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祁晟来接陆鸢收摊的时候, 便见到陆鸢和胡七娘正在打扫摊子。
虽然收拾得差不多了,但也能看到地上几滩油,还有堆做一堆的碎片土陶器。
祁晟顿时明白了什么,脚步加快, 急切的问陆鸢:“有没有伤到?”
胡七娘忙帮应道:“倒是没有被伤到, 可就是被诬陷了, 说咱们的豆乳有蟑螂,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之后的生意。”
祁晟闻言, 皱起了眉头。
陆鸢看得开,道:“没事, 这些都是些混混, 大家都是有眼看得,再说了, 我们会去报官, 我相信县丞帮咱们的。”
知县就不想了, 估计为了政绩, 只会帮着这杨主簿, 这件事会轻轻揭过。
既是杨县丞的主意,肯定是得看他。
里甲见她家摊子的男人来了, 也走了过来。
这平时都是祁晟和里甲打交道,平日里做多了吃食, 祁晟也会给里甲送一些过去, 这些交情也就有了。
里甲仔细询问:“你们家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祁晟佯装不解,问:“何意?”
里甲道:“今晚砸摊子的这些人, 是广康县的二流子,平日里大家都躲着走。”
“你们家摊子是夜市这些摊子里头,算是最干净的了, 且你家的豆乳每碗都会过滤过,那么大的一个蟑螂,不可能看不到,大概就是他们把蟑螂放进碗中来讹你们的。”
里甲对他们摊子的习惯还是知道的,怀疑别家不干净,也不会怀疑他们家。
祁晟道:“明日我们就去报官。”
里甲道:“听说这些混混背后有人,这报官,也未必能有结果。”
陆鸢道:“有没有结果,试过才知道,不然这每回出摊的时候都来砸,哪能经得住。”
“再说了,这报了官,才能证明我们问心无愧。”
里间见他们意已决,便也就没再说什么,继续去巡逻了。
等把被打砸的东西都收拾妥当后,桌椅也没怎么坏,就全搬上了小推车,其他的垃圾,会有人专门收。
他们所交的摊位费,是已经给了清理的费用的。
陆鸢和胡七娘道:“今晚你也受累了,这虽然都没摆够两个时辰,但这工钱还是按照十八文给你。”
说着,给她数了铜板。
陆鸢和祁晟收摊回到家中后,才道:“虽然提前知道了有人会来砸咱们的摊子,真看到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七上八下的。”
祁晟道:“咱们明日就去找县丞。”
陆鸢道:“对了,今晚是黄鹂提前来提醒我,说是有人要砸我们的摊子。”
祁晟挑眉:“她是如何得知的?”
陆鸢:“今日那些人在她跳舞的瓦子里吃酒,她无意间听到的,前脚才跑来提醒我,后脚那些闹事的人就来了。”
祁晟神色中带了些思索。
陆鸢见此,问:“你在琢磨什么?”
祁晟道:“在想,让她做人证的可能性有多大。”
陆鸢想都没想,便应:“一成都没有。”
“她是在瓦子里听到的讯息,要是被人知道往外讲了,这往后哪个班子还敢要她?就算有人愿意要,人家瓦舍都不敢让她继续跳舞了。”
这娱乐场所,最顾忌的就是这泄密了。
祁晟:“所以我在琢磨着,如何在不泄露她身份的情况下,想让她做人证。”
这有了人证,就能知道这是提前预谋的,而不是他们摊子的问题。
陆鸢道:“虽然我不怎么喜欢黄鹂,可也别害人家,今日人家可是给咱提了醒的。”
祁晟颔首:“知道了。”
他看了眼搬回来的桌椅,道:“咱们还是先算算今晚的损失吧。”
陆鸢道:“原本打算这几天换油的,听你说会有人来砸摊子,我就没换,所以损失的就那些锅碗瓢盆,算算的话,估计不会超过五百文。”
祁晟道:“算,油损也算。”
陆鸢一笑,算道:“每锅油可都有一斤半的呢,这都要三斤板油才能出这么多的油,一斤板油得二十文钱一斤,这三锅可就是一百八十文呢,桌椅也不同程度的损坏,不要多,就一百文。”
翌日一早,祁晟上值的时候,陆鸢是跟着一块去的。
到公署前,她是第一个到的广康公署。
广康县城里的百姓,倒不似村子里的村民那般怕见官,除了失窃,谋害等外,有解决不了的纠纷,也会寻到公署让知县主持公道。
知县从未单独找祁晟说过话,也不怎么在意这人,自是不清楚他家何在,妻子姓甚名谁。
还是身边的杨主簿提醒,他才知道堂下的妇人,是县丞聘请砦官之妻。
晓得是被人砸了摊子,询问了一些讯息后,身旁的杨主簿道:“大人,不若就让陆捕快去调查,正好陆捕快刚查完一个案子,手上没有活计。”
知县便唤了陆捕快去查此事。
报了官,就如同后世报了警一般,得回去等消息。
陆鸢从公堂走出,祁晟就已经等在前衙了。
他低声问:“可是派了姓陆的捕快查此事?”
