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鼻梁本就挺,这一条布条绑上去,显得他的鼻梁更挺了,就是那薄唇瞧着也好看。
若是把他头上那丑兮兮的僕帽摘下,遮着眼再配上他那半长不短的发型,可别说有多禁欲了。
掌柜娘子也打量着,叹道:“小娘子好福气呀。”
陆鸢转头,与掌柜娘子会心一笑。
掌柜娘子把余下的八文钱给了她。
陆鸢厚着脸皮问:“掌柜娘子这里可有有瑕疵,便宜卖的棉布?”
掌柜娘子道:“你倒是问得巧了,先前不是下了暴雨么,放次品的仓库被水淹了,也被泡了一些有瑕疵的布,本想留给相熟的人,你既然问了,便卖些给你。”
说着,她喊了小工去把货拿出来。
不一会,小工便抬了个箩筐出来,她说:“这些布本就是卖八文一尺的。因着有些地方被虫蛀,也有一些洗不掉的污渍,但还是得四文一尺。”
麻布都得六文一尺,棉布比麻布暖和,便是有污渍和虫蛀也是要得的。
陆鸢拿了一块藕色的棉布,摊开来看,约莫有七八尺吧,每隔一处都有些许小洞,在这些小洞上缝上一些小花布,便看不出来损坏的地方。
又拿了一块染色不匀的青色布料,五六尺长,可以给春花做一身衣裳。
陆鸢挑了几块较长的布料,心算大抵有二十尺左右。
她拿给掌柜娘子量尺寸。
晾出来不到二十一尺,掌柜娘子便给她按二十尺算了。
一共是八十文。
出了布庄,陆鸢问祁晟:“你会不会觉得我不重视治你的眼睛,乱花钱呀?”
祁晟忽然好笑道:“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陆鸢:“毕竟我一下子就花了八十文呢,你后边治眼睛可要花不少钱。”
祁晟轻叹了一声,道:“我心胸并没有那么狭隘,且本就是你挣的钱,再者也不能因为治我的眼疾,就让你和孩子连过冬的衣裳都没有。”
“便是在冬日暖如春的岭南,冬日也有不少孩童老人被冻死,所以过冬与眼疾两者都没有轻重之分。”
陆鸢轻笑了笑:“得了,只是试探试探你,你若说在意,我定把你撇下。”
“你的眼疾,不是一下就需得给足银钱,下回我出摊,再怎么样都能挣百来文呢。”
祁晟道:“你只会说说,不会真把我撇下。”
陆鸢调侃道:“要不你试试,瞧我会不会真把你撇下。”
祁晟反手便握住了她的手腕:“放心,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说罢,又问:“是不是该去酒楼食肆推销你的菌干了?”
陆鸢:“不急,咱们先去干货铺子了解了解行情。”
“来时我注意过了,离布庄不远有个干货铺子。”
陆鸢拉着他的手就往干货铺子去。
前边他们俩举止亲密引人侧目,如今祁晟眼上蒙了布条,一瞧就知道是个瞎子,倒是没人觉得他们举止有问题了。
寻到干货铺子。
入了铺子,说明来意,掌柜道要先看货,陆鸢只好给他瞧了。
“大红菌、鸡油菌四文钱一两,其它杂菌两文钱一两。”
陆鸢听到价格,很惊讶。
这可比在镇上卖要高多了!
掌柜抬眼看她,道:“你送去酒楼食肆,人家掌柜的不会分辨有毒没毒,断是不敢要你的。”
一句话,把陆鸢想过的路堵死了。
仔细琢磨,还真有可能。
能分辨能吃菌类的人在少数,黄兰还是会分辨有毒没毒,才能摘到这么多的菌子,别人就不一定了。
掌柜抬头看她:“要卖掉吗?”
陆鸢笑道:“自是要卖的。”
黄兰卖的菌子,不管是什么种类,都是二十文一斤。就这些卖出去,她也是暴利!
既然都暴利了,她自是不用觍着脸再去推销。
四斤多重的菌子,卖了一百七十四文!
就算再给黄兰六七十文,她都能有一百文呢。
这简直是一笔意外之财!
陆鸢的钱袋子又重了起来,可别提多高兴了,但在人家铺子里,她只得端着镇定。
但一出了干货铺子,她便激动了起来,与祁晟说:“咱们刚花出去的,又都给挣回来了!”
