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太偏心小儿子,小儿子说亲之前,就找了个借口把老大分出去了,给了点锅碗瓢盆,其他什么也没给。余永诚家现在那两间屋子,还是分家之后,余永诚和许丽一点一点攒钱建的。
这三间青砖瓦房,往常可是杨老太的骄傲和底气,十里八乡也找不出她家这么气派的房子。
可自从改开以后,脑子活泛的、勤劳肯干的,总能想法子挣到钱,这十里八乡房子建得比他们家好的越来越多,所以现如今,坐在青砖瓦房的堂屋里,杨老太早已没了从前那种得意。
尤其今天本以为十拿九稳能拿到的钱,竟然没有拿到,杨老太的心情真是相当的不美丽。
“老白眼狼生的小白眼狼,去了城里过好日子,也不知道时不时给长辈寄点补品,回家了也不说给长辈包个红包,妈的,真是养不熟的东西。”刹羽而归后,老太太就坐在堂屋前骂骂咧咧。
杨巧巧听得心烦,又不得不哄着她:“这个节骨眼,大哥家可能真是拿不出钱,妈,要不过阵子再去要吧。”
顿了下,说:“倒是余绵绵回来,我真是有点担心,当初那个事情,会不会穿帮了?”
杨巧巧觉得柳家人可真是不靠谱,当初明明说好了,让她帮着挑拨挑拨就行,而且保证柳绵绵不会再回安县的,结果呢,人不但回来了,还是带着女婿回来的。
“穿帮了又怎么的,她还能打我们?挑拨两句,咱们国兴就得了个工作,这才是实打实的好处。”
杨老太眼珠子一转,说:“这回咱们也得想法子弄点好处。”
第46章 没想到这么好忽悠
老余家被认回城里去的闺女回来了,这个消息很快在村里传开了。正嘲笑余国梁脑子坏掉,想不开去承包鱼塘的人们,顿时又有了新的话题。
余绵绵不是亲生的,是抱错的,这件事当初可是震惊了不少人。尤其是她不声不响就回城了,后面再没回过村,也没跟余家人联系,村里人背地里都说老余家人是冤大头呢。
亲闺女在城里不认他们,养的闺女跑回城了,也不认他们了。
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少人都笑话许丽,把个赔钱货当宝贝宠,一个丫头还供着读到了高中,看吧,到最后还不是白白帮别人家养了?
因为这些闲话,许丽在村里还和好几个人吵过架。
哪想到,一晃都两年过去了,老余家那个闺女又回来了。据看见的人说,她在城里嫁了人,这回她男人也一起回来了,长得可俊了,看上去又体面又气派。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拎着不少东西进的余家。
原先和许丽吵过架的那些人,顿时心里酸得不行,甭管是不是亲生的,养了那么多年总是事实,只要人家愿意走动,回头拉拔一下老余家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当然,也有人暗戳戳地想,没准人家就是闲着没事干,来乡下走走呢,城里人也精着呢,也许根本就不会真心帮老余家。
然而很快新的消息又来了,据说余国梁跑去和村干部商量了,要和村里签正式的承包合同,承包时间也不是一年了,要签个三五年。
据说当场村支书就问他了,承包三五年的话,至少得交一半的钱吧,这钱拿得出来吗?
结果怎么着,余国梁笑呵呵地说,他家老幺要投钱,他不够的,余绵绵,哦,不是,人家现在叫柳绵绵了,不够的柳绵绵出!
嚯!
一年一百五,三年四百五,五年就是七百五了!
就算余国梁自己能掏一点,这也不少钱啊,何况还没算鱼苗种子的钱呢。
这柳绵绵是真的回来拉拔老余家的啊!
酸,大家这心里真是酸得不行。
尤其之前蛐蛐许丽白白帮人养闺女的那些人,更是觉得五味杂陈。这哪里是白白养了闺女,这是养了个金娃娃呀。就算是亲生的闺女,谁也不敢保证,嫁出去以后能这样拉拔家里啊!
消息传到杨老太和杨巧巧的耳朵里,这婆媳俩就更酸了。
他们家国兴在乡里的农机厂做临时工,一个月工资二十八元,这在村里那也算是“高收入”了。他家招娣也帮衬家里,时不时就从婆家往娘家捣腾点东西。
可跟柳绵绵这一出手就是好几百一比,顿时感觉都不够看了。
柳绵绵倒是不知道村里人的想法,她现在手里有钱,拿个几百块出来投资一下余国梁,完全就是洒洒水。
而且,钱捏在手里是不会生钱的。
把手里的钱花出去,让它们发挥应有的作用,才能早日挣到更多的钱不是?
