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昀微微黑脸,语气有些无奈,也有些沉重,“你以为单单是我想问?”
苏婉撇嘴,“行吧,反正都跟我无关。”
她回头看向仁善堂的方向,“只要这店铺一直在就好了。”
不少达官贵人都知道,仁善堂是镇北侯夫人的,都拐着弯儿过来凑热闹。
苏婉是不懂朝廷里的明争暗斗,但她哥儿时曾经当过皇上的伴读,她能从哥哥的态度里猜到一些皇上的心思。
这店未必开得长久。
兄妹两人离开后,时夕也从仁善堂走出来,溜得飞快。
下班了下班了。
她走向热闹的街道。
从街头走到街尾,人越来越少,她的外貌也大变了样。
脸上的皱纹消失,肥大的鼻子变回高挺,双眼皮也重新出现。
脱掉身上那层臃肿的棉衣,身材也变得高挑瘦削。
一辆马车停在她身旁,车帘里探出一只有力的手。
时夕搭上去,迅速钻进车里。
“你怎么来了?”
拉着她手的,正是萧霈。
萧霈没戴面具,有几分慵懒地靠着马车,直接说道,“想看你在搞什么。”
“那你看吧。”时夕已经搬出一个箱子,立起铜镜,打算再修一下自己的脸。
马车有些颠簸,铜镜倒下。
她拿起来塞到萧霈手里,“你帮我拿一下。”
“你让我当你工具人?”萧霈语气一如既往地冰冷,像是带着威胁,但却乖乖拿着铜镜。
还会根据她的高度,微微调整铜镜。
时夕掏出眉笔,一边画一边说,“我待会儿去茶楼看看,新来一个管事,你帮我镇一下场子。”
萧霈:“……嗯。”
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一个镇场子的存在。
他看着她那张逐渐男性化的脸,越发嫌弃,“这张脸叫什么?”
时夕:“安时。”
萧霈忽然想起什么,“他给你弄的假身份?”
时夕点头。
之前她还让萧霁帮她查过月上酒楼的王管事。
周氏婚后深居简出,从不沾手茶楼的事,是以至今也无人知晓这茶楼竟跟镇北侯府有关。
那个王管事在茶楼多年,从未见过老板,不管茶楼盈利多少,也没人管。
于是他便以为老板死了,竟私下伙同他大哥抬高采购价,作假账。
就这样,一大笔钱落入他们的口袋中,也导致后来茶楼时常处于亏损状态。
为了让时夕更方便接手茶楼,萧霁便给她制造了一个假身份。
“安时”是孤儿,男,三十岁,是来往于北境和京城的商人,盘下月上酒楼后开始整改。
时夕很清楚,萧霁这是在给她安排后路。
要是仁善堂没了,她好歹还有个茶楼。
“他倒是想得很周到。”萧霈低声嘲讽了句,眼底晦暗无光。
时夕给自己沾上一层短短的假胡须,含糊不清道,“你不用太担心他,说不定老神医能想到救他的法子呢?”
萧霈睨向她,“我没担心,毕竟,他若是没了,以后我就是名正言顺的镇北侯。”
时夕:“你连‘死’字都不敢提,还说没担心。”
萧霈微微眯起眼眸:“晏时夕,你哪来的胆子跟我犟?”
时夕瞟向他,很快又收回目光,不应声。
萧霈心脏却莫名咯噔一下。
他也没说什么,别开视线。
但没一会儿,他又看向她的脸,“多此一举,胡须不用粘了。”
时夕默默把胡须摘了,她也觉得粘胡须后有些怪。
她易容完毕便开始收拾箱子,一点要跟萧霈搭话的意思都没有。
萧霈不耐,扯着她胳膊,将她带到怀里,“你为什么不说话?”
时夕语气幽幽,“我哪里来的胆子敢跟你犟?”
“……”
萧霈捏着她下巴,低头靠近,忽然又顿住,神情有些诡异。
时夕眨着眼眸,“不是吧,你这都能吻得下去?”
萧霈俊脸微微扭曲:“……”
她易容后,俨然就是个憔悴的男人的模样,他的确很难下嘴。
但她一开口,他似乎又没那么难接受。
她原本粉色的唇被一层哑光的口脂涂抹上,呈现出病白的感觉。
见他迟疑,时夕便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双手抱住他的头,亲向他的唇。
然而,不但没吓到他,反而听到他一声似有若无的低笑,随后她后颈被宽大的手掌托住。
那力道,将她压向他,面对面坐在他腿上。
在他的手穿过层层衣料时,她微微撑大眼眸——
他动作可真快!
“嘶啦……”
隐隐听到有衣料被扯裂的声响,时夕狠狠掐他胳膊。
萧霈的唇退开,呼吸浊重,眼神充满侵略性。
“你说你,逞什么强?”
他的手缓缓抽出,将她微敞开的衣襟合拢。
时夕轻轻喘息,欲言又止。
他再次将她抱紧,让她感受到他的热情。
时夕对他感到无语。
她现在可是男人!他的大宝贝还能站起来!
狭小的马车里,气氛开始灼热。
自从上次他爬床后,她和他再也没有太多亲密接触,毕竟两人都忙。
最重要的是,府里的人都知道萧霁不在,如果她房间里传出点什么动静,那她就说不清了。
萧霈没乱来,抱着时夕一会儿便将她推开。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时夕:“……”
他可真有意思,一边嫌弃她,一边是又抱又啃。
马车在月上酒楼前停下来。
时夕跳下车后,萧霈也跟着下来,戴上狐狸面具。
时夕觉得那面具有些眼熟。
是上次她和萧霁逛街戴过的。
后来她看到萧霁把面具放在星月楼里。
萧霈低头凑到她面前,“怎么,他不在,我戴一下也不行?”
时夕抬手,帮他端正面具,却说,“我是想说,挺好看的,你喜欢的话,我下次送你一个。”
萧霈怔了一下,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措。
但面具覆盖了他的表情,在外人眼里,他依旧是满身冷漠疏远的。
他嗓音沉闷,“送给……萧霈?”
时夕点头,手指像摸小狗一样在他下巴勾了勾,“嗯,送给萧霈。”
萧霈蓦地握住她的手。
时夕极快地抽回来,小声提醒,“我是男人,别动手动脚。”
说完,她转身走进酒楼,“别傻站着,走吧。”
萧霈大步跟在她身后,在她耳边阴恻恻道,“把我当狗来哄?”
时夕冲他笑,“你看,又想多了吧?”
然后跑得飞快。
萧霈轻嗤一声,缓缓跟随。
时夕回头看他,看到他那面具下的嘴角,分明是上扬的弧度。
真好哄。
其实相处下来不难发现,萧霈不想当阿七,不想当镇北侯,不想当大将军。