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坡道:“都统早行。我留在安利军和临河县,整理一下部队。我豫计用不了多少时间,我们就该打李麟了。”
魏阳点点头,拱手各孟坡告别。
从帅帐里出来,立即被热浪冲了上来。魏阳解开衣襟,依然挡住热浪向怀里钻。匆匆翻身上马,向前驰去。直到跑出了几里路,才觉得凉爽了些。
夏天不宜打仗,除了热,还有无时不在的洪水。好在河北比较干燥,大名府又离大行山不远,比较干燥。如果是在河间府或者沧州待地,必须等几个月,现在是打不了仗的。
魏阳一路急驰,借着骑行时刮来的风,贪图凉快一些。中午到了滑州,只好歇下来躲避署气。在滑州中午睡了一会,不那么热了,再次上马。
王宵猎现在驻滑州下属的韦城,离临河近一点。滑州这个地方很有意思,虽然不跟京西北路挨着,但在北宋的大部分时间里,却属京西北路管连。
到了傍晚时分,若在天不那么短的季节,天早已经黑了的时候,魏阳终于到了韦城。
赶到帅帐,魏阳出了一口气。进了帅帐里面,魏阳道:“见过宣抚。”
王宵猎道:“这么热的天气,你赶过来实在辛苦。现在没有什么事,你歇息一下吧。”
魏阳不好意思地道“谢过宣抚。若是方便,有开水给我一壶。路上带的水,早早就喝光了。路上又不见人家,我的嗓了啊,几乎像冒火一样。”
王宵猎吓了一跳,急忙让亲兵拿了水过来,亲自给魏阳倒到碗里。
魏阳哪里能够等待?倒进碗里的人水,忙不迭地喝下肚去。连喝了三大碗,才缓过来。
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魏阳道:“可算是重新活了过来!这一路上,平时走着也没觉得什么。可是今天实在太热,上午走得还好,上午就难受了。”
王宵猎道:“上午是慢慢升温,还有些凉意。下午是已经升过温了,初走时就很热,越来越热。能一样吗?”
帮魏阳拿了两块冰来,又拿了盆凉水,让他在一边降温。过了一会,才彻底缓了过来。
魏阳把凉水搬开,说道:“终于算是活过来了!我的脑子啊,现在才想起什么事来。”
王宵猎看着魏阳道:“我猜,是在临河大获全胜了吧?如果没有获胜,你就不会如此轻松了。”
魏阳兴奋地道:“宣抚猜得不错,我们在临河大获全胜!孔彦舟的兵马被全歼!可惜,孔彦舟最后带了六个人,跑过了县城南边的泥泞地带,逃走了。”
王宵猎看着魏阳,无奈地道:“临河的地理位置算是好的了,还被孔彦舟逃脱,有什么办法呢?不过,孔彦舟跑了也没有什么,他无处可去了。而且丢了兵马,李麟也不会待见他。”
魏阳道:“看孔彦舟跑的方向,是向濮州去了。一时之间,濮州还不知道临河的消息。”
王宵猎想了一下,道:“不去想孔彦舟的事情了,任他去哪里,我们最后捉住他就行了。现在要讨论的,是我的军队如何调遣,能不能堵住刘麟的路!”
魏阳点了点头:“要堵住刘麟的路,要好好谋划一番。”
王宵猎把手头的公文拿开,拿了地图过来,对着地图仔细思索。
过了一会,王宵猎道:“你带着人马,从北边绕过开德府,去占领清丰县。刘麟在南下的时候,没有在清丰县驻大股人马,只是留了少量的人手,应该不难攻取。占领清丰县之后,及时派出部队,拖住刘麟的部队,不让他们走!”
魏阳称喏,凑上来看桌上的地图。
王宵猎道:“开德府的东面,有大片沼泽,难以行军。唯有修出来的一条道,可以走过那一二里路。过了商胡埽之后,才能行大道,没有阻碍。与其在开德府拦他们,不如先攻濮州!”
汪若海从外面进来,听了王宵猎的话,凑上来看地图。看了一会地图,点了点头道:“宣抚说的不错,最好是进攻濮州,堵住李麟兵马的退路。”
魏阳道:“我在清水县,堵住了北边的路。再堵住濮州,刘麟就无处可去了。”
王宵猎看着地图,拿着手指在上面比划。断然道:“命令林卫动身,出发去濮州。刘麟在濮州仅有一万人,甚至不足一万人,应该比较好打。留着刘麟的三万人先不去打,拖慢他的速度。”
汪若海点了点头,仔细看地图。过了一会道:“观城、朝城一带,路多泥泞,追赶不及。濮州方向如果把路都堵死了,怕刘麟会向观城方向逃路。”
王宵猎道:“我们只有三八万军队,还要收拾孔彦舟的残军,人数也不足。观城、朝城方向,军队从那里走,由于那里道路太过泥泞,也跑不了多少人。最关键还是濮州方向,不能让刘麟的大军跑到那里去!”
