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飞动,暗暗掐出一个剑诀。本拟乘其不备,剑光暴涨,伺机脱身。
孰料,剑光才刚刚亮起,方梦白便好似长了眼睛一般,将她手腕一把攥住。
阿风:“!”
“别乱动。”少年笑盈盈捺住她的纤细的腕骨,仿佛下一秒就能轻而易举地折断她的手腕。
阿风吃痛地皱起眉:“方道友!你醒醒!”
掌心下的肌肤光滑柔软,触之微凉,令少年又怔了一下,微感到古怪。
但他很快又回过神来,眉眼弯成月牙儿:“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出现在北斗?”
阿风:“……”什么北斗?
她愣了一秒,才意识到这人是记忆错乱了!
难怪这么酷炫狂霸拽,他是以为自己还在北斗惨案的那一天?
必须要做点什么。
眼看她不回话,方梦白脸上已经浮现出漫不经心的杀气。
……不做点什么,真的会死的。
她大脑飞速运转。
“不回话吗?”方梦白想了想,白皙的手掌翻转出一道剑光,递上她的脖颈。
他目含同情:“也不要紧,一样杀了就是。”
千钧一发之际,阿风大脑一片空白,不禁脱口大喊了一声:“阿白!”
-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飞速倒流。
方梦白瞳孔微睁,拈剑光的手微微一顿。
脑海之中仿佛同时浮现出无数声熟悉的呼唤,高兴的,低落的……
“阿白”。
“阿白”……
一声一声,仿佛连入最初的因缘。
盛夏的阳光如一捧热水一般兜头浇在脸上。
“公子!”女孩子惊讶,腼腆的嗓音响起。
方梦白愣了一愣,吃力地睁开眼。
对上一张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颊。
阿风有些羞耻“公子”这个古风称呼,她窘迫又关切地问,“你醒了?”
-
阿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穿越到这里。
在经历过最初的恐惧,不安,大哭了一场之后的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直面现实。
她穿越的地点好像是片荒无人烟的小树林。
目下当务之急是赶紧走出这片迷宫般的树林子。
在林子里鬼打墙般的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之后,她遇见了个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生死不知的少年。
自小生活在和平社会的阿风险些吓得魂飞魄散,可惊惧之下,竟又感到了点安心。
……好歹不是自己孤身一人了。
当然,她也担心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凶杀现场,盗匪劫路什么的,但小心翼翼观察了一圈四周,仍是渺无一条人影。
回到那少年跟前,阿风犯了难,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高三生,也别指望她能包扎救人。
她所做的就是,心惊胆战地守在那少年身边,拼命祈祷他能快点苏醒活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少年终于悠悠转醒,长睫扬起,露出一双秀目清澈如江南三月的杨柳月波。
他怔了一下,“……抱歉,姑娘你是?”
“我是……”他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迷茫与不安,“我是谁?我怎会在这里?”
……
第95章
跃动的篝火, 不断散发出光与热。
阿风斟酌问:“所以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眼前的少年,面色尚有些失血过多的苍白, 苦笑道:“是……除了名字, 的确将一切都忘尽了。”
“这也没什么。”阿风犹豫了一下, 安慰说,“你看我也忘记了我的名字。”
方梦白没有说话,火光将他的眼珠照耀成浅淡的琥珀色, 他似乎静静审视了她一眼。
阿风挠挠头,她也觉得她这话可信度不太高, 连带着她整个人的出现都透露着诡异。
她不确定,方梦白身负重伤的情况下是否会相信她这个很可疑的人。
少年那短暂的审视仿佛只是她的错觉,很快,方梦白便付之一笑, “你说得对, 谢谢你,阿风。”
阿风想跟着方梦白。
哪怕这人是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重伤之人。
就算他重伤,身为土著古代人, 生存经验也比她深厚几百倍不止。
至少,这篝火就是他从衣服里翻找出的火折子点燃的。
没有方梦白, 她就算拿到火折子也不会用,迟早会冻死, 或者饿死。
是的, 方梦白甚至还拖着伤体找到一些野果。
很小,也很酸,但勉强果腹。
烤熟了味道好像会好一点,果肉绵软, 好像也没那么酸了。
方梦白甚至还会辨别方向。
阿风虽然小学学过野外如何分辨南北,比如看树叶树冠的分布,但她看每一棵树差别好像都不太大,有些朝南茂盛,有些朝北茂盛一点……
阿风:“……”
总之,她二人之中,虽然方梦白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但的确是她依赖着这少年。
吃完饭之后,阿风一抹嘴,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你先睡罢,今晚我守夜。”
她学着影视剧里的做派,自告奋勇。
方梦白正瞧着篝火发呆,闻言,抬起头,微微露出个苍白的,温软的笑,“无妨,我如今身上难受,也睡不着,姑娘先睡吧。”
阿风紧张道:“难受,严重吗?”
方梦白摇摇头:“尚在可忍范围之内。”
阿风不太信,“真的?”她又点不太放心,“不要勉强。”
方梦白失笑:“若疼得难受在下早已呻吟不止了,如何又能像现在这般平静?”
阿风:“可你生病了更应该好好休息,怎么能让病人守夜?”
方梦白风轻云淡:“不妨事,姑娘你先睡两个时辰,等我喊醒你,你我轮流值夜。”
方梦白坚持,阿风也无计可施,只能照做,临睡前,不忘再三叮嘱:“一定要喊醒我啊。”
方梦白莞尔:“一言为定。”
让病人给自己守夜,实在有点考验她的良心了。阿风翻来覆去半天都没睡着。
后来,想到养足精神才是对两个人负责,这才糊里糊涂睡去。
梦里她睡得也不是很安稳。
可能是白天看到了方梦白的惨状,梦里她总梦到有山匪提着刀追杀自己。
她拼命往前跑,还是被山匪追上,用到抵着脖子。
阿风惊醒了。
“!”她心漏跳了一拍,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她感觉到有个冰凉的,尖锐的东西,正抵着自己的脊椎。
而那个拿剑抵着她的人,除了方梦白之外并不作第二人想。
她是侧蜷着身子睡的,腰椎被剑尖紧抵,她不敢回头,自然也看不清方梦白的神色。
只能听见他的嗓音,很温淡,很轻软,落花流水,风轻云淡,又有着说不出的客气礼貌:“阿风……姑娘,我问你答。”
方梦白温润有礼说,“还望阿风姑娘能如实回答在下的问题,否则在下的剑……偶一失手只怕伤了姑娘。”
“姑娘花一般的年纪,只怕不想死,或者说,比起死,恐怕更不想后半辈子瘫痪于床,不良于行罢?”
他语气温和,言语却如毒蛇一般缓缓攀绞上阿风的四肢,令她不寒而栗。
阿风一动也不敢动,浑身僵硬四肢发麻:“问……问什么。”
方梦白淡淡道:“你到底是谁?”
他果然不信!阿风的内心叫苦不迭。
天杀的,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阿风内心哀嚎着。
饶是知晓她这样很像“死不悔改”,也只能硬着头皮,磕磕绊绊回复。
方梦白果然更怀疑她的用心了,剑尖逼近:“真的……哪一句为真?”
“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不成?”方梦白淡淡道,“两个同样失忆的人,来到同一片荒无人烟的荒郊野林。”
阿风感到愤怒,同时又感到百口莫辩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