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竟然是成为神眷者的仪式，”尤莱亚说，“我当时太小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怪只有我无法参与传承选拔。我还以为，是我的幸运用完了呢！”
　　黎昭嘀咕道：“是吗？我反而觉得，不参与圣殿的传承，恰恰是一种幸运。”
　　三个人一同来到地下圣殿，被引到仪式布置的场地。
　　黎昭看到了乔舒亚的身影，看来这次参与仪式的是他了。
　　亚纶指引几人占到各自的位置：“一会儿开始时，各位将力量注入面前的这块水晶中。对了，只有一个人会作为仪式的主导者，看到那隐藏千年的秘密，你们决定好是谁了吗？”
　　“我来。”黎昭当即说道。
　　无论会看到什么，大概率不是好事，还是让她这个没有信仰的无神论者承受吧。
　　秘银粉末勾勒出繁复的正十二芒星，每颗芒尖上都布置着一块银色的宝石，复杂的符文遍布各处，只是盯着看上一会儿，就叫人觉得头晕目眩。
　　正十二芒星中东西南北四极各有一块透明水晶，黎昭四人站到对应位置，身穿繁星长袍的亚纶一改圣骑士的英武，看上去增添了一抹神秘。
　　他念诵着晦涩的咒文，前几句还算流利，但很快语速越来越慢，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声音也几不可闻，但他还在坚持，嘴唇蠕动间，一抹血迹流下。
　　他的先知血脉已经很微薄，却窥伺如此大的秘密，承受的痛苦远超常人想象。
　　就在亚纶摇摇欲坠，快要坚持不住时，法阵亮了起来，黎昭连忙向面前的水晶伸手。
　　黑、绿、金、银，四种光芒亮起，流淌、交融，最终汇聚成了一片镜面，正对着黎昭。
　　黎昭的思绪仿佛被吸入深邃的镜中，视野陡然暗了下去。
　　很难形容眼前是什么场景，是一片虚无。没有所谓的地面和天空，只有漂浮的星尘、星云和星轨。
　　这其中的一点尘埃，可能就是一个世界。
　　星界。
　　黎昭努力拉近宏大的视角，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她要找的神，难道就在其中的某一处吗？
　　啊，祂们在。
　　可是，祂们看上去并不好，焦躁、绝望、愤怒、恐惧，和凡人没有什么两样。
　　祂们不是自愿到这里来的，祂们努力打破封锁，想回到被祂们主宰的地方，却无法突破无比坚实的壁垒。这里只是一座巨大的囚牢。黎昭忍不住想，难道这些神明，也遇上了对祂们而言，神一般浩瀚的力量？
　　但星界不仅仅是囚牢这么简单，神的力量来自信仰，如果用一个更恰当的语句形容星界，大概是——信仰的真空。
　　信众的祈祷传不到这里，星界却在渐渐消磨不该属于此处的来客的力量。
　　随着力量的衰弱，神明们发现，祂们也会虚弱、受伤、死去。只有抢夺更多的力量，才能坚持更久的时间，厮杀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最终没有哪怕一个幸存者。
　　现在的星界，成为了众神的坟冢。
　　在众神的尸骸、腐肉和鲜血中，诞生了一个新的意识。
　　祂的力量混乱，却来者不拒，吸收了残存的神力后，也不得不面对在这片虚空中渐渐消耗殆尽的危险。
　　但祂试图靠近那颗所有神明都不能染指的星辰，意外地发现自己所受的阻碍远小于神明们。
　　于是意识渗透、制作从属、打开通道、收集力量，外加一些哄骗和诱惑，在长达数百年的谋划下，祂终于降临。
　　在祂欣喜的踏入众神千方百计也无法返回的禁地，看清对面情况时，却忍不住发出一声懊恼的咆哮。
　　星界重归平静，黎昭眼前的一切如镜面般碎裂。再次睁开眼时，她看到了熟悉的地下圣殿。
　　那声咆哮仍然久久的在她脑海里回荡，为什么？祂不应该欣喜若狂吗？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降临主位面。现在祂做到了，主位面里没有一个神，祂简直为所欲为，可以碾压所有人了。
