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凤臣转头瞧一眼阿风:“长老,我可能暂留此地?”
张长老登时吹胡子瞪眼:“动了这么多真气,你说呢?现在脉象平稳,不代表就没问题了。”
阿风听了,忙担心说:“二哥,你先去跟长老看看。”
方梦白巴不得他快点走,也帮腔说:“是啊,贺兄,身子要紧。”
贺凤臣也晓得轻重,闻言不再勉强。
扫一眼方梦白,又专注凝视阿风半晌,“……也好。”
贺凤臣站起身,跟张长老出去了。
阿风懊恼地直锤脑袋:“都怪我。”
方梦白拿下她的手,给人上眼药:“之前就不叫他跟来,他偏来,一百多岁,这么大人了,连自己身体都照顾不好……襁褓婴儿似的……如何怪你?”
她手腕被他捉住,突然想起洞窟里的事,心里感到后怕,口干舌燥,“阿白……我……”
方梦白面上风轻云淡。显然不打算在她受伤的时候追问她,只蔼然替她掖了掖被角,“你受惊,又受苦……阿风,好好休息。”
“接下来我都守着你,再不让你离我半步了。”
第二天,阿风见到许抱一,她起来见礼,许抱一不让。
这位老人显得极为愧疚:“怪我这个当家作主的待客不周,害苦你这孩子。”又带来许多灵丹妙药,温言嘱咐她好好养伤不要多想。
罗纤等人也来探望,她同时带来贺玉仙慰问与礼品。这位大姑奶奶,知晓自己做事不周,但毕竟是长辈,性子又好强,抹不开脸,因此只托罗纤出面。
不过也正因好强,送来的礼品竟比许抱一还要丰厚。
“九灵大妙丹。”方梦白讶然地拿起一瓶丹药,回眸忍不住朝阿风弯弯眉眼,“我听说这九灵大妙丹极为罕见……一瓶便抵百年修为。”
“阿风。”少年拿着丹药快步而来,关切道,“快吃罢。”
福祸相依,没想到误打误撞收了这么多天才地宝,阿风惊讶之下,也没推辞,仰头吃了。
方梦白揽她入怀,掌心抵着她丹田,为她输送灵气,淡淡说:“她倒是大方。”
“阿白……”置身于少年温暖的怀抱,阿风有些惴惴。
这几天里,方梦白待她可谓无微不至,丝毫没有过问那日洞窟里蜃象的意思。
方梦白这么体贴,却让她愈发坐立不安,简直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日日都在遭受心灵的折磨。
既庆幸他没过问,又害怕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宁可那第二只靴子落地。
倘若她当真无辜,自可坦坦荡荡,无心无愧,可阿风知道,她不是无辜……阿白只当是贺凤臣意1淫她,却不知道她跟他之间,本就不清白。
“怎么了?”方梦白莞尔抬眸,乌发散落肩头。
阿风张了张嘴,鼓起勇气:“你……那天蜃魔穴……”
两年多夫妻,朝夕相对,她知道,方梦白绝无他表现出得那般风轻云淡。
平日里,他们夫妻可谓无话不谈,也从不吝惜表达对彼此的爱意、支持。
可若他想瞒,想要隐藏,任谁也猜不出他玲珑心肠,曲折心思。
方梦白越是绝口不提,阿风就越着急。
因为她确信,若是放在以前,他们夫妻早就开门见山,坦诚相待了。从前还在槐柳村的时候,赵婶子他们没少笑话他们腻歪,夫妻俩说个话掏心窝子似的。
可不论旁人怎么说,他二人只会为彼此之间的全无保留而感到甜蜜。
“阿白我……”阿风有点想哭,眼眶也红了。
方梦白顿了一下,抬袖去拭她眼角泪花,笑道,“怎么还哭鼻子了?”
“阿白我……”阿风抓住他手,想说却说不出口,只能笨拙重复,“蜃魔穴……”
“阿风。”方梦白温柔眼凝视着她,指尖淡淡勾起她鬓角碎发,“我们不提这个好吗?”
阿风:“可是……”
不是不过问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她有预感,她若当真不闻不问,方梦白才会失望。
“可是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方梦白:“我的想法?”
对上她红得像兔子的眼睛,方梦白轻轻叹口气,一掸袖口,“也罢……”
他拽了张凳子在她面前坐下,“阿风……你喜欢贺凤臣吗?”