祁晟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嘴边噙笑,道:“我觉着,你比我还能挣钱。”
陆鸢被夸,虽然高兴,可也没飘起来。
她说:“你可别恭维我,你以前打猎,一头狼都能卖不少银子呢。我这忙活来忙活去一个月,手里也就只剩下几百文,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是老太太自掏腰包给我做的。”
她掂了掂钱袋,又极为看得开:“不过,凡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咱们日子总归已经慢慢好起来了,不是吗?”
‘咱们’二字,祁晟听得格外地顺耳,嘴角的笑意也不由自主地浓了些。
“是,咱们家的日子慢慢好过起来了。”
‘咱们’二字,在他嘴上过了一遍,音量也重了许多。
陆鸢好似没有忧愁似的,牵着他的手,心情极好,笑盈盈的道:“走吧,咱们去和里正汇合。”
第46章
陆鸢他们是日升时出发, 近乎夜幕降临才归至围山村。
入了围山村,刘俊生庆幸道:“好在入夜前回来了,不然夜路多猛兽,可凶险了。”
牛车停至祁家外。
里正坐了一日的车, 精神有些萎靡, 还是开口与陆鸢夫妻道:“下回你们去城里, 得早些回来了。我就不去了,老骨头折腾不起来了。”
坐了整整四个多时辰的牛车, 别说是里正了,便是陆鸢这副年轻的骨头也都快散架了。
下了牛车, 陆鸢整个人蔫蔫的。牛车一走, 她就立马扒拉住祁晟的手臂,整个人似被抽了骨头一样软绵绵的, 没半点力气地贴在他的身上。
祁晟忙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要我背你进院子吗?”
陆鸢有气无力的说:“我又不是那丧心病狂的, 要你一个瞎子来背, 我更不想摔了, 我就歇会。”
何老婆子听到声响, 提着油灯出了屋子,看见两个人影, 问:“回来了?”
陆鸢听到声,立马给站直了。
祁晟:……
她这恢复能力, 着实让他始料未及。
陆鸢上前开院子的栅栏门, 应:“是我们。”
何老婆子这才提着油灯走了过去,急问:“今日到城里瞧眼疾, 大夫是怎么说的?”
陆鸢言简意赅:“能治。”
何老婆子捂着胸口长吁了一口气:“能治就好,能治就好!”
庆幸后,又忐忑不安的问:“那这医治的花费呢?”
陆鸢应:“估计一二两银子就能治好, 甚至都不用一两银子。”
祁晟身强体壮的,体质应该是过关了的,治疗也不会太费事。
何老婆子闻言,眼里的喜悦溢于言表。
祁晟道:“祖母,我们先回去再说。”
何老婆子这才反应过来:“是是是,瞧我都糊涂了。你们赶了一天的路,肯定都累了,锅里有粥,也有热水,赶紧喝点粥,洗洗再休息。”
陆鸢进了院子,才问:“孩子们呢?”
何老婆子应:“在屋子里头呢,心心念念她们的娘怎么还没回来,一听到声就想下床,外边蚊虫多,我就没让她们出来。”
走到屋檐下,陆鸢把背篓放下,拿过油灯就赶紧先去了茅房。
出茅房洗了手后,便进了何老婆子的屋子。
一开门,就见两个孩子都在门边蹲守着。
春花秋花一看到她们的娘,一人抱住了一边大腿,抬着头,眼睛扑闪扑闪地喊“娘”。
陆鸢蹲下来,逐一啄了一下两个孩子的脸颊,问:“今天在家里有没有听话呀?”
春花点头:“我们帮忙喂鸡,捡鸡蛋了。”
秋花也应:“听话,捡鸡蛋。”
陆鸢好笑地摸了摸秋花的脑袋:“小秋花现在说话,都利索了,真棒。”
被夸赞的秋花虽然没笑,但下巴微微抬了起来,有点让人不易察觉的小神气。
何老婆子也进来了,与两个孩子说:“你们的娘累了一天了,让她先去喝点粥。”
陆鸢与她们道:“等我喝完粥,洗了澡后,再过来与你们说话。”
她从屋子里退了出来,回到隔壁屋子,粥和菜都已经摆在两张杌子上了。
何老婆子用猪油炒了笋,瞧着就很下饭。
祁晟已经把闷热的僕帽摘了下来,但布条也拆了下来,陆鸢没瞧见戴着布条不戴僕帽的模样,有点可惜。
她在祁晟对面的矮杌子坐了下来,说:“你不累吗?”
瞧着他面上没有半点疲惫,这体质好到根本就瞧不出来半个月前昏迷了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