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庆山道:“抢了一家,其他人家必然防范,那里有那种好事情?不要多想,快看哪家合适。”
几个人脑袋碰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商量了好一会。
薛雷道:“寨主,太平县外的这一家冯员外,几代做着丝绸生意。现在太平县里,他儿子做着兵马都监,周围人人害怕,是个有钱人家。离我们又不远,不如去抢了他。”
栾庆山看了看,道:“这户人家确实合适,就是离我们近了些。住在这里,平时采买货物要到太平县去,抢了冯员外,那里的人家谁不认识我们?以后再去就不方便了。”
马唐道:“不抢太平县的冯员外,那就抢曲沃县的王员外。这家开着生药铺,又做着曲沃知县,钱也不少。”
栾庆山道:“你们要知道,翼城、曲沃、绛县、垣曲四县之地,是神山县姜敏的后方,一向由他管的。我们做生意不能去哪里,以免给神山县的军队造成麻烦。”
“这也不许,那也不行,还是由寨主来定吧!”罗苍好大不耐烦,把纸丢到栾庆山前面。
栾庆山道:“我的意见,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次大的,让晋州的人都知道我们!”
马唐道:“寨主的意思莫非是要去抢晋州附近?那里员外虽然多,晋州的金兵离得也近。”
栾庆山看着众人,沉声道:“晋州这里最有钱的是什么地方?”
马唐笑道:“自然是晋州城里了。可惜,城里面虽然有钱人实在多,我们抢了却没法逃出来。”
栾庆山摇了摇头。道:“错了,最有钱的不是晋州城里,而是城外的炼矾务。这处炼矾务,以前交给朝廷的钱一年就有五六十万贯。金军来了,他们不事生产,炼矾务就给了几个员外,每年收几万贯钱。你们说,这几个经营炼矾务的员外,有多少钱呢?”
几个人听了,被吓了一跳。道:“寨主真是好胃口!炼矾务就距晋州城几里路,可是虎口拔牙!”
栾庆山笑了笑。道:“我查探得清楚,最有钱的贺员外,并不住在晋州城里,而是在炼矾务不远有一处庄子,就叫贺家庄。那庄子有五六十户庄客,两三千亩地,汾水旁边,是个好地方啊。”
几个人听了,都不说话。过了很久,路恢才道:“我们初建寨子,就做这样一笔大买卖,好吗?”
栾庆山不说话,只是看着几人。
过了好一会,罗苍道:“直娘贼,做就要做大的!寨主说的没错,这一笔买卖做下来,晋州境内还有哪个不知道我们名字?从此之后,不是金军起大军,哪一个敢正眼瞧我们!”
路恢道:“这生意是好,就是离晋州城太近。”
罗苍道:“近怕什么?贺家庄离着晋州城还有十几里路呢!只要我们小心一点,天黑进去,天亮就走,惊动不了晋州城。再者说了,金人守城小心得很,一到天黑,城门关了,谁能进出城池?”
几个人听罗苍说得靠谱,兴致都起来,挤在一起商量如何行事。
栾庆山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几人。
自己这么大的阵仗,抢小员外有什么意思?既然做,那就做大的,谁有钱就抢谁家。在晋州旁边更好,这生意做了,从此金军就不敢小瞧自己。那个时候,只要不到晋州城去,谁能奈何得了自己?
至于风险,来了晋州不考虑了。本就做的是无本买卖,还能跟菜市场买菜一样平平安安?这几个人,都是无法无天惯了的,只要贺员外的家底厚,就挡不住他们。
第574章 破贺家庄
贺家庄位于汾水东岸,西面和南面是大片农田,东面是一个池塘,北边是桑林和果园。这里的土地肥沃,灌溉便利,是难得膏腴之地。北边距晋州城十二里,交通也便利。
明日就是上元佳节,村里的人正忙忙碌碌,准备着过节的礼物。
一辆牛车从村北而来,几个伴当随侍在一边,摇摇晃晃。
汤二娘看见,对身边的人道:“来的莫不是四娘子?快快去报员外!”
贺员外得了消息,急急忙忙迎到村口。女儿从牛车上下来,向贺员外行礼。
贺员外扶起女儿,道:“明日就是上元佳节,还想着到你那里观花灯,怎么你就回村里来?”
四娘子道:“我家官人有事情去了太原府,夫人又容不下我,是以回庄里住几天。阿爹,这样年月,城里哪里来的花灯?一般人家吃两个焦追,喝上一碗顺风圆子,这节也就过去了。”
贺员外道:“可怜,这样说,城里反不如我们乡下热闹。”
一边说着闲话,父女两人进了庄子,安排住下。
金军占了晋州城后,贺员外想尽了办法,让自己的四女儿做了守将的小妾,好歹保住富贵。又使了钱,让二儿子做了个都监,保贺家庄平安。只是四女儿在守将府里并不怎么得宠,只是有关系罢了。
到了傍晚,庄里面张起灯来,小儿四处奔跑,一副热闹景象。
太阳落下山去,庄外突然来了五个人。都骑着马,在庄门处叫门。
守庄门的贺八郎伸出头去,高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因何天黑了来这里叫门?”
