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镇上的人少了,这豆乳豆花凉得又快, 也做不了那么多。
虽然按着孙媳的法子, 弄了桶套包着,但路途上也耽搁了一个时辰, 在市集上,若是半个时辰卖不完,也凉了。
而且村子里有人也做起了豆乳的生意, 用的水也是山泉水,所以现在都是靠卖豆花挣钱,还得分成三份,所以先前还有五六十文钱的收入,慢慢地,挣的钱也少了,最近这两趟都挣不到三十文钱了。
大武离开后,何老婆子才进了屋子,春花正在和秋花说话。
秋花她娘走的时候,就交代过了,每天都要陪着秋花说说话,不然这孩子以后说话都不利索。
何老婆子进来的时候,两个孩子都看向了她。
发现春花的眼睛红通通的,便问:“咋的了?”
相对比姐姐,秋花则平平淡淡,说:“姐姐,想娘。”
春花瘪了瘪嘴,不说话。
何老婆子看向秋花,问:“秋花不想吗?”
秋花眨了眨眼,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却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想。”
何老婆子笑了笑,道:“你们的娘很快就能回来了。”
这一天天的,没了个拌嘴的人,还怪不习惯的。
听了何老婆子的话,不仅春花的眼睛一亮,就是秋花也定定地看着她。
“真的吗?”春花满是期待地追问。
何老婆子点了点头:“算算日子,再过几天就能回来了。”
春花又问:“那回来的时候,祁叔叔的眼睛是不是就能看见了?”
何老婆子默了一下,淡淡一笑:“能看得见。”
这也是何老婆子最希望的。
早间,何老婆子让大武把做好的豆花和豆乳提出了厨房。
牛车也正好在院门外等着了。
大武把豆乳和豆花放上牛车后,就离开了。
何老婆子目送牛车离开后,就转身回了厨房,开始做朝食。
做好了早饭,喊两个孩子:“别喂鸡了,快过来用朝食。”
两个孩子乖乖地走了过来。
何老婆子给她们姊妹俩都舀了半碗冒着热气的豆乳,然后给她们递过水煮鸡蛋。
姊妹俩接过鸡蛋,都往桌面上敲了敲,然后才开始剥鸡蛋。
两个孩子正剥着鸡蛋,就有个老妇人提着个篮子进来了。
“哟,吃朝食呢。”
见着两个小姑娘正在吃整个鸡蛋,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
何老婆子道:“你要我留的豆乳在厨房,你跟我进来装吧。”
老妇人跟着进了厨房,瞅了眼外头的两个孩子,才嘀咕道:“你这也太糟蹋了。”
何老婆子皱眉看向她:“怎的?”
老妇人睨了眼外边,说:“人家亲生的孙女,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能吃上一个鸡蛋,你还舍得给这两个便宜孙女吃?”
何老婆子脸色一沉,道:“咋的,我自家的鸡蛋,想给谁吃就给谁吃,你还要管到我头上来了。”
老妇人见她生气了,忙道:“没的事,就是这么一说。”
何老婆子冷哼了一声:“我又不是那黑心肝的,人家娘亲是晟哥儿的福星,而且还挣钱给晟哥儿治病,我不至于连个鸡蛋都不舍得给她们吃。”
老妇人还是小声嘀咕道:“人家娘亲也不在家,给不给,哪能知道?”
瞧着那俩孩子现在的模样,不说白白胖胖,但干净整洁,不黑了,脸上也圆了一些,瞧着养得比村子里其他闺女都要好。
现在这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刚来围山村时,黑不溜秋且皮包骨的模样?
何老婆子冷嗤道:“那是黑心肝才能干出来的事。”
被指桑骂槐黑心肝的老妇人不说话了。
装了一大汤碗的豆乳,给了两文钱后,就匆匆地走了。
何老婆子冷嗤了一声,把锅盖上后,才从屋中出来。
见秋花剥鸡蛋,剥得极慢,而且只剥了外边的壳,却是把蛋衣留着。
每回吃鸡蛋,这孩子都会把鸡蛋壳剥去,留下有蛋衣的鸡蛋,最后才会撕开来吃。
何老婆子道:“你这孩子还怪有耐心的,以后跟我学刺绣。”
春花道:“我也要学。”
何老婆子点头:“你能坐得住,也可以学。”
只要不像她娘那样坐不住就成,一双鞋子就只把鞋底纳好了,现在连鞋面都没做呢。
何老婆子想着这几天他们就要回来了,就给他们收拾收拾屋子,晒晒席子。
一收拾,就把只做了一半的鞋子找了出来。
她们娘就天生不适合做针线活。
吃完了朝食,何老婆子拿了银子,就带着两个孩子去里正家里抓老母鸡。
里正娘子让大儿媳给她逮了一只鸡,问:“这怎么忽然想要抓鸡了?”