　　洛维希尔三人凑了过来，亚纶刚开启仪式后就昏迷不醒，已经被抬走救治了。
　　他们还没开口，黎昭就恍然大悟道：“祂不是神，祂出错了，我明白了！不该是两个，不该是两个神！”


第148章
　　面对面前三人一脸的困惑, 黎昭只能一一解答他们的疑惑。
　　首先是神的去向，黎昭不得不告知他们，曾经存在于这个大陆上的所有神明, 都已经陨落了。
　　洛维希尔是反应最平淡的一个。因为这个所有并不包含他所信奉的自然, 自然意识无所不在, 从来没有离开过，只是少有动作。
　　乔舒亚和尤莱亚则怔愣了半晌。
　　尤莱亚并非为将她选作神眷者的幸运之神哀悼,而是和乔舒亚一样，为自己虔诚信奉了多年的光明之神感到沉痛，毕竟她被作为圣殿的神官培养了多年。
　　乔舒亚缓和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追问：“你的意思是你也看到了毁灭之神？”
　　黎昭点头：“祂诞生于这场劫难, 虽然因神而生，使用的也是神力，却不存在神格，算不上是真正的神明。”
　　她将毁灭之神数次对主位面的动作一一道来，包括挑动针对光明之城的那次大战,支持凋零会对神树力量的掠夺并从中抽取神力,以及两次地窟怪物的出现,以及现在真正降临此界。
　　“你为什么说祂犯了错？”洛维希尔不明白。
　　“与其说是犯错，不如说是我发现了一个致命的破绽。”
　　黎昭在脑中飞速整理着相关的信息，梳理道：“据我观察，星界一直在消磨祂的力量,所以祂一直试图获得神树的力量，以及圣殿传承中的神力作为补充。前者通过凋零会确实得到了一些,后者却因为地下圣殿的封锁未能如愿。”
　　“所以祂的力量一直没有得到足够的补充，反而因为接连两次开启地窟损耗不少，后一次更是需要将诅咒附着在所有地窟怪物上。所以我观察到的星界中的毁灭之神,力量已经衰退的相当严重。”
　　黎昭转向洛维希尔：“我一直没有问，毁灭之神是如何攻击你的？”
　　洛维希尔被提醒，脸色变了：“祂是……偷袭。”
　　“一个神，竟然没出息到需要靠偷袭击败一个神眷者。难道不好笑吗？”黎昭讥笑道，“我想，祂一定是在那一击中展现了自身磅礴的神力，才会让你误解的吧？”
　　没错，洛维希尔回想起来，虽然是偷袭，可是对方只用了一招，让他在那一刻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能为力，将对手是神这个念头深深刻在了脑海里。
　　“正因为力量太弱，所以一来到主位面就急切地想要夺取其他神力。也因为力量太弱，所以在自然庭院和地下圣殿中，选择了神树作为汲取力量的对象。而且一得手后立刻离开，明明地下圣殿就在不远，为什么不一次夺取两份神力，一劳永逸？”
　　洛维希尔作为自然的神眷者，其实是弱于其他神眷者的，因为他没有神降这个能力，自然是个例外，祂不会降临在祂的神眷者身上。
　　比起黎昭进入这个游戏不久，第一次见到洛维希尔，惊叹于他的等级和实力，觉得自己望尘莫及。再到现在斗转星移，她的力量已经不逊于洛维希尔。
　　黎昭尚且如此，在传承力量格外丰厚的乔舒亚等人和洛维希尔中，洛维希尔就更是那个好捏的软柿子。
　　毁灭之神捏了软柿子就立刻跑路，可见没什么信心挑衅圣殿的教皇和圣主教。
　　“可是，祂已经拿到了神树的力量。”洛维希尔黯然道，“恐怕你们也无法战胜祂了。”
　　“这就是我要说的破绽了。”黎昭转向乔舒亚，“教皇传承分裂给两个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乔舒亚没有犹豫：“坏事，同一份力量集中在一人上，会比分给两人后再合力更强大。”
　　“可是毁灭之神也把自己的力量分裂成了两部分。而且，祂不是有意这样做。”黎昭目光炯炯，“祂只需要一个肉身，可是出现了两个。”
　　这是那声气急败坏的咆哮带给她的信息。
　　“如果你们是祂，现在会一边吸收神树的力量，一边做什么？”
　　乔舒亚和洛维希尔异口同声道：“融合。”
　　“我想这就是我们的机会。”黎昭的眼神陡然变得坚定起来。
