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打算先把买家要的货做出来,然后再做一批试用装,送到的时候让他们试试货。
金三角二号人物来到了金新月,还带来了全新配方的消息不胫而走。
·
·
陈永平发出新的消息
【自金新月出发,计划前往红其拉甫的运输车队在路上遭遇爆炸袭击,整个车队无人幸免,所有货物灭失。】
冯老的眼睛陡然睁大,这可是放长线钓大鱼的“长线”,怎么会全军覆没?
王雪娇呢?
这么严重的事情,王雪娇为什么没有传消息回来?
她是不是就在车队里?她是不是牺牲了?
思来想去,他决定把曾经领导过王雪娇的叶诚找过来,问道:“王雪娇在你手里的时候,行事风格是什么样的?如果她的任务是盯着一支毒贩运输车队的话,她是不是会亲自混进车队?”
叶诚对这次王雪娇的任务一无所知,只是根据自己对王雪娇的认知,老实回答:“她可能会把那支车队炸了,然后以积极救助者的身份加入车队。”
冯老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等叶诚出去以后,冯老忍不住长叹一声:“这次她是不是炸药放太多了……”
第173章
金三角,动不动就是一阵大雨,哗啦啦的下个不停,到处都是湿乎乎的,长霉是正常状态,木屋和木桥要是不及时清理,上面就会长满蘑菇。
金新月完全相反,干得要命,大风起兮沙子飞。
陡峭的山岩上有许多奇异的风蚀小孔,被峭壁夹住的风,迅急地吹过小孔,不时发出像哨子一般的尖啸声,或低沉的咆哮声,如同魔鬼在狂吼,在哭泣。
这种石头扎堆的地貌,在中国被称为“魔鬼城”。
敦煌的魔鬼城门票五十,观光车七十,全价一百二,每年五一十一挤得魔鬼来了都落不下脚,年年鸣沙山骑骆驼的队伍都好像要冲过罗布泊,踏破西域三十六国。
都不说去卖矿泉水了,捡矿泉水瓶子卖破烂都能猛猛赚一笔。
再看看眼前的景象,一个个都穿着又脏又破的袍子,风沙在人们的脸上肆意挥刀,刻下深深的痕迹。
他们的日常工作是种罂粟、制海洛因、往外拉货,忙忙碌碌一整天,说起来是毒贩,算下来赚不到几毛钱。
别人是挣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这些人是真的卖白粉,结果还不如卖大规模种植的白菜专业户挣得多。
专业种植户种出来的白菜又大又漂亮,他们这手艺做出来的白粉质量……就连王雪娇这个二半吊子都看不上,难怪贴着中国边境那些极端份子都选择从金新月进口半成品原材料,自己提纯,而不是直接要成品。
一公斤鸦片饼大概五十美元,到了欧洲,一公斤鸦片饼就是五十万美元,制成精炼海洛因,从批发商手里进入零售渠道后,还能再翻几倍。
也难怪这些人听说王雪娇手里有全新配方,欣喜若狂,把她接过来,他们也想挣精加工的钱。
就是他们的能力实在有限。
王雪娇是亲眼看着郑宜宁的人用这个配方做出过白如雪的样品的,同一个配方,怎么就一个白如新雪,一个黄黑黄黑,好像是新雪下在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了,被踩了一整天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在提纯还是化合的流程出了问题。
反正王雪娇也不想让他们学会怎么做出高纯度的冰毒,就这样吧……
金新月真的好穷,吃的不行,喝的不行,房子也很破。
但是先进的东西是真的先进,比如电话通讯线路:
一个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要塌的破棚子里的一个脏得根本让人不想摸的破电话,可以与全世界连通。
话比中国还先进,现在中国的国际长途都得去电信局打,或者要专门申请开通,路边的公共电话是不能打国际长途的。
比如武器,有来自美国的“毒刺”导弹,有来自俄罗斯的“山毛榉”导弹,还有最新款的各种重机枪,中间还混杂了一些王雪娇很眼熟的九五冲。
总之,品种相当丰富,丰富到是王雪娇都没想过的地步。
一边是坐在破棚子底下,穿着破衣服,啃着面饼子蘸糊糊的穷人,另一边是火焰直蹿,打击力惊人的现代化武器。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风格的赛博朋克。
王雪娇好奇地打听这些武器是哪里来的,为什么冷战两大巨头的家伙事儿会在这里愉快和谐的挨在一起。
阿里告诉她:“毒刺是从阿富汗来的,当时苏联打阿富汗,美国人捐助给英勇无敌的阿富汗人民一批武装援助。山毛榉是从伊朗来的,伊朗人跟美国人翻脸的时候,苏联捐助给追求自由的伊朗人民一批武装援助。那些九五冲,是第一次印巴冲突的时候,巴基斯坦从中国弄来的。”
王雪娇:“……还能这样玩。”
由于金新月进中国的道路全都是天然屏障,而且还都是季节性口岸,再不乐意,也只能在大雪封山之前,从官方开凿的各个口岸进入,被查获的风险太大,不像金三角,几千公里的边境线,一年四季,随便翻个小山包,就能进中国。
所以,现在金新月百分之九十九的产出都是销往欧洲和美洲,还有百分之一试探性的输入中国和俄罗斯的远东地区。
截止到去年,西部边防只发现了一起涉及金新月为源头的毒品案。
只发现了一起,不代表只有一起。
现在供货的是金三角,运输的是奎达那里的武装组织,接货的是国内的极端组织,销售的是各个城市的地下毒窝老大,类似肥狼毒蛇那样的人。
他们之间的高层互相认识,而手下的马仔完全不知道谁是谁,甚至连同一个组织的马仔都来自不同的国家。
想要把整个贩毒网络连根拔起十分困难,除非有人从源头开始盯同一批货,才能断掉其中一根线。
王雪娇对此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再大的网络,也是有无数根线组成的,你不断,我不断,网络永远不会断。你一根,我一根,总能让它瘫痪。
她现在算是从这条链路的运输环节切入,倒回去站在源头,看着这批货生产出来,再追踪它们进入国内。
这里几乎人人吸毒,男女老少,无一例外。
俄罗斯人在这里的时候发明了鸦片,加入伏特加,以及汽油的“俄式鸡尾酒”吸食法,用了最廉价的方式,把鸦片的成瘾性和危害性提升到了极致。
这种“鸡尾酒”,在几年后,会有一个特别的名字——鳄鱼。
吸食它的人,身体会在三年内飞快的溃烂,皮肤变成绿色的鳞片状,并且飞快腐烂,露出血肉、脂肪和骨骼。
大概是因为死状太吓人,这里的人吸鳄鱼的不多,大多数人还是跟清末的人一样,端着烟枪抽。
王雪娇看着那一排一排躺在墙根下吞云吐雾、骨瘦如柴、精神萎靡、半死不活的人,想起了一百年前的中国。
这正是阿里愿意为木思槿做线人的原因,他见过太多这样吸着吸着,就倒下去的人。
他也算是个民族主义者,他认为他的民族是优秀的民族,只是被英国人、印度人给害了才会如此贫穷和不幸。
年富力强的人吸毒吸成这个样子,国家还怎么能搞得好!
