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晟给把筷子递给她,说:“只是有点累而已。”
陆鸢瞪圆了眼:“而已?!”
“我都快累趴下了,你才有一点点累?”
祁晟听着她惊讶的声音,都能猜得出来她此时的表情,定是惊讶中带着气愤。
他嘴角不自觉带着丝丝笑意。
就是有些可惜,他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无法想象得出来她现在的神色。
陆鸢端起粥,气得喝了两大口。
祁晟不解:“你平日里也做了很多活,推磨,挑水,可今日只是坐了牛车,没做活,可为何我觉得你比平时都累?”
陆鸢仔细想了想,道:“可能是干活的时候只是一个地方累,今儿做牛车,稳归稳,可路上多石头,依旧会颠簸,全身加上五脏六腑都被上下颠了一天了,能不累么。”
外头传来何老婆子的声音:“丽娘,水已经给你提到杂物房了,里边也熏了艾草,吃完了就赶紧去洗漱。”
陆鸢应了一声“诶”,然后快速吃完,与祁晟道:“你慢些吃,我先去洗,明日再蒸药给你敷脑袋。”
说罢,她抱着衣服就出了屋子。
简单洗完澡,陆鸢便去隔壁屋陪孩子,实在是累得不行了,陪了一会儿就回屋了。
躺下没片刻,就径直睡了过去。
祁晟梳洗进屋,摸索到床边时,就听到了匀匀的呼吸声。
平日躺床上还能与他说好一会话,今日话都没说几句,瞧来她是真的累坏了。
床外头留了好些位置,祁晟也就没摸进里边睡,而是躺在了外侧。
夜里寒凉,被衾还没塞芦花,就薄薄的两层布。
陆鸢觉着冷,不由自主地一直往外蹭去。
才躺了一会的祁晟,感觉到了身边紧紧贴在自己身边的丽娘,睁开了双目。
听见她呢喃着“冷”,祁晟迟疑了一会,还是伸出手臂,把人揽在臂弯之中。
他们都是夫妻了,自是不用在意什么男女有别。
说服了自己,又暗暗呼了几息,才闭上眼。
陆鸢睁开眼时,瞧着眼前的胸膛,愣了一下。
她眼珠子转了转,视线往下移动,落在了环在她胳膊上的手臂。
观察一圈,得出结论。
昨晚,是祁晟主动抱着她睡的,不是她睡相差。
她收回目光,转眸看向双眸紧闭的祁晟。
虽然夫妻以上未满,但以他们现在的亲密情况,也算是情侣了。
她这二十几年未脱单,一脱单,竟然还谈了个老祖宗,她可真厉害。
陆鸢抬起手,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别装睡,我知道你醒了。”
祁晟睁开眼,无奈道:“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陆鸢推开他的手臂,坐了起来:“你身体绷成那样,我想不知道能难。”
说着,又嘀咕道:“都一块躺了半个月了,你怎么比小姑娘还容易紧张?”
祁晟:……
这话他不爱听,就当作没听到。
陆鸢伸了个懒腰,拍了拍他的手臂:“起来,让我下床。”
祁晟也坐了起来,说:“你昨日那么累,不再歇一会?”
陆鸢往透光的窗口瞧了眼,说:“这会都日上三竿了,还睡,今天都不用干活了。”
祁晟问:“明日也不用去赶集,你今日要做什么?”
陆鸢:“做衣服呀,老太太做刺绣那么挣钱,肯定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做衣服上。”
苏丽娘在做衣服的活上还是有经验的,况且有何老婆子在旁指导,她应该也没多大的问题。
祁晟也随着她起了,摸到布条,裹到了眼上。
寸头稍长了些,裹着黑布,身上的衣裳也是黑色红边的,瞧着就像禁欲的僧侣。
陆鸢欣赏了好一会他这副禁欲的模样,才下床梳头。
祁晟只整理了衣裳,也不用梳头,便径直地出了屋子。
不管是沐发,还是日常,这发长都甚是便捷。
若不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不太雅观,祁晟真想一直留这个长度。
陆鸢梳头,绾发后从屋子出来,春花殷勤递给她端来漱口用的水,秋花则把柳枝拿过来给她。
陆鸢好奇道:“平时也乖,但今天怎么格外的乖?”