阿风大脑嗡地一声,浑身上下立刻就僵硬了。
她是鼓起勇气想跟方梦白好好聊聊。
可没想到,少年如她所愿,亲顷刻间便褪去温润的皮相,露出内里的锋芒,开门见山,毫不客气。
阿风僵硬问:“……怎么,怎么这么问。”
方梦白却再没动静,也没回复。
阿风的心几乎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里,在少年淡柔的目光下,险些抓破了被褥。
他没有解释。
没有追问。
也没有安慰。
他只是安安静静,用一双秀目细细的,淡淡地瞧她,像一条冷血的蛇。
阿风心里活像是塞了只□□,在毒蛇的注视下,僵硬得一动也不敢动。
这是除了二人第一次见面时,方梦白第一次用这样的视线审视她。那时他失去记忆,身受重伤,醒来时正是最戒备的时候。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消轻轻瞧她两眼,她便如蛇口中的蟾蜍,被拿捏得动弹不得了。
他如何看不出她如今的恐惧,若是从前,他定心疼得将所有原则都抛下。
可他没有。
他仍是看她恐惧了好一会儿,这才展靥一笑。
少年一笑,漆发滑落肩侧,肌肤如晴光薄雪。只此一笑,当真是冰雪消融,光彩耀目,满室生春。
室内的气氛又一下子又变得暖暖融融。
“阿风,抱歉,”方梦白嗓音比春风更柔,“不是我怀疑你的忠心……是我需要弄明白你对他的态度。”
阿风才觉冰冻的血液一下子又恢复流动。
当然,她知道,这都是假象。
方梦白心底恙怒至极,又怎能笑得出来,可他既愿意给她这个台阶,她就不能不顺坡就驴。
“二哥他……”阿风嗫嚅,也不知怎么,“他长得很好看……”
这话一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要唾弃自己了。
方梦白神情却明显为之柔和了不少,室内的气氛也松了一松。
“嗯……他外表的确生得漂亮,阿风你又素来喜欢美人的。”
阿风愣愣对上他视线,“是、是……”
方梦白苦笑叹口气:“其实也怪我,知晓你喜欢美人,却没想着防备他……让他对你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受惊了吧?”方梦白柔声,“让你瞧见……那样恶心的画面。如此羞辱于你。”
阿风:“……”她不敢吭声。
方梦白也不在意,反倒又抛出个重磅炸弹,“其实我早知晓他对你的心思。”
阿风:“啊、啊?”
方梦白抬手摸摸她发顶:“你我初来乍到……你身份又尴尬,他若喜欢你,对你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不,或许仍有一害。”
方梦白自嘲笑笑:“这一害,或许是我这做夫婿的心里不痛快罢了。”
“你又喜欢美人,因此你二人交往,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原来阿白早就知道……阿风心跳登时又乱了节拍,“阿白,你……你当真不介意吗?”
“怎么可能不介意。”方梦白轻叹,“我若当真不介意,你便要质疑我是否爱你了。”
“阿风,没有哪个男人乐见自己的老婆跟别的男人走得太近的,只因为情势不同,我才愿容他。”
“可如今,我委实不能容他了。”
方梦白缓缓抚摸她长发,倾身用那双蛇目温柔包容着她,语气婉转:“他如此意1淫你,着实可恶。我们再不见他了好不好?”
“……”阿风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本没有拒绝的立场。
有哪个正经当人老婆的会在这时拒绝丈夫宽容、合理的提议呢,除非她心思本就不正。
她的沉默似乎被方梦白误解,或者说有意理解为默认,少年莞尔一笑,黑眸盈润淡淡愉悦。
“抱歉,刚刚吓到你是不是?”
他不说倒还好,他这样一说,阿风反而感到一股委屈浮上来,鼻子一酸:“……你明知道的,你就是故意的。”
方梦白微微一笑,并未否认故意吓她的事实,“伤口还疼不疼?今天还没上药吧。”
少年挽起袖口,拿起床头一只小瓷瓶,“我来替你上药,乖阿风,衣服脱掉,趴到床上。”
阿风哪里敢反驳,只得在方梦白注目下,乖乖褪下裙裳。
衣衫落尽。
方梦白莞尔亲亲她发顶,吹气如兰:“真乖。”
第66章
方梦白指尖挖了一小坨药膏, 细细地在她肌肤上涂抹。
膏体冰凉微辣,抹在伤口有些刺痛。阿风忍不住想躲,却被方梦白一把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