上辈子她不敢想拥有一个小目标,这辈子站在时代的风口上,她还是敢想一想的。毕竟后世那些拥有无数个小目标的大佬,在这时候也跟她差不多,不是在倒卖玉米就是在蹬着三轮车卖汽水。
许丽厨艺不错,加上今天为了招待女婿,很舍得下料,午饭做得浓油赤酱,香得不行。
吃完饭大家坐着闲聊,等到下午四五点钟,太阳没那么烈了,一群人跟着余国梁一起去看承包的池塘和山地。
池塘不算太大,不过就养鱼来说,也够了。由于村里没有正经管理过,池塘边杂草丛生,角落铺的青石板上还有人在那里洗衣服。
看到柳绵绵他们,正洗衣服的大嫂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国梁,绵绵,哎哟,这以后就是你家的鱼塘了啊,咱们以后还能来洗衣服吗?”
柳绵绵从原主的记忆里提溜出来这位,是住老宅附近的一位邻居,嘴巴挺碎,但人不坏。
柳绵绵也笑,说:“嫂子,今天先洗吧,以后可不能洗了,不然咱们养的鱼万一出什么问题,也说不清楚不是?村支书说了,承包款回头村里按人头分,大家多多少少能拿点儿,肯定也希望我们这鱼塘做得顺利不是,不然我们拿不出承包款,你们也没钱分了。”
大嫂爽朗地笑起来:“哎哟,进城了就是不一样,绵绵现在都这么会说话了!放心吧,我这桶衣服洗了,就不洗了,我帮你们跟其他人也说说。洗衣服哪有分钱重要啊你说对不对?”
柳绵绵笑眯眯:“可不是。”
等走远一点,柳绵绵就和余国梁商量:“这些杂草啊什么的都要处理掉,然后鱼塘附近多弄几个小心危险、禁止洗衣之类的指示牌,让人在旁边画上浅显易懂的图示。”
看完鱼塘看山地,这一片山地面积确实不小,要不是准备种花生,柳绵绵觉得,其实圈起来养走地鸡也挺好的。
一整片的山地上都是杂草,草丛间偶然可见色彩艳丽的野花,在傍晚的阳光中随风轻轻摇摆。
宁静而悠闲的乡村风光。
“啊,那是什么!”
沈维云突然尖叫起来,柳绵绵回过头,眼角余光瞥见草丛中有什么东西飞快地往她这边游动过来,她吓了一跳,正想跑,突然被人往旁边拽了拽,然后,她就看见,一根尖尖的木棍突然快狠准地往草丛中的东西戳了过去。
柳绵绵突然瞪大了眼睛。
草丛里的东西被戳中了,痛苦地甩着尾巴,但竟然挣不脱那根小小的木棍。
柳绵绵扭头看向拽住她的沈维舟:“你……”你不会是什么古代侠客或者修仙的人穿越的吧?
沈维舟护着她往旁边退了几步,才说:“夏天草木茂盛的地方容易藏匿蛇虫鼠蚁,你小心一点。”
离得近一点的余国梁也反应过来了,不知从哪里捡了一块大石头,抡得高高的,嘭地往还在挣扎的蛇身上砸了过去。余国栋不愧是亲弟弟,如法炮制,也捡了一块石头砸在了蛇身上。
离得稍微远了一点的王志远:“……还需要再来两下吗?”
感觉那蛇都快被砸成肉饼了。
余国梁摆手:“不用不用,应该砸死了。”别说什么七寸,脑袋身子都砸烂了,七不七寸也没什么要紧。
等草丛里没动静了,余家兄弟俩非常默契地凑了过去,确定蛇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才用那根尖尖的木棍把蛇给挑了起来。
沈维云惊魂初定,瞪大了眼睛盯着半条身子都被砸烂了的蛇好奇问:“这是蛇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真的活的蛇哎!”
一手挑着蛇的余国栋不禁抽了抽嘴角:“这也不是活的蛇了。”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还以为城里姑娘会被吓到呢,结果小姑娘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比他还要好奇。
余国梁看了看那条蛇,说:“带回去让草药叔看看吧,可能还值几块钱。”村里的赤脚大夫,成天自己上山采草药的,就有了这么个诨号。
说着他又冲沈维舟竖了个大拇指:“妹夫你这手厉害啊,虽然没钉住七寸,可也钉得它动弹不得了,不然它要给绵绵咬一口,今天就麻烦了。”
沈维舟看了眼柳绵绵:“嗯,我也是一时情急。”
柳绵绵心说,你不对劲。真正一时情急的人是像我这样的好不好。
考虑到安全问题,他们也没再继续逛,转身回去了。
走到半道儿上,遇见拎着菜篮子的杨巧巧,她笑着和几人打了招呼,说:“绵绵,二婶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你陪二婶去自留地拔菜呗?”
