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禧叔,别这样,你知道的,我最相信、最看好的还是你,咱们可是白手起家一起打天——咳,打、干事业的微末之交,未来报社做大做强,最大的功劳肯定还是你的,弘暾堂哥就是空降兵来镀金的……”
弘书费了好一番唾沫,才将允禧的表情从多云说到转晴。
“这是你说的,最大的功劳是我的。”允禧用不太信任的眼神看着弘书,“你会不遗余力帮我升郡王的。”
“我说的。”弘书拍着胸脯打包票,“我一定不遗余力帮你当上郡王。”
“那行吧。”允禧颇有点小傲娇的道,“那弘暾什么时候来报道,咱们就要忙起来了,他来的太晚,我可没有时间一点点教他。”
“明天,明天我就让他去找你报道。”
确定手下大将会和谐相处,弘书舒了口气,偷偷擦汗,在心里埋怨自己,你说你,好好地做什么要刺激允禧,这下好了,差点玩脱吧。
唉,你说这都什么事啊,明明自己是老板,引入新的下属不仅没起到鲶鱼的正向竞争作用,让员工努力在他面前表现,反而还要给员工作承诺才能安抚住人不跑,真是丢老板的脸。
不行,这么当老板可不行,他得想想,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员工心甘情愿地为他努力工作。
允禧还没意识到他未来比怡亲王也不差什么的悲惨工作生涯,此时正琢磨着明天大侄子来了他该怎么表现,才能镇住大侄子,在以后的工作中占据主导地位。
翌日,允禧成功在弘暾面前立住叔叔威严的时候,弘书也来到养心殿。
允祥正在里面面圣,胤禛也没避着,听见通报就让弘书进来。
“皇阿玛,十三叔。”
“弘书啊,才下学?”允祥不同于以往公事公办的态度,这次语气比较亲切和蔼。
虽然胤禛在允祥面前没掩饰过他对弘书的偏爱,但允祥由于曾经被废太子之事波及的经历,对皇子之事还是很敏感,并不想参与进去,平常对弘书几个并不添加什么私人感情,都是一视同仁。
但这次儿子去到弘书身边,无论他如何想,都不可避免的产生了联系,再加上胤禛的态度,允祥知道自己得适时改变一点态度了。
弘书对情绪很敏感,他发现了允祥的态度变化,对此却并不觉得有多么值得庆贺,毕竟这位十三叔活不到他登基的时候,他的态度对未来的皇位归属影响并不大。
对了,十三叔什么时候去世的来着?
弘书想不起来,他上辈子也没关注过允祥是什么时候死的。
“是。”弘书笑道,“正好是用午膳的时间,我过来蹭皇阿玛的御膳,十三叔,你们还没用吧?”
允祥被他一问才想起该用午膳了,真是,只要来面见他四哥,在用膳的时辰永远想不起来要用膳。
“还不曾。”允祥回道。
“我就知道。”弘书埋怨地看向胤禛,“皇阿玛,您不能老这样不按时吃饭,还带着十三叔一起,十三叔本来就够忙够累了,您还不让他吃饭,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虽然弘书是在为他抱不平,但这样的语气允祥可承受不住,连忙道:“不怪皇上,是我一直拉着皇上说事,是我耽误了皇上用膳才是。臣有错,请皇上责罚。”
弘书道:“十三叔你别替皇阿玛背黑锅了,我都知道的,肯定是皇阿玛拉着你不放,他不吃饭也不让别人吃。”
胤禛瞪他:“当着朕的面就敢编排朕,朕看你是想尝尝挨板子的滋味了。谁说朕不让十三吃饭了,朕正准备传膳呢,你就来了,一张嘴说个不停,你十三叔现在还没吃上饭就是因为你。”
弘书撇嘴,冲允祥道:“十三叔,你看吧,不用你背黑锅,皇阿玛会自己找人扔锅的。”
“臭小子,还敢胡说,是不是想把今儿的御膳换成御棍?”胤禛作势就要叫人来把弘书押下去打板子。
弘书闻言连忙变脸,见风使舵:“哎呀,皇阿玛,儿臣这不是看您刚才和十三叔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怕你们没有胃口用膳,说个俏皮话逗您笑笑嘛,怎么还能当真呢。”
“您消消气,消消气。”弘书狗腿地跑上去给胤禛捏肩捶腿,又叫苏培盛,“你这御前太监怎么当的,怎么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没看见皇阿玛饿了吗,还不快去传膳!”