陆鸢点了头。
祁晟道:“行,我知道了,我一会与县丞说,那些人我会亲自逮到,帮你出这口气。”
陆鸢道:“你可别乱逞强,昨晚我仔细瞧了瞧他们领头的那个人,瞧着他走路步子和你,还有公署个别捕快有些像,手腕还附了护腕,瞧着也是个会些拳脚的练家子。”
“我琢磨一下,这没三两下拳脚,也在这广康混不开。你呀,就别太逞强,抓人这种事,还是得交给人家正经的捕快。”
说到这,她越发小声的补充:“当然了,我说的不是姓陆的那位。”
祁晟把人送到了公署外,与她道:“你先回家去,别回夜市街,回垂柳巷,后日也就先不出摊了。”
陆鸢点了头,祁晟再次嘱咐:“还有,回去别走小路。”
陆鸢闻言,顿时没好气道:“你什么时候见我自己走小路了?这不是每回有你在身边,我才敢走小路么。”
祁晟见她这么说,才稍稍放心。
目送陆鸢走后,祁晟才转身回了公署,去寻了杨县丞。
杨县丞从旁人口中听说了他家摊子被砸的事了,见着祁晟进来,问:“你娘子走了?”
祁晟点头:“刚回去。”
杨县丞:“可有受伤?”
祁晟摇头:“那些人并未伤及人。”
杨县丞闻言,轻嗤一笑:“也是,这砸摊子最多就是寻衅滋事,或赔偿就成,但要是真伤了人,罪责就重了,这闹事的人竟还真能把握住度。”
祁晟问:“大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杨县丞道:“当然是抓人,让他招供。”
祁晟道:“知县让陆捕快去查这事,陆捕快是向着杨主簿那头的,恐怕不好查。”
杨县丞往后靠到椅背,饶有兴味地看着祁晟:“自家娘子被欺负了,身为丈夫出手教训一下滋事的人,也是合情合理的,不是吗?”
祁晟顿时会意:“属下明白了。”
杨县丞继而道:“避免对方人多势众,你把我的副将也一同带去。”
祁晟闻言,立马应下:“我这就去寻陈副将。”
祁晟有幸看过陈副将杀匪,从实打实的战场杀过敌的就是不同,一人一刀,招式狠辣,招招都是攻人命门去的。
祁晟自认不是县丞的对手,也更不是这副将的对手,有其相助,定会事半功倍。
杨主簿没想到这祁家夫妇还真敢报官。
寻常人怕被报复,只会甘愿倒霉,他们倒好,第二日就直接上公署告官了!
等歇息的时候,他喊住了陆捕快,道:“祁砦官家摊子的事,别查得太仔细,意思意思就行了。”
陆捕快一听就明白是什么事儿了。
杨主簿爱女如命这事,整个公署上下都是知道的。
前日就听说杨主簿那闺女看上祁晟了,甚至还找到人家摊子前让其娘子要么和离要么做小,寻常人做不出这么没皮没脸的事,可杨主簿这闺女可不是什么寻常人。
这得不到,只要一哭二闹三闹绝食,杨主簿就妥协,压根也不想想他闺女那体格子,看着就不像是能忍得了绝食的人。
很有可能,昨夜夜市里闹事的人,想来就是杨主簿找的。
但陆捕快受了不少杨主簿的恩惠与好处,自是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而且还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帮其遮掩。
陆捕快笑道:“属下明白该怎么做了,主簿还请放心。”
杨主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陆捕快这边敷衍得很,没有当即去查,愣是要等到明日夜市开市才去简单的对里甲,还有原来隔壁的摊主做询问。
询问态度奇怪得很。
陆捕快板着脸询问:“你们能保证不是这苏记小食摊子的问题?又或是忽然从别处飞来的蟑螂?若是无法做保证,便是诬赖。”
同一个问题,隔壁摊子的摊主应得不确信,便改了口供。
原先说是那些人故意寻的麻烦,等听到陆捕快说的话,不想自寻麻烦,就改了口说他们也不确定。
里甲倒是清楚这摊子的郎君也在公署当值,且常与公署捕快打交道,所以也没有轻易被陆捕快震慑。
里甲如实道:“苏娘子家的摊子,可以说是这整个夜市街里头最为干净的摊子了,这摊子每日都会盖一层布,每次出摊都是干干净净的。做吃食也是极为有讲究的,这就是怕出现昨夜的情况,所以这平时加热的豆乳,舀进锅中时,都是用纱布过一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