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查看伤口时,杨县丞问:“这郎君的伤势如何?”
能得县丞亲自关照,大夫不敢马虎,应:“未伤及筋骨,只是皮肉伤,休养小半个月,不沾水,不干力气活,便可。”
杨县丞点了点头,随之看向祁晟,道:“你休息个几日,年初八后再来公署上值。”
祁晟暗暗松了一口气,开口道:“多谢大人。”
杨县丞心道,他道谢,他这个做上峰的还要谢他呢。
这三贯钱一个月工钱,还只做半个月的下属,还是请得很值当的。
大年初一一大早,陆鸢封了三个红包,给了两个孩子,又拿了一个给老太太。
老太太惊讶道:“怎还有我的份?”
陆鸢笑应:“因为我尊老爱幼。”
老太太:“你这孩子,也不知这张嘴是怎么长的,这么会说话。”
陆鸢笑吟吟地应:“吃蜜糖长大的,所以这嘴才会这么甜。”
老太太被她的话逗笑了:“还真会说话。”
陆鸢笑道:“快拆开来瞧瞧。”
老太太道:“没见那个当着人面拆红包的,不过怎么这么薄,你真放银子了?”
陆鸢:“那当然了。”
老太太半信半疑地把红包拆开,把里边的东西倾倒了出来,一小片银片落入了掌中。
陆鸢道:“虽然只有三钱重,但还是能做一副耳环的。”
老太太惊诧道:“这换成银钱可得有三百多文呢。”
陆鸢:“我今年挣了钱,大方着呢。”
老太太把自己准备的红包给了她:“和你的比起来,我这就少了,你别嫌弃才好。”
陆鸢双手接过,笑盈盈道:“不嫌不嫌,谢谢祖母,祝祖母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老太太闻言:“你倒是喊祖母了。”
陆鸢:“过年不一样。”
两个孩子也学着陆鸢,朝着老太太道:“曾祖母,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老太太把两个红包分给了她们。
给了红包后,一家子便开始用朝食。
这正吃着,隐约间似乎听见了马蹄声,在怀疑是幻听之际,两个大人的动作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陆鸢和老太太相视了一眼,下一瞬,倏然放下碗筷,起身。
陆鸢腿脚利索,是第一个从屋子跑出去的。
第93章
大年初一的大街小巷, 是孩童嬉戏声,大人间的唠嗑说笑声,还有炮仗声。
欢声笑语,满满的年味。
祁晟牵着马走在街道上, 归心似箭。
回到垂柳巷, 巷子的人见着他, 都惊诧:“呀,祁郎君可算是回来了, 你家媳妇和老太太脖子都给盼长了。”
祁晟回了声新春好,便步履匆匆地朝家而去。
这才到家门外, 他就看见一张充满着喜悦且朝气蓬勃的笑脸。
回了家, 感觉真好。
陆鸢跑到了跟前,虽然笑着, 但眼眶红红的:“你可算回来了, 可担心死我和老太太了……你怎么这么砢碜了?”
说到后头, 陆鸢都头点不确信了。
老太太走到了跟前, 拍了一下她的后背:“说什么呢, 那里砢碜了,分明还是英俊的。”
陆鸢摸了摸被打的地方, 心说胡子拉碴的,眼底还泛着青, 可不砢碜, 刚刚都有点没敢认。
祁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七八日都在山林之间, 都没有好好打理。
他无奈笑了笑:“先让我洗漱,再给我做点热食。”
老太太道:“对对对,先洗澡, 我这就去烧水。”
说着,也喊上陆鸢:“你也进来帮热一下昨天剩的羊杂汤和菜。”
陆鸢看了眼祁晟,说:“我一会儿再仔细盘问你。”
两人进了厨房,祁晟看向两个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姑娘。
许是祁晟长了胡子,脸上也有些皲皮,姊妹俩有点不确定是他,一时没喊人。
祁晟道:“爹身上脏,就不抱你们了。”
听声音,两姊妹确定了,是她们的继父。
姊妹俩齐齐地喊了一声:“爹。”
祁晟对她们笑了笑:“春花秋花,新年好。”
春花甜甜地回了句:“爹,新年好。”
秋花情绪不明显,但也跟着她姐姐一同说:“爹,新年好。”
祁晟:“你们帮忙喂一下马。”
说着,他把马拴到了树干上。
厨房里,锅中本就还有一些热水,又添满,烧了不过小半刻,水就沸腾了。
但一锅水肯定不够他沐发沐浴的,舀到桶中,又多烧了一锅。
陆鸢正要提水出去,老太太忙道:“老规矩。”
陆鸢眨巴了一下眼,不解道:“啥老规矩?”