阿里不无羡慕地对王雪娇说:“你们国家的人这么多,是怎么从全国吸毒,一下子就全禁了?”
王雪娇想了想:“大概因为大多数中国人比较喜欢统一。”
中国不仅喜欢统一,而且还讲究得国要正。
你们这么一大块俾路支省都想独立,也不在乎什么得国正不正的,手里有枪就是草头王。
想独立就得要钱要枪,目前全世界范围内来钱最快,还不讲武德的方法……那可不就是贩毒了么。
·
·
另外一个与她有相同禁毒梦想的人,正坐在越洋飞机上,向这里前进。
最近金三角产量减少,单价上扬,金新月的机会又来了,他们用低价倾销策略占领了欧洲百分之九十的市场,现在它们又进入了美国,与银三角瓜分美国市场。
美国禁毒署DEA都快烦死了,他们跟CIA是两个部门,CIA祸乱全世界挣到的KPI又不带他们分。
CIA手把手教金新月的人种罂粟,现在这FUCK的金新月产品流到美国来了,影响禁毒署的业绩。
禁毒署今年的计划是把金新月的触手打回去。
银三角挨得近,美墨边境难以控制,你一个金新月,隔那么老远都把手伸过来,弄得我们禁毒署很没面子好吧。
计划定了,行动方式就是至少斩断几条以美国为目标的运输线路,好歹能开几场庆功会、署长上电视,明年写报告向国会要钱的时候,腰杆也硬一点。
·
·
王雪娇收到了猛虎帮最大的投资商恽诚的来电,他要王雪娇协助禁毒署的人收集一些情报。
王雪娇笑道:“咦?你不是为中情局工作的吗?”
恽诚的声音轻松又愉快:“不,我是为dollar工作的。”
“哦?全球任何一个国家给你dollar,你都提供服务吗?”
“当然不,亲爱的余小姐,赚钱固然重要,有命花更加重要。包幼安都缩减了罂粟种植面积,难道是他忽然良心发现,不想赚钱了吗。”
是啊,如果没有账户被冻结警告,包幼安的决定一定不会下得这么痛快。
要是什么钱都敢收,可能还没来得及把钱花完,人就被发现气绝身亡,死亡方式是背后中十八枪,结论是自杀。
王雪娇忽然福至心灵:“你打算把那位禁毒署探员在金新月的行踪卖给中情局吗?”
“不。”
“哇,看不出来,你做事这么讲究,不当双面间谍,真是好人耶~”
恽诚的声音含笑:“我不想讲究,只是我没有资格卖,禁毒署的计划轮不到我卖,会有人卖的。”
王雪娇轻轻叹了一口气:“那真是太遗憾了。”
她知道出卖缉毒警的部门是中情局,以及缉毒警的上司禁毒署本身,他们将计划和探员卖给毒枭,借毒枭的手把碍事的人处理掉,还会在毒枭落网后再把人要走,把底层的职员气个半死,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大家都在为内鬼而烦恼,只不过中国的内鬼都是为一己之私,偷偷摸摸去干的。
美国禁毒探员们面对的内鬼相当强大,不仅是自己的上司,还有一整个国家部门,而且还是有计划、有组织,有正直理由的内鬼……
王雪娇忽然有一种在比惨大会中被更惨的对手安慰到的感觉。
“雪女士~”有人突然大声叫着王雪娇的名字,要他们发出“余、梦、雪”三个字中的任何一个音,都很困难,王雪娇便指着遥远的雪山,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就是雪。
有一个年轻人飞快地跑过来,“坎威尔先生想见见你。”
张英山想与他一同去,但是被年轻人阻止了:“坎威尔先生说,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只能带翻译。”
张英山来了几天,学会了一些日常对话,总单词量还不如一个三岁小孩,实在没办法假装自己是翻译。
坎威尔就是这次送往红其拉甫货物的供应商,也是这片河谷最大的毒枭,1840年,英国人第一次开始在这里试种罂粟,他的祖辈就积极响应并参与,其端正的工作态度得到了英国人一致好评,并提拔为这里的代理人。
如今百年过去,他俨然是这里的土皇帝,就连在奎达的霍加,也对他客客气气,不敢直接明刀明枪把他手下的纳瓦兹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