人啊……”
拿着电话,他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到临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转身进了楼里。
……
李正在家待了半个月,虽然陪着奶奶也挺好,白天跟老陈去钓鱼也不闷,但是内心却很是煎熬。
他并不知道自己离开猛虎旅回来探亲之前跟旅长的一番谈话能否起到作用,更不知道旅长会不会帮他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