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夕皱眉出声,“萧霈。”
萧霈听到那个名字,动作顿住,眼神凶狠瞪她,“闭嘴。”
可惜,隔着面具,那股凶戾之气减弱许多。
她完全没被他吓着。
她的神情也难得变得严肃,“你再这样,我就要告诉你家侯爷了。”
“尽管去说。”
他正要拉弓——
“啪!”
她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那态度像是在教训什么不听话的熊孩子。
他表情惊愕,还是第一次有人光明正大袭击他。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时夕已经扯着他的袖子,转身就走,“走,我帮你看看伤。”
萧霁这回没反抗,将弓箭扔到一边,被她拖着离开校场。
飞鸢阁有药箱,时夕把他带到房间,给他换药。
时夕以为,那个名字也许会刺激他,让他感到愤怒,可他意外地平静。
那个名字,更像是他的软肋。
萧霈任由她摆弄伤口,目光一直停留在时夕脸上,“你不问我,为什么姓萧?”
时夕:“你是萧家的人,姓萧也不出奇。”
萧霈:“如果我说,我跟萧霁,有血缘关系呢?”
时夕的表情还是那样,她专注盯着伤口,嘴里回道,“那你是弟弟,还是哥哥?”
萧霈:“……”
她就这么坦然接受了?
他完全摸不清她的大脑结构。
见他沉默,她笑着说道,“我以前生活的环境比较杂,高门大户什么样的秘辛都有,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我都能理解。”
她一副很看得开的模样。
萧霈没仔细研究她的过往,只知道她是被晏家抛弃,在外流浪过。
时夕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我上次问你,为什么你要骗侯爷说自己……不举,你还没回答我呢。”
萧霁:“……”
他不答反问,“你发现了我的秘密,为什么不告诉侯爷?”
他那时候还以为,她只是被吓傻了,没想到她竟是察觉了,还替“阿七”欺瞒“侯爷”。
时夕坦然说,“那是你和侯爷的事情,我不敢参与啊。”
萧霈:“那你有什么可好奇的?”
时夕:“……不说就不说呗。”
萧霈目光灼灼,“你不怕侯爷?”
她慢吞吞地打出蝴蝶结,说道,“刚开始怕,现在不怕。”
好半晌,他才问,“刚开始,是什么时候?”
她模棱两可说,“……就刚成亲那天嘛,我都以为他要抹我脖子了,不过他就是看起来凶,其实待我很好的。”
她说着,喜滋滋地笑开,脸颊红通通的,宛若盛开的桃花。
萧霈面无表情,手里的药瓶几乎要捏碎。
他眼底一片幽暗沉寂,啪地将药瓶放回药箱,低头整理衣服。
她喜欢的,从头到尾都是萧霁。
是镇北侯萧霁,也是阿七萧霁。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是这样。
从他身上弥漫开的气息阴冷、粘稠,时夕忍住打颤的反应,快速收拾好药箱。
在她看来,此时的萧霈像极了阴暗处不断散发黑气的蘑菇。
但他没有像一开始那般,动不动就发癫。
萧霈正要起身离去,面前出现一根手指。
那根手指碰触到冷冰冰的面具。
她不敢摘他的面具,只是像逗弄他一般,在上面戳了戳。
“萧霈,你今天跟从前不太一样。”
萧霈没计较她的动作,阴沉沉地问,“哪里不一样?”
她已经不是第一回发现,他和兄长的不一样。
而之前出现在她面前的阿七,都是兄长。
她略一思考,“今天你话挺多的,还肯教我骑马。”
她说完,萧霈微微抬头,面具上两个黑洞对着她,低闷的声音传来,“那你觉得哪个好?”
她不假思索,“那当然是今天这个,你以前嘴巴里都蹦不出一句话来,闷葫芦一样。”
听到她的回答,那张面具对着她许久,传来冷淡的一个喉音,“哦。”
而时夕感觉到,空气中无形的低压,消失了。
第232章 嫂嫂开门19 哄人
微风裹着粉色花瓣, 吹向飞鸢阁的朱漆廊柱。
檐下的狼首铜铃发出清脆声响。
时夕弯腰站在假山旁,宽袖被卷起,露出两截雪白的小臂, 她正挥舞着一把铁锹,往树坑里填泥土。
萧霈戴着那副玄铁面具,高大的身躯微微弯下, 漫不经心地扶着一人高的桃树苗。
视线透过面具的孔洞, 偶尔扫过女子鬓角沾着的草屑。
“歪了歪了,阿七你扶好, 别乱动。”
时夕卖力地用铁锹挖起湿润的泥土填埋在桃树根部,一边对萧霈说话。
她早就想往院子里移植一些树,今天正好把这事办了。
萧霈的手动了动,调整树苗。
阳光下,玄铁面具都染上几分温度。
他探出另一只手, 拨了拨桃树枝丫间的花苞,才伸向她的方向。
指尖几乎要碰触到她的鬓角的发丝时, 一旁忽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萧霈的手垂落,侧目看过去。
萧霁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行路间, 身上的甲胄折射细碎的光,腰间的佩剑微微作响。
兄弟两人目光对上一瞬,这边时夕也猛地起身,“夫君回来啦!”
“嗯。”萧霁穿过月洞门,来到她面前, 顺手摘去她发丝上的草屑, “这么好兴致?”
“嗯嗯,趁着天气好,赶紧种下去, 毕竟院子光秃秃的,看着就难受。”
“你还想要什么树,告诉春晓,底下有人来办,你不用自己动手。”
萧霁执起她的手,揩走她手指上沾着的褐色泥土。
“我就想自己种,很有成就感,而且,阿七也在帮忙啊,挺好玩的。”
萧霁目光转向始终沉默的萧霈。
后者还扶着那棵栽到一半的桃树。
面具朝这边转来,很快又侧到一边去。
萧霁的手掌不觉用了点力,圈着时夕的手腕。
时夕抬头看他,眼神有几分疑惑,“夫君?”
萧霁敛眸,粗粝的指腹在她手上轻轻捏两下,说道,“我是怕你累着。”
他说这话时,萧霈的视线又回到他身上。
萧霈难以想象,他兄长会说这样的话。
他目光下移,看着两人亲热相触的手,他握着桃花树的手不觉收紧。
这时萧霁看向他,询问道,“伤口又裂开了?”
萧霈身上的药味太浓,很难不注意到。
萧霈:“死不了,包扎过了。”
他不用说是谁包扎的,萧霁也能猜到。
这边时夕把铁锹往萧霁手里塞,“好夫君,既然你都回来了,那你来吧?”
“好。”
萧霁接替她的工作,几乎是三两下便将圆坑填好。
他用铁锹夯实泥土,看向下一棵树苗。
萧霈拍拍手,不想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