何老婆子道:“晟哥儿和丽娘去城里这不快一个月了么,我就想着抓只老母鸡,让他们回来后好好补补。”
里正娘子算了算日子,道:“这也确实是快要回来了,奔波了一个月,也该补补了。”
说了一会话,里正娘子拿了一小把干花生分给两个小姑娘。
春花秋花看向何老婆子,在何老婆子点头后,才接过花生。
春花:“谢谢里正娘子。”
秋花也跟着姐姐说:“谢谢,娘子。”
里正娘子乐道:“这两个孩子教得可真好。”
何老婆子瞅了眼两个小姑娘,笑道:“那还不是她们的娘教得好,这姊妹俩乖巧得很,带她们也轻省。”
夜里也还能有个说话的人,倒也不会那么孤独。
里正娘子:“不仅有礼貌,模样也是越来越俊了。”
她看着两个孩子如出一辙的大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转头看向何老婆子:“俩孩子养养都能变了样子,你说你那孙媳从城里回来后,是不是也变了样子?”
何老婆子笑了笑,不甚在意道:“丽娘五官底子本来就不错,只是吃了太多苦,才熬成了那模样,变不变都无所谓,平平安安回来就成。”
去广康城前,丽娘的模样也是寻常妇人的模样了。
反正也不是她和她过一辈子,何老婆子也没那么在意漂不漂亮。
吃过中食后,何老婆子带着两个孩子去歇了晌。
半睡半醒间,似乎听到了院子外传来声响,睡得浅的何老婆子醒了。
听着声响,心道这青天白日的,总不可能是贼吧?
琢磨了一下,想着有可能是刘家三郎回来了,便放轻动作下了床,穿上鞋子,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
何老婆子仔细一听,声音是从厨房传出来的,她拿起倚在屋外的扁担,一步一步,慢慢地朝厨房走去。
这还没走近呢,就看到有一个穿着杏色衣裳的妇人从厨房里走出来。
她愣了一下,惊道:“你是何人,怎么……丽娘?”
虽然第一眼没认出来有些变化的孙媳,但不过几息就给认出来了。
陆鸢见着何老婆子,笑容顿粲:“老太太,可想我了?”
何老婆子惊讶了一瞬,左右张望,寻找孙子的身影:“晟哥儿呢?”
陆鸢道:“在后头呢,我急着回来上茅房,但偏生路难行,到村口我就给跑回来了。”
她晓得她们在睡午觉,就没去打搅,上了茅房,便到厨房找水喝,没成想一出来就看到拿着扁担要打贼的老太太。
何老婆子放下的扁担,眼神期待地看向她,嘴唇颤颤地问:“晟哥儿的眼睛……治好了吗?”
陆鸢也不与老人家卖关子,径直道:“好了六成,视物没什么大问题了。”
“我们跟着刘家三哥的牛车回来的,应该也差不多要到家门口了。”
他们在城里打听了许久顺道去安平镇的牛车。
正好打听到今日有回来的牛车,正好是赶集日,还能赶上刘家三郎的牛车,他们也就提前两三天回来了。
何老婆子也不在意他们是怎么回来的,她耳中只听到自己孙子的眼睛能瞧见了。
她也顾不得再问旁的了,转身就往院子外跑去。
陆鸢忙提醒:“老太太你慢些。”
提醒后,她笑了笑,然后入了屋子。
两个孩子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都醒了。
姊妹俩都已经坐了起来,听到开门的声音,有些懵懵地与陆鸢对视。
陆鸢带着笑意地走到床边,轻弹了弹她们的小脑袋瓜子:“怎么,傻了?看到你们的娘,也认不出来了?”
春花张开嘴巴喊了一声“娘”就大声哭了出来,蓦地扑向了自己的娘。
陆鸢抱住了她,道:“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吗?怎么就哭了。”
秋花虽然没哭,但也扑过来抱住了她。
陆鸢把两个孩子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们的后背,说:“好了好了,别哭别哭,我给你们买了好吃的回来,一会等叔回来,我就给你们分。”
陆鸢哄了好一会,外头传来了声响,她便给两个孩子穿上布鞋和厚衣,牵着她们走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