　　只要铲除了这个所谓的毁灭之神，就能拔除祂布下的诅咒。乔舒亚和圣殿的神官们研究过，这诅咒之所以如此难缠，就是因为毁灭之神的神力纠缠在其中。
　　解决一个问题最有效率的方法，就是解决制造这个问题的人。
　　乔舒亚思索片刻，“除了我和帕特里夏，圣殿还会再派出三位圣主教参与这次战斗。黎昭，我想你也会加入，尤莱亚，你愿意帮忙吗？”
　　尤莱亚在一旁听着大家的分析，像一个误入高端局的菜鸟，自始至终没有插嘴，此时也是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 “我，我吗？我也去弑神？”
　　“她适合吗？”黎昭主动开口。尤莱亚的实力虽说比初到扶光领地的时候不知道强大了多少，但是参与这种级别的战斗，对她来说还是太勉强了些吧？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需要幸运站在你这边。”
　　乔舒亚似乎已经打定主意，“把她留在这吧，我会想办法提升她的力量。”
　　黎昭又与几人商议了一些细节，这种关乎个人、势力甚至是整个大陆存亡的决战，不可能说动身就动身，至少还要做些准备。
　　————
　　她和洛维希尔回到扶光领地。
　　伊莲恩一见到她就上前道：“大人是不是找到办法了？”她太熟悉黎昭了，光是看黎昭表情，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办法是找到了，就是难度很大。”
　　伊莲恩开心道：“大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对了，您会带上我的吧？”
　　“会，”黎昭没有半点犹豫，“我们一直都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伊莲恩放心了：“那我去告诉加图他们！”
　　看着伊莲恩走远的背影，洛维希尔想说什么，黎昭抢先道：“我心里有数。”
　　洛维希尔点了点头：“可惜我不能参与这次战斗。”
　　他看了看黎昭身上的死神套装，“这件套装似乎还缺一些神力才能晋升为神器。”
　　橙色套装固然是顶级装备，可也要看面对的是什么等级的敌人。
　　“我暂时想不到去哪里弄一块死神结晶。”黎昭当然知道这一点。
　　“忘了上一块死神结晶是哪来的吗？”洛维希尔往远古生命橡树的方向走去。
　　“敌人送来的。”黎昭了然道。
　　地窟怪物是毁灭之神用自己的神力制造的，而祂的神力中就包含了死神的力量。佩戴生命徽章的领地玩家每击杀一个怪物，就能把这股神力收集起来，汇集到远古生命橡树这里，洛维希尔上次就从中分解出了死亡、鲜血、腐烂和生命四种神力结晶。
　　在大家发现诅咒之前，还是击杀了不少地窟怪物，也储存了不少力量。
　　洛维希尔如法炮制，再次抽取出几块神力结晶，这次的神力结晶比上次小了不少，不过死神套装本就在升级的边缘，一小块就足够了。
　　那块鲜血属性的神力结晶给了飞光，它立刻贪婪地吸收掉了。
　　对黎昭这个等级的玩家来说，想在短短几天内快速提升实力是不可能的事。她来到领主市场，想看看有什么外力对提高战斗力有帮助。领主们也不傻，真正的好东西都会自己留着，所以黎昭转了一圈，只买了一些伊莲恩他们用得上的药水和道具。
　　这时她突然想起，似乎好久没有去论坛看看了。这次的诅咒如此骇人，领主们应该很慌乱吧？
　　论坛里果然乱成一团，入目所见的帖子全都在讨论这次地窟怪物造成的连锁灾难。
　　“这个诅咒到底怎么解除，我真的受不了了！要活不活要死不死的，还不如干脆一点！”
　　“这个游戏要是真有策划的话，我真的想问候他全家，刷难打的怪都好说，现在不让打怪是怎么回事？”
　　“你们领地的玩家也跑去向那个什么神祈祷了吗？我根本就拦不住他们。这么祈祷下去会出事的吧？”
　　“别说了，我自己都去了。哪有脸拦他们。（苦笑）”
　　有领主对玩家们的表现感到担忧。 “再等下去，玩家不会真成为这个神的虔诚信徒了吧，那谁还会听我们这些领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