何老婆子晾晒着笋干,说:“早间与她们说,你们昨日太累了,不要吵你们睡觉,想是心疼你了。”
陆鸢笑道:“还是闺女贴心,等我盥洗吃了朝食,就给你们量身做衣裳。”
说着,她与何老婆子道:“老太太,一会给你说点事。”
她盥洗后,和祁晟一同坐下吃朝食。
时不时地掰一点饼子投喂春花秋花吃。
喂着喂着,陆鸢道:“你们两个喝了打虫药后,好像真长了点个子,脸也不皲皮了。”
祁晟给的紫草油还真好用,这才几天,脸上的皲皮都好了。
她转头和祁晟说:“你什么时候再给我多做点紫草枇杷叶的油膏?”
祁晟道:“你后日去市集,买些板油回来,我再给你做。”
陆鸢琢磨了一下,道:“要不等天冷了,咱们也做一点到镇上卖?”
祁晟道:“成本不小,能买得起的人在少数。”
也是,板油那么贵,紫草也要花钱买,还得寻装着油膏的器皿,成本可还真不小。
“我先仔细琢磨,到时候再看能不能卖。”
她吃了朝食,便找何老婆子说事去了。
陆鸢把收帕子的事与何老婆子说了。
何老婆子也不惊讶,只让她把布料拿出来。
陆鸢把背篓拿了过来,找出了那两尺布,说:“就慢慢绣,绣个一两回,挣了点体己钱后,不干了也行。”
何老婆子点了点头,遂看到背篓里头的其他布,问:“要做衣裳?”
她点头,应道:“都是些次品棉布,四文钱一尺,我寻思着棉布比麻布暖和,就买了一些回来,给我自己做一身衣裳,也给两个孩子做两身。”
何老婆子道:“你给我接了刺绣的活,我可没时间给你做衣裳了。”
陆鸢道:“我自己做。”
“你?”何老婆子不太相信地瞧了她一眼,问:“晟哥儿的鞋子,你做怎么样了?”
陆鸢应:“在做了,在做了。”
何老婆子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晟哥儿年前能不能穿上你做的鞋子。”
陆鸢点头,满口应道:“能,肯定能。”
说了一会话,陆鸢拿了八文钱给何老婆子:“这是扣了料子钱后的八文钱。”
何老婆子也没接,道:“你当家,你拿着。”
陆鸢道:“老太太你平日和我去市集摆摊,都没要工钱,这是你挣的辛苦钱,我可不能拿。”
“况且,等年岁还得给我们这些小辈压岁钱呢。”
听到最后的话,何老婆子默默拿过了八文钱。
陆鸢给了钱,又道:“我还得去一趟陈二嫂家,把菌干的银子拿给她。”
“菌干都卖出去了?”相对比帕子能挣钱,何老婆子显然更在意菌干能挣钱的事。
何老婆子一问,陆鸢脸上的笑没憋住,低声说:“不仅卖了,还挣了个大差价呢。”
何老婆子挑了挑眉,道:“你便是挣了,也别说太清楚,省得别人心里不舒服。”
陆鸢点头:“我明白。”
与何老婆子说了事,陆鸢便带着两个孩子一块去找黄兰。
黄兰正在做针线活,见她来了,便问:“你郎君的眼疾,城里的大夫是咋说的?”
陆鸢进了院子,把秋花放下,说:“大夫说能治,但得费些心思。”
黄兰:“那这得花不少钱吧?”
“还成,前边估摸得几百文,后边还不知道要多少,但前边医治的银钱,还是能拿出来的。”
黄兰叹了一口气:“这穷人生一次病,家底都得掏空了。病了都不敢去瞧大夫,只能是硬撑着,生怕去寻了大夫,说是重病。”
不管哪个时代,老百姓依旧都是看病难。
陆鸢也跟着轻叹了一声,随后把串好的铜板给了黄兰:“六十八文钱,嫂子你数一数。”
黄兰接过铜板,讶异道:“都卖出去了呀?”
陆鸢点了点头:“全卖给了干货铺子,价钱比在镇上还高些,我挣了差价。”
黄兰道:“我若是自己拿去卖,估计得卖两三回,摊位费和车费都是钱,还干不了别的活。你大老远帮我带去城里卖,这差价活该你挣。”
说着又缝两针针线,想了想,又停下,抬眼看向她:“那这之后,你和阿晟是不是还得去城里?”
陆鸢点头道:“过几天还得去一趟。”
黄兰道:“那正好,我娘家也晒了菌干,明儿个我回去拿来,你过几天再拿去城里卖了呗,你就按着这个价钱给我们就成。”
陆鸢笑道:“行,有多少我都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