汪若海道:“宣抚讲的有道理。这就么做,逃了一个刘麟出去不足为惧。”
第1080章 刘麟的出路
刘麟把一大碗酒一饮而尽,把手中的碗重重地摔到地上。
“王宵猎这厮,怎么如此狡猾!正西面之外,军马都在三十里之外。离得近一些的,又不当正面!搞得我想打又打不了,不想打又逃走了,真真是可恨!”
说完,拿起一大碗酒来。一口干掉碗里的酒,把碗重重地摔在地上。
冯长宁进来,看了看地上的碗,上前道:“皇子消消气,跟几个碗置什么气?从前天开始,王宵猎的军队大举进攻了,前先攻的是临海的孔彦舟。”
“战果怎么样?”听见双方开战,刘麟立即精神起来。
冯长宁摇了摇头:“孔彦舟不是对手,被对方一战冲垮。孔彦舟逃过了城南的泥泽地,敌人追之吉,逃了性命。”
刘鄜眼睛一眯:“两天了,我们在开德府并没有看见孔彦舟!他到哪里去了?”
冯长宁道:“孔彦舟看开德府形势不妙,逃往濮州了。那里四处开阔,逃的地方也多。”
刘麟冷哼一声:“王宵猎迟迟不上来接战,逃得一命罢了。我的皇子府亲兵,岂是易与的?”
冯长宁叹了一口气:“皇子,昨天驻卫南县的两千兵丁,逃了三百人,其余一千七百人都降了。皇子府的亲兵真能打,这种谎话也就只有皇子还信了。现在大名府的皇帝已逃,开德府正处四面围困当中,坚持下去有什么意义呢?”
刘麟猛地回头,道:“长史,你在以言语动摇我的军心?”
冯长宁摇了摇头,懒得再更刘麟,到桌子另一端坐下。
刘麟直直地坐在那里,盯着前面的大石。过了好一会儿,刘麟突然站起来,猛地一脚把凳子踹倒在地。吼道:“连长史都不支持我了,这仗再打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冯长宁静静地坐在哪里看着刘麟,不为所动。
仗打到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仗打不下去了。刘麟只能逃跑,打到外线去,找个机会再杀回来。只要留住了自己的兵力,也就留住了希望。如果连兵力都没有,刘麟也就废了。
发泄了一通,刘麟渐渐安静下来。沉声问冯长宁:“长史以为,我们只有跑一条路了?”
冯长宁道:“不错。打下去死路一条,及早逃生为要。”
刘麟道:“长史以为,应该向哪里跑为好?”
冯长宁道:“还向哪里跑?其他的方向都封死了,只剩下濮州一个方向了。而且要快,要在王宵猎把濮州方向堵死之前跑。逃往东平府,逃往齐州,都可以暂缓。只要缓过气来,未必不是一条生路。”
刘麟沉默一会,道:“现在除了金国能援助我们,还有其他的路吗?”
冯长宁道:“只要齐国能够伸出援手,事情就有可为。皇子,想一想现在的形势,金国没有放弃我们的理由。皇子手下有数万大军,是齐国再在惟一信得过的力量。金国要战,可配合金国的兵力,为一大助力。而皇子得金国帮助之后,皇子府兵力有了主心骨。不像现在一样,人人想逃,形势就不一样了!”
刘麟坐在那里,恨恨地看着城池往西的方向。过了很久,道:“难道真地没有办法了?”
冯长宁道:“还有什么办法?大名府方向皇帝跑了,临河方向孔彦舟了,所有的兵力都压到皇子府身上来。这可是十三四万大军啊,皇子府怎么应付得来?如果不跑,就只能全部战死在这里了!”
刘麟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形势如此,就只能跑路了。
王宵猎的策略很简单,先打其他部分军队,先弱后强,一步一步削减自己这方的兵力。到了最后,全部的兵力对付皇子府亲兵,还有什么办法?
刘麟纵然万般不甘心,也只有逃走一条路了。
王宵猎在帅帐里,仔细看着地图。用手一遍一遍丈里着地图,算着距离,预估着刘麟的路线。
汪若海从旁边的参谋室进来,递给王宵猎最新的兵力部署图。道:“各部在纷纷逼近开德府,如果伪齐兵马不逃的话,就快被围起来了。刘麟再笨的脑子,也不会呆着不动了。”
王宵猎道“刘麟再笨,他手下的人可不会笨,如果按兵不动,就真被围起来了。我估计,两三天内,伪齐兵马就要逃了。现在关键的是,他向哪里逃?”