老太太没好气道:“上回晟哥儿回来那会儿,怎么跟你说的?”
陆鸢对上老太太的眼神,一瞬间心领神会。
“行吧,一会我去仔细检查检查。”
祁晟用冷水刮了胡子,一时间又帅回来了,就是脸干干的,估计都是这几日冷风给吹的。
陆鸢与他道:“进澡间,我先给你沐发,一会给你搓搓背,估计都能搓出二层泥了。”
祁晟接过她手里的热水,一愣,道:“沐发便行了,沐浴就不用你了。”
陆鸢:“那不行,老太太交代的,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藏伤。老太太就是没交代,我也是要看的。”
“再说了,我哪里没瞧过?”
祁晟听了这话,微微蹙眉,这话听着就很不对劲,但说的人是她,就没什么不对劲的。
进了澡间,祁晟把外衫脱和僕帽都脱下了,就着单衣背对陆鸢而坐。
陆鸢道:“七八天没洗了,可别长虱子了。”
祁晟:……
这话,他不爱听,还是继续当作没听见。
陆鸢使劲揉搓了皂角,弄出浆液后才抹到他的头上继续揉搓:“等过些天,我就去买些皂豆。”
祁晟应道:“明日我与你一同逛。”
陆鸢问:“不用上值吗?”
祁晟:“初八才去,所以这些天我都能在家帮忙。”
陆鸢道:“我请了人的,你都忙了好些天了,估计也没能好好休息,好好吃饭,今晚明晚都不用你忙,你就好好休息吧。”
说着,便给他挠头:“力道合适吗?”
祁晟闭上了眼,舒适的“嗯”了一声。
“疼不疼呀?”她问。
“不……怎么忽然这么问?”祁晟反应了过来,睁开了双目。
陆鸢:“我可闻出来了你身上的血腥味,你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的,也不是你的,肯定是借别人的,就是为了不让我们看到你身上的血污,还有划痕。”
“你自己受伤的血腥味可掩盖不住。”
她可是做护理的,这点细节怎么可能没注意到。
“别与祖母说。”
陆鸢:“我也没打算和祖母说,一会我看看……头往后仰,我给你冲一下,再洗一遍。”
祁晟往后仰头,问:“真的很脏?”
陆鸢:“那倒不是,只是想着你在山里待了那么多天,我还要和你一块睡,我得给你洗干净点。”
祁晟笑了笑:“你是真爱干净,比祖母都爱干净。我仔细想了想,咱们生意能比别家要好,少不了干净整洁的原因。”
他们的桌子干干净净的,桌面和器皿都没有油污,就算油炸用的油,也是差不多就会换。别家或多或少,桌面和器皿都会有些许的油污。
“那可不,干干净净的,瞧着也有食欲。”她应。
洗了两遍后,老太太敲了敲浴室的门:“热水烧好了。”
陆鸢应了声:“行,我这就出来提。”
她给他擦了擦头,随即道:“你把衣服脱了,我去提水。”
祁晟:……
陆鸢提水回来的时候,祁晟倒是脱了衣裳,但腰间围了块布巾,把关键的地方都给遮住了。
许是坐得板正,双臂放在腿上,有些许的用力,后背肌理很是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