回头再对胤禛甜笑:“苏培盛不行,一会儿儿臣来给您布菜。”
被抢活的苏培盛憋着笑出去传膳。
胤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狗腿的表现,等享受够了才施施然道:“说罢,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朕可不信大中午的过来就为了蹭御膳。”
允祥被胤禛示意找地方坐下,闻言也好奇的看向弘书。
“嘿嘿。”弘书讪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儿臣这报社马上开张了,还没个办公的地方,今儿弘暾堂哥还是去的二十一叔府上见人呢。”
“朕就知道。”胤禛道,“看上哪儿了。”
弘书再次开始捏肩,觑着胤禛的脸色试探道:“就,嗯,雍和宫。”
“咳咳咳。”允祥凭空被呛到,屋内伺候的人很有眼色的递上茶水。
胤禛扫了一眼看允祥没大事,看向弘书:“潜邸行宫拿来行商事,你也真敢说。”
弘书道:“怎么能叫行商事,报纸虽然是大白话,不比邸报文雅,但要做的也是教化百姓、移风易俗的正经事,这可是大功德。您那个雍和宫放在那里又不住人,每年白白花钱维护,多浪费啊。与其叫它白放着,不如拿来做事,到时候报纸办的好了,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这功德也都是算在您身上的,这不比白往里面填银子的好?”
“哼,功德?”胤禛睨他,“朕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会说大话了,一份小小的报纸也敢说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缓过来的允祥默默在心里点头,六阿哥哪儿都好,就是这个说大话的毛病不太好,皇上可一定得好好教教。
默默等着他四哥教训儿子的允祥就听见胤禛说:“这话在朕面前说说也就算了,不许出去说去!要让朕知道你在外面说大话惹人笑话,你这报纸也别想办了。”
允祥:……就这?
第52章
弘书装作不情愿的样子:“知道了。”
心里却在偷笑,我当然只会跟你吹,出去吹有什么用啊,外面那些人又不能给钱给地。
“那,雍和宫?”弘书捶肩的频率都快了许多。
胤禛没好气的道:“朕要是不答应,你能不耍无赖?”
弘书嘿嘿一笑,那意思分明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朕就知道,生你就是来讨债的。”胤禛轻哼道,“你要也行,以后雍和宫的维护由你来负责,银子也由你来出。”
“没问题。”弘书讨价还价,“维护儿臣负责,那报社和印刷机就得算儿臣的私产,不归内务府了,以后凭这两样挣的银子也由儿臣自己分配,不然我可没钱维护偌大一个行宫。”
“可以。”胤禛也没想过将报社收归内务府,儿子大了,该有自己的私产了,他这阵子其实都在考虑从私库里挑出一些产业分给儿子。
以前蜂窝煤和玻璃那些,是因为材料、人工、贩卖什么的都是由内务府负责,且商业属性太重,不好将之单独划给儿子做私产。报社却不同,虽然也会有银钱来往,但也算是文雅事,且一应人工之事都是儿子自己找人负责,可以和内务府拉扯开。有了自己的私房和进项,这小子以后也能少惦记点他的私库。
弘书高兴了,虽然从阿玛私库里抠银子很爽,但有自己的小金库更爽,以前是心疼阿玛为国库收入操心,才把赚钱法子双手奉上,现在国库和阿玛私库都丰盈了些,他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报纸一开始肯定是要往里贴钱的,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印刷机,等将阿玛给的那二十万两花完,他会拥有强大的产能,到时候印刷机全力开起来,必定能将书籍的成本降下来,再凭借低廉的成本抢占市场,将书局开遍大清,不仅能完成阿玛的任务,让更多人买得起书,还能整合渠道,以出书的诱惑笼络文人,掌握舆论,最后躺着把钱挣了。
心里规划着以后的事业版图,弘书用膳时就有些心不在焉,夹着菜看也不看就大口咬。
“啊。”
听到惊呼声,胤禛看过去,就见弘书嘴一张,吐出一颗带血的小白牙来。