骑士道:“我们要到晋州城去,一时不察失了宿头。看看天黑,在你们村子里好歹歇息一宿。”
贺八郎道:“你们是生人,住到庄里不方便。离此约三里远,有一处草市,你们去哪里吧。”
骑士道:“哥哥,太阳已经落山,如何行得了人?我们又不知道草市在什么地方,只怕找不见。你去跟庄主员外说一声,让我们在村里歇一宿吧。”
贺八郎没有办法,只好到庄里去,报告给贺员外。
贺员外听了不由皱眉:“我们这里又不是什么偏僻所在,怎么会失了宿头?三里外柴村草市有客栈,让他们到那里去歇宿吧。你把路讲得明白些,不会走差了。”
贺八郎听了,只好又回到村口来。对门外的骑士道:“我们庄主说了,这里又不是什么偏僻所在,怎么会失了宿头呢?你沿着来路回去,到了第一个路口右转,走三里就是柴村草市。那里有客栈,可以歇宿。”
骑士听了,不由低声对身边的人道:“直娘贼,这一家员外好生奸滑!看来不管说什么,都不肯让我们进去了。”
身边的人点头。道:“只好走了。等上一两个时辰,来砸了这一家的庄门!”
几个骑士向庄门一拱手,恨恨地离去。到了离庄子一里多远的地方,拨马走进旁边的芦苇丛里,便见到七八十人等在那里。为首的骑士正是罗苍,上前对栾庆山道:“寨主,这个贺员外好不通晓人情,无论如何不肯让我们进庄。”
栾庆山一怔。道:“过路人借宿一晚,怎么拒绝?天下间无数庄子,这样做的还真没有几家。”
想了想,又道:“既然不让你们进庄,那没有什么说的,只好硬攻了。白天我远远望过这处庄子,有一南一北两往庄门。东西各有一处小庄门,方便做活计。东边池塘那里的庄门日常经常开着,村里人会到池塘里打鱼。一会南北庄门各用二三十人去攻,东西庄门外各埋伏十人,防止有人跑出来。”
罗苍称诺。道:“我去攻南门!直娘贼,不让我进去,晚上把他庄门砸了!”
栾庆山自然答应。安排罗苍和路恢进攻南门,自己和薛雷进攻北门,马唐守西门,陶风守东门。
此次来贺家庄除了首领,栾庆山共带了七十六名手下,分别给几人指挥。静静等在芦苇丛里,等庄里熄了灯,大家准备安寝时杀进去。乡下地方,天一黑罕有行人,不怕有人知道。
凉风从汾河的方向吹过来,冰冷刺骨。身边的苇叶微微晃动,发生窸窸窣窣的声音。东边一轮圆月升起来,透着清冷的气息。如水的月华洒向大地,枯草仿佛披上了寒霜。
看着贺家庄的灯慢慢熄灭,栾庆山道:“时间到了。大家各自收拾,准备出发!”
众人称一声诺,各自活动筋骨。
栾庆山道:“庄子里空间狭小,活动不开,马匹便放在附近,找个人看了。其他人随我走!”
一行人随在栾庆山身后,到了贺家庄,跟着首领分开,分别夺门。
罗苍到了南门,看看上面看门的庄客不知踪影,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快活了。大步到了门前,抽出铁锏,猛地抽在木门上。没想到木门非常结实,竟然不动。
转身身,罗苍对身后的人道:“一起上!不信这木门如此结实!”
众人称诺,一起向前。到了门前,由罗苍指挥,喊着号子,一起撞向庄门。
贺八郎正在避风的地方打盹,听见动静,刚刚站起身身子,就听见外面一声大喊,庄门轰然倒塌。不由吓了一大跳。提着杆棒跳出来,高声道:“什么人?敢来闯我庄子!”
就见一个人影窜出来,抬手一铁锏砸了下来。
看着血从贺八郎脑袋上流下来,罗苍啐了一口道:“直娘贼,让我进庄子,少费许多手脚!”
说完,带着手下,直向庄子里闯去。
大门附近的一排房子,住的是没有成家的庄客。听见动静,就有人披了衣服跑出来。罗苍也不多问,指挥着手下一路杀过去,直杀得血流成河。
穿过南边的院子,罗苍抖了抖腰刀上的血手,回头看了一眼。对屈兴和柴清几人道:“你们几个,到房间里面看一看。还有活着的,给他们一刀!看完了,守住这处大门!”
屈兴称诺。与柴清一起,带着几个人进了房子。不多时,里面就传出几声惨叫。
罗苍冷哼一声,看屈兴几个人出来,道:“其余的人随我杀进去!路上遇到喘气的,一刀结果了性命!”