柳绵绵眼神闪了闪,没拒绝,而是说:“我们刚刚遇见蛇了,我不小心给鞋子裤子都弄脏了,你先去自留地吧,我换了裤子就过来。”
杨巧巧想说穿着脏裤子脏鞋子去自留地不是正好,自留地又不是什么干净地方,不过这话不符合她的人设,她在外一向都是老实木讷不多事的性格,既然柳绵绵这么说了,她肯定是不会反对的。
于是只好点点头:“行,我先去自留地等你,我家地里西红柿长得好,我摘一些给你。”
等人走远了,余国栋皱着眉头问:“二婶找你干嘛?”
柳绵绵摇头:“不知道,她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嘛,那就去听听她说什么呗。”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余国栋皱着眉头,迟疑了下,还是说:“你去了城里不知道,这两年,哦,对了,就是你去城里后不久,余国兴就进了乡里的农机厂上班了,然后这两年,二婶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要说什么明显的、大的变化好像也没有,但确实是和以前很不一样,说话做事不像从前那样收着了,用他妈的话说就是成天阴阳怪气的不像个好人。
柳绵绵点点头:“嗯,我晓得的。”
回到余家,柳绵绵找到厨房里的许丽,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又回房间磨蹭了一会儿,也没换裤子,仍旧穿着那条裤脚有点脏了的裤子去了自留地。
杨巧巧压根没注意她换没换裤子,一见她过来就眉开眼笑的。她还真没吹牛,她家的西红柿养得不错,一口咬下去,又甜又粉,汁水满满。
柳绵绵随手从篮子里捞了一个,边吃边问:“二婶,你要跟我说什么?”
杨巧巧盯着她手里被咬了一角的西红柿,有些心疼,干笑道:“也没什么,这不当初你走的时候,和我说过以后再也不回来了,这两年都过去了,又突然回来,我就觉得有点奇怪,想问问你。”
柳绵绵嗯了一声,没搭腔。
杨巧巧心说这丫头怎么去了一趟南城变得不好对付了,换了从前,她这么说,这丫头肯定叭叭叭地就跟她抱怨上了。
许丽的性格大大咧咧的,这丫头从小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都喜欢偷偷告诉她。她们关系还是不错的,不然当初这丫头也不会听她一撺掇就不声不响回了南城。
而且这丫头从小就一根筋儿,听风就是雨,最是好挑拨了。
杨巧巧可不信有人真的能因为进了城,就变得聪明了,顶多就是学会装聪明了,这么想着,她还是把想好的话给说了出来。
“当年你家想用你和林山梅换亲的事情,是我告诉你的。我是想着,你这趟回来,可别再和你妈提这事。毕竟事情都过去了,林山梅她哥,据说也好不容易找着了媳妇了,他找着媳妇了,林家这才答应把林山梅嫁过来,这时候要是再提这个事情,大家都不好看。”
杨巧巧叹了口气,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说:“我也不是跟你邀功,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当初你国兴哥本来是能招进农机厂当正式工的,结果就因为你跑了,林家不知从哪里知道的,说里面有我家的事,就跑去乡里闹了一通,把我们国兴的正式工也给搅黄了。”
“这些事过去就过去了,这个哑巴亏我们吃就吃了,你可千万别提起来,不然你二哥的婚事怕是悬。一耽搁就耽搁了两年,你二哥想娶个媳妇,也真是不容易。”
柳绵绵啃完最后一口西红柿,也跟着叹了口气,说:“二婶,我是真不知道,你们家为了这件事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也不是没情义的人,国兴哥为了我丢了个正式工,这可真是太冤了。二婶,我得补贴你们,一千元吧,你看一千元够不够?”
杨巧巧顿时眼睛都亮了,声音也微微发颤:“绵绵,这,这,这……”
“这”了半天也没敢把“不要”这两个字说出来,就怕她说不要,柳绵绵就真的不给了。
她找柳绵绵说这番话,就是打着忽悠柳绵绵弄点好处的主意,可哪怕她一直觉得柳绵绵好忽悠,也没想到这么好忽悠呀!
自己这还没开口呢,柳绵绵竟然一开口就是一千!
杨巧巧按捺住激动,说:“绵绵,按理我是不好意思拿你的钱的,但是你也知道,你国兴哥也在说亲了,这眼瞅着我就得给他准备彩礼了,家里确实也需要钱。要不这样,这笔钱就算你借给我们的,回头等国兴挣钱了,就让他还给你。”话是这么说,到时候有没有挣钱,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一千块啊,这可是一千块!
杨巧巧心里激动得不行,冷不防听见有人大喊“还你个头,你个不要脸的”,她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躲在一旁从头听到尾的许丽,已经冲过来一巴掌抽在了她的脸上。
“你个天杀的害人精,我说呢,我家绵绵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回城里去了。原来是你个害人精在造谣,妈的,你才拿闺女换亲,你们全家都是换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