顾不得说儿子御前失仪,胤禛探身道:“过来,张嘴,让朕看看。”
“啊~”弘书凑过去,张大嘴让胤禛查看,是右侧的后双尖牙掉了,牙龈处有些血丝,也有一颗露了点小尖尖的白牙。
看来是正常的换牙,胤禛松了口气,才开始训儿子:“该,用膳还三心二意,也不看看吃的什么就敢那么咬。”
弘书不敢反驳,他换牙换的早,五岁就开始了,换的也快,寻常孩子要到十一二岁才能换完全部乳牙,他现在就已经换的差不多了,偶尔就会忘了自己还有几颗牙没换完的事。
“漱口去,若血不止,就叫太医。”胤禛觉得自己真是操不完的心。
离开膳桌去漱口,确定不再流血了,弘书才回来。
胤禛不放心,道:“张嘴,朕再看看。”
弘书乖乖张嘴。
确认过真的没问题后,胤禛才横了他一眼:“坐吧,专心一点。”
“是。”弘书乖巧坐下,继续吃,这回不敢再走神,一口一口的细嚼慢咽。
旁观全程的允祥心中不由纳罕,他一直知道皇上对弘书偏爱,之所以不曾特殊对待弘书,是因为有前车之鉴,皇阿玛当初也偏爱二哥,结果呢?还不是父子反目,所以他才没有轻举妄动。
但今日一瞧,皇上对弘书的偏爱好似与皇阿玛大有不同,皇阿玛虽然偏爱二哥,要求却更加严厉,二哥在皇阿玛面前的一举一动都必须符合储君的礼仪和威严。弘书在皇上面前却是一副放松随性的样子,好似两人不是天家父子,只是平常人家的父子关系。不,即便是平常人家的父子,有些也做不到如此行为。便是弘暾,若是掉了牙,也不敢就那么大喇喇的当他面吐出来。
而皇上对弘书也与旁人不同,不怪罪御前失仪不说,不过是掉了颗乳牙,也紧张的亲自查看,若是旁人,恐怕只会叫人退下自行处理。
看来皇上对弘书不止是偏爱那么简单,允祥默默调整自己的想法。
寂然饭毕,弘书告退去上骑射课。
胤禛在弘书离开后摇摇头,与允祥说道:“还是沉不住气。”
允祥笑道:“六阿哥才多大年纪,如今已经够稳重了,臣觉得这样就挺好的,这个年纪就该有冲劲些。”
“朕身边说他好话的人已经够多了,你就别替他说好话了。”胤禛嗔怪道。
允祥微微一笑,并不反驳,若不是皇上您愿意听,他们这些人又哪里敢说,可曾见谁替三阿哥说过好话?
上完骑射课,弘书想了想,决定出宫去看看允禧和弘暾今日相处的如何,顺便告诉他们拿下雍和宫这个好消息,能在允禧府上蹭个饭就更好了。
“六阿哥,您怎么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允禧府上的管事一边殷勤的引着弘书往里走,一边给下人使眼色让他赶紧进去禀报。
弘书看他神色不对,料想允禧府上该是有什么事,便问道:“弘暾堂哥可还在府上?”
“在呢在呢。”管事回道,“世子如今正和我们爷在书房。”
听到弘暾还在,弘书放下心来,那看来不是什么需要他回避的家事。
一路来到允禧书房,允禧和弘暾正在门口等着:“怎么这时候出宫了,可是有事?”
“没什么大事,来瞧瞧你们。”弘书上下打量允禧,在他眉宇间观察出烦躁的痕迹,“怎么了,你这里出事了?”
允禧叹了口气:“家规不严,闹家贼了。”
弘书好奇:“能说说吗?”
允禧请他进去,坐下后才道:“就是家中奴才监守自盗,偷偷置换我书房的东西拿出去卖。”
“损失很大?”
“损失倒是不大,就是丢脸的很。”允禧无奈道,“今日若不是托弘暾侄儿的福,我还不知道要被蒙骗至何时。”
“怎么说?”弘书看向弘暾,弘暾只腼腆笑笑,并不插话。
“那家贼机警,我这书房里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他都没动,只偷换些不起眼的东西,你道他偷换的最多的是什么?”
弘书配合的问道:“什么?”
允禧郁闷地想要吐血:“友人写给我的书信!他还怪有眼光的,偷换的都是书法大家之信,自己临摹后将仿件放回远处,原件拿出去卖给那些书局,说人家出高价收回去出字帖!”
“若不是今日与弘暾侄儿聊起一事,我记不太清,去翻看老信,还不能发现。”
“……”弘书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能追回来吗?”
允禧摇头:“他是私底下卖给收赃物的中间人的,没有抓到现场,人家哪会承认。”
至于去找书局就更不可能了,弘书只能安慰:“破财免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