众人称诺。随在罗苍身后,直向庄子里的正房奔去。
贺员外正准备脱衣睡觉,就听见外面乱哄哄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急忙拿了个灯笼,走出房来。出门正遇见罗苍带了人气势汹汹过来。不由吃了一惊,挑一挑灯笼道:“什么人?!”
罗苍道:“爷爷是冥府的阎王,索命的无常,今日来特来取你一家的性命!”
月光下的罗苍神情凶恶,真如鬼怪一般。贺员外一时吓得傻了,灯笼不由自主地掉到地上。
罗苍正要冲上前去,被身边的人一把位住。道:“哥哥,这员外可不能杀!庄子里的宝贝藏在哪还得问他呢!”
罗苍点点头:“说得也是!这老儿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
说完,大踏步上前。一脚把贺外踹倒在地,上前踩住,道:“老儿,我们兄弟最近日子难过,到你庄上来借些钱粮过活。你最好老老实实交出来!如若不然——”
说着,手中钢刀一挺,吓得贺员外在地上直叫饶命。
第575章 杀人如麻
正在这时,栾庆山从后面带人赶来。见到前院一片狼籍,不由皱了皱眉头,不过没有说什么。
贺家庄的格局,大多数庄客都住在前面院里,北门进来没有多少人。还有二十几户成家的庄客,居住在东西两边的院里。只觉得庄里乱纷纷的,却没有人命令他们干什么,都在自己家门前待命,有人在院门那里探头探脑。
栾庆山走上前,看了看地上的贺员外,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们进房间去,让贺家的人全部出来。记住,我们只是求财,不必多行杀戳。”
手下的人应诺。进了贺家的房间,把里面的人全部都赶了出来。
栾庆山吩咐把贺员外扶起来,对他道:“员外,我们兄弟最近日子难过,来借些钱粮。你家里有钱晋州城里人人皆知,不必推托。若是爽快,我们拿了钱拍手就出你庄子,不多生事。若是不爽快,那就说不得,只有再见些血了。”
贺员外被刚才罗苍的凶相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命自己的儿子到房间取钱。对栾庆山道:“好汉,时局动荡,我家里也比不得以前。庄里有一千余两银子,还有几百贯钱,你们拿去吧。”
栾庆山笑笑,没有说话。转头看贺员外的儿子带了两个庄客,进了房间。不多时,几个人出来,抬出来两个大木箱,放在地上。罗苍上前把箱子打开,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和铜钱,还有不少金银器皿。
上前拿起金银看了看,栾庆山走回贺员外身边。道:“员外,你家里做煎矾的生意,一年好多钱来。这一两千两银子可是不够。金贼南下之前,你交到官府的税每年就有十万贯以上。拿一千多两银子出来,是当我叫花子吗?”
贺员外哆嗦道:“好汉,官府盘剥,交了税剩不下多少。金人南来,为保全家性命,我又花了好多钱。现在家中只剩下这些钱了。好汉若是嫌少,粮库里还有近两石粮食,尽管取走。”
栾庆山笑了笑,转头看着那边贺家的人。道:“这几个年轻的,想来是员外的子孙了。叫什么名字?过来一一介绍清楚。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要找错了人。”
几人不知道栾庆山什么意思,走上前来一一报上自己的名字。原来是贺员外的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以及五个孙子,八个孙女。贺员外本来还有三个女儿,已经出嫁,并不住在家里。
栾庆山一把拽住贺员外大孙子,拖了出来。道:“员外,老老实实把家里的钱掏出来,还留你后人性命。若是嘴硬不交,说不得,只好让你断子绝孙了!”
说完,厉声道:“罗苍,拿着刀过来。贺员外不说,你一刀一个结果了他们!”
罗苍称声诺,拿着刀大步过来。走到贺员外的大孙子跟前,道:“先拿此子开个利是!”说完,手起刀落,把贺员外大孙子的脑袋砍了下来。抬起一脚,把脑袋踢到一边。
栾庆山把没有脑袋的大孙子尸体扔到一边,伸手又把二孙子拖了过来。道:“员外,再不说就轮到这一个了。”
贺员外吓得魂飞魄散,忙道:“好汉,好汉饶命!我家里着实还有些钱,是别人不知道的,只有我和浑家两个人知晓。你饶了我孙子性命,我全取出来给你们!”
栾庆山笑道:“既是如此,就让你浑家拿出来。——若是晚了,那就一刀下去!”
贺员外再不敢多说什么,向浑家使个眼色,让他带人进去取钱。
浑家已经吓浑身发抖,哪里还敢说什么?带了两个庄客,走进了房间。不多时,又抬了两个箱子出来,在门前把箱子打开。里面全是金锭和银锭,看起来有三四千两银子。
栾庆山道:“员外,全部换成银子,这里一共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