汪若海起身,走到地图前。用手敲着濮州道:“向这里逃,其他没有退路了。逃到濮州,可以退往东北方向的东平府、齐州,犹有腾挪的余地。事尤可为。”
王宵猎点头:“是啊,逃往濮州,可谓是逃出生天了。现在的关键是,刘麟可以逃,他的兵马不可以逃掉!说句实话,现在刘豫和刘麟逃掉,于大局影响不大。而他手下的兵丁,据说叫皇子府兵马,兵俸又高,待遇又好。与其他的兵马相比,皇子府兵马还是有战斗力的。只要把这支兵马全部留下来,刘豫也好,刘麟也罢,就大势已去了。”
汪若海缓缓点了点头:“宣抚说的极是。只要打掉了皇子府兵马,伪齐再无可虑!”
王宵猎道:“命令魏阳的军队,准备好路上的军粮,但是不要过分前逼,先暂时稳住刘麟的军队。同时命令在大名府的解立农和李兴的部,立即抽调主力南下!歇了好些日子了,他们的军队该打仗了!”
汪若海叉手听令。
王宵猎道:“南边有童德的军队,北边有魏阳的军队,东南面有林卫的部队,东北面再有解立农和李兴的部队,皇子府卫队就被团团围住。到了那个时候,他想跑也就跑不了了!”
汪若海道:“过了濮州,离大野泽不远了,道路泥泞,并跑不远。”
王宵猎点点头,道“命令各军,发挥能打硬仗的作风,要不怕艰苦,追击敌军!”
汪若海道:“刘麟的部队,士气已经散了,再也不能艰苦作战。在泥泞的道路上逃跑,只怕是降得多。只要我们在后边能够穷追不舍,估计他们逃不远!”
第1081章 追击
第二天一大清早,王宵猎起来,先到帅帐外面活动一下,打一套太祖长拳。一套拳法打完,神清气爽。
拿毛巾探拭脸部的时候,汪若海急匆匆进来。对王宵猎道:“宣抚,事情不好,刘麟的军队出城了!”
王宵猎吃了一惊,急忙把汪若海的公文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
恼怒地道:“刘麟倒是滑溜,这个时候皇子府的亲兵全出来了!看他的方向,是向濮州逃跳窜。要想抓他,快不起来,我们要另想办法!”
汪若海道:“他们向濮州方向,跑得也不快。”
王宵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快步回了指挥部。
王彦当值,趴在指挥部的桌子上面睡得正香。听见动静,急忙起来,向王宵猎行礼。
王宵猎示意一下,坐到桌子上。手里拿着战报,仔细看刘麟的皇子府亲兵出来的方向,手在地图上查看。
过了一会,王宵猎道:“在商胡埽之前,都是沼泽烂地,刘麟也跑不快。过了商胡埽之后,就全是一马平川了,行军再无阻碍。解立农和李兴的部队等不得了,命令在清丰县的魏阳部队,还有童德的部队,一起南追!即使刘麟带少量部队跑掉了,他的大部队也不能跑!”
汪若海叉手唱喏,快步去了。
王宵猎在屋里走来走去,烦燥异常。
随着马蹄声传来,传令兵飞一般跑进魏阳的帅帐。马上的蹄士下来,把手中的命令交给魏阳,道:“宣抚令,第十一师立即追击,不要让皇子府的亲兵跑了!”
魏阳拿过命令,仔细看了一遍。问旁边的孟坡:“绕过商胡埽,我们到濮州,比开德府到濮州远多少?”
孟坡道:“远二十里路。”
魏阳点了点头,道:“我们出发,已经比皇子府的亲兵晚了两天了。想追上大部队有点困难,但是,咬住他们的兵续部队,还是能够做到的。参谋,立即整理部队,准备出发!”
一个时辰之后,魏阳的先头部队就出发。后续的部队一部一部跟上,既不会断了兵力,也不会拉开太远。
刘麟回头看看泥泞的道路,长出了一口气。道:“可算撤出来了!昨天下了一场雨,道路变得泥泞不堪,实在是走不得了。还好先头部队硬朗得很,硬生生地走出一条路!”
冯长宁道:“确实,先头部队确实能干!我们带先头部队去濮州,那里有一万驻军,皇子先走!离了濮州,皇子带一万部队去东平府,先观望局势。”
刘麟道:“后边的部队,就拜托参议了。你在商胡埽等他们一下,大队人马上来就可以走了。”
冯长宁苦笑:“王宵猎必然得了消息,派出部队拦截。后边的部队还不知道走得多快,听天由命吧。前方濮州还有林卫的一个帅,已经赶过来了。皇子到了濮州后,也只能带一部分人走。”
刘麟看着冯长宁,摇了摇头,拱手道:“参议珍重!”
一句话也没有多说,拨马带着先头部队走了。
冯长宁看着刘麟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既盼刘麟能够逃出生天,又